「英國人必須接受自己變得更窮了」？

在疫情以前，對許多臺灣旅客來說，前往英國旅遊一趟，到牛津街（Oxford St.）、哈洛德百貨公司（Harrods）甚至是比斯特購物村（Bicester Village）好好血拚一趟，是絕對不可少的行程之一。除了商品本身的價格，就已經低於臺灣通路的訂價外，還可以享受退稅的優惠。

不過，過去這幾年內，可見英國高檔消費品牌的競爭力似乎出現了顯著的下滑，特別是 John Lewis 百貨公司跟其關係企業 Waitrose 超市。這兩個近百年來，一直都是英國精品消費代表的高級百貨公司，在過去幾年間的財報中卻顯示營收利潤雙雙下降，甚至還出現虧損，進而須以關閉分店方式來減少支出及降低成本的消息。到底，現階段的英國精品消費產業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其背後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江河日下的 John Lewis 集團

近幾年，關於英國 John Lewis 集團營運出現問題的新聞不曾間斷。早在 2020 至 2021 年間，John Lewis 百貨公司就因為不敵疫情的影響，宣布將關閉英國境內高達 16 間門市。雖然從去（2022）年下半年開始，歐美各國紛紛放鬆疫情管制措施，一切看似恢復到所謂的「常態」，但接踵而來的通膨危機，依然仍直接打擊了 John Lewis 集團所代表的高檔消費品牌。2022 年，John Lewis 集團整個年度就虧損了 2.34 億英鎊（約 90.3 億新臺幣）。連帶的，旗下的員工不只難以獲得分紅，更可能面臨被裁員的命運。

Waitrose 超市的營利情況，同樣也很難以「樂觀」來形容。Waitrose 去年的年度營業額下降了 3%，雖然在英國通膨與生鮮食品供應吃緊的背景下，這樣的結果說絲毫不讓人意外，但還是對該超市的營運產生了不小衝擊。

就筆者在英國的消費經驗，Waitrose 供應的商品品質，確實較其他超市來得更好一些，但若為同質性的商品在其他如 Marks and Spencer 等百貨超市可能會便宜 1 成左右；在 Sainsbury’s 跟 Tesco 等知名連鎖超市大約會便宜接近 2 成；如果是在 Aldi 或 Lidl 這類平價超市中採購，可能會發現價格可能會降低約 3 成。

雖然以前的租屋處附近最近的超市就是 Waitrose，但因為售價比其他超市來得高，使得我們還是會選擇走到距離遠一點的 Tesco 或 Lidl 完成日常採買，唯有在須購買特定食材或期間限定的特價品時，才會選擇光顧。

今（2023）年初，可能 Waitrose 有感受到營業額明顯下降的壓力，決定宣布將調降約 100 多樣商品的價格，希望能重新贏得消費者的青睞。不過這項商品降價措施的成效如何，可能還有待業者進一步的觀察。

疫情後旅遊潮有機會扭轉頹勢嗎？

上文大概是英國國內高檔消費品牌的現況，以及當前所面臨的挑戰。那麼對於等級再往上的奢侈品消費呢？在旅遊限制幾乎全面鬆綁之下，奢侈品消費市場可以有機會能在這股「報復性出國」的浪潮中，為英國重新擦亮歐洲消費大國的招牌嗎？這個答案或許沒那麼樂觀，因為其中最關鍵的因素，就是英國已經脫歐了。

從 2021 年起，英國因為正式脫歐的關係，同步取消了外國觀光客可以退稅的政策，而這項政策的直接衝擊，便是國際旅客在英國消費的意願。根據統計，國際旅客每年大概會對英國的 GDP 有 284 億英鎊（約新臺幣 1 兆元）的貢獻，其中奢侈品的消費占了不少。

然而，在退稅政策取消後，除了一方面會影響國際旅客的消費意願；另一方面，連英國國內的奢侈品消費者，都變得可能更傾向到其他歐陸城市去消費。因為在脫歐之後，英國人民是可以在歐盟境內國家獲得退稅的。有鑑於此，哈洛德百貨、Selfridges 百貨等奢侈品市場巨頭紛紛警告，倫敦的高端消費市場的競爭力將出走到巴黎、米蘭等歐陸時尚大城。

雖然在去年 9 月，特拉斯（Liz Truss）就任首相後，一度傳出可能英國會重新考慮恢復國際旅客退稅的消息，但隨著這任英國史上任期最短的首相黯然下台後，這個消息似乎也就無疾而終。目前在英國政府的網站上公布的可退稅條件十分嚴苛，國際旅客幾乎只有在造訪北愛爾蘭的時候可以退稅。只能說英國政府如此聊備一格的退稅政策，相信對絕大多數的旅客而言，根本形同虛設。

英國人必須接受自己變得更窮了

文末的這個標題並非筆者危言聳聽，而是出自於英格蘭央行首席經濟學家皮爾（Huw Pill）的口中。皮爾也很直接的表達自己的觀點：「有些人必須接受他們必須改變原有的消費習慣。」縱使皮爾口中的「有些人」不盡然指向高端消費族群，卻也點出了英國消費力正在下滑的大趨勢。

英國政府所釋出的數據說明了這個現象。2022 年，英國家庭可支配所得的中位數為 3 萬 2,300 英鎊（約 124 萬新臺幣），較前一年下跌了 0.6%。再加上當年高漲的基本生活支出，英國家庭能夠用在高檔商品消費的預算，自然是只能減少了。

雖皮爾後續承認自己先前「用詞不當」，卻依然強調英國經濟目前正面臨著巨大的考驗。簡言之，皮爾「失言道歉」的背後，並沒有認為自己有錯誤描述的問題，而是太一針見血地讓許多人意識到自己不願面對的真相。因此，從目前的發展和政府措施的情況看來，英國的經濟要能夠順利復甦，恐怕還有一段很長，也很不容易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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