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蓋了台灣四個行政區的淡蘭百年山徑,2015年透過淡蘭百年山徑串連運動重新回到世人面前,更在這幾年成為熱門的山徑。這條百年山徑如何成為當代所體驗的淡蘭古道?
文字/李郁淳
圖片/千里步道協會
步出瑞芳車站,走進山城獨有的市井熙嚷。朝著山走,經過新柑橋來到福安宮停車場,周圍民房漸少,綠意越顯清幽,但不必怕迷路,只要跟著「雙扇蕨」指標符號走,便會依序走上苧仔潭古道、琉榔路步道、樹梅坪古道、燦光寮古徑,最後在充滿逸趣的鐵道小鎮牡丹,為這次的山城踏查巡禮畫下句點。
這條路徑繞經九份、金瓜石,可以遠眺東北角美麗的海景;偶爾繞經石砌土地公廟,或看見古老的礦場辦公室和百年老厝。時而腳邊也會踩過流水淙淙,或一條岔路走下去,撞見清同治時代留下來的金字碑。
這是淡蘭古道北路,也是淡蘭古道北、中、南三路中最早開鑿的路線,開發最完整,幅員也最遼闊。沿路大小景不斷,風聲海濤同時於耳,所有被都市塵囂蒙蔽的感官,都能在這裡被徹底療癒,雖然它只囊括淡蘭古道之美的三分之一而已。
串連起七條國家級長距離步道的第一步
淡蘭古道在清領時期,是連結「淡水廳」和「噶瑪蘭廳」之間的交通路線,從十八世紀末以來,商旅、傳教士、軍隊、土匪、漢人和原民,都在上頭留下豐富的故事。但隨著時光推移,古道或被新式公路取代,或被荒煙蔓草吞噬,這些「淡蘭百年山徑群」逐漸自人們的記憶中褪去。
如今,淡蘭古道又是如何重新成為健行愛好者心目中範圍涵蓋「北北基宜」四個行政區的熱門路線呢?
2015年民間發起淡蘭百年山徑串連運動,後續經過千里步道協會與中華山岳協會的藍天登山隊耗時三年踏查,並以傳統工法維護山徑。經歷無數官方與民間合作舉辦的工作會議與路網調查,終於在2018年底完成文獻調查與路線規劃。
千里步道協會副執行長徐銘謙回憶起這段過程說,雖然最終是希望能打造一條保留台灣美麗風光且供行人和自行車都安全行走的環島步道,「但這樣的守備範圍實在太廣。我們希望在時間順序上比政府早一步發起倡議,試圖能引導政策,而不是在各種開發案動工後去進行救火的工作。」
雖然淡蘭的催生是源自於徐銘謙口中「小規模的實驗」,但這場歷時多年、集結官產學力量的實驗,終究是成功為七條「國家級長距離綠道」(淡蘭百年山徑、樟之細路、山海圳國家級綠道、水圳國家綠道、糖鐵國家級綠道、南島國家綠道、脊樑山脈保育綠道)這個終極夢想,鋪成了第一哩路。
走讀淡蘭的自然與人文地景
徐銘謙說,之所以想推動這樣的「國家級綠道」,是希望可以把跨縣市的區域連結起來,並劃分出屬於自己的主題色彩。「對內形成國家認同,對外則是行銷國外的名片。」的確,淡蘭、樟之細路與山海圳現有的這三條優先示範綠道,都有著各自的自然與人文地景。
「若以淡蘭的緯度繞地球一圈,這個區域是其中最潮溼的地帶。這是因為東北季風帶來充沛雨量,加上山區水徑流域很多,也是其他兩條路線沒有的。」徐銘謙說,潮溼的氣候造就蕨類叢生,淡蘭以侏羅紀時代就存在至今的雙扇蕨為logo,因為雙扇蕨在別處絕對看不到,吸引不少國際蕨類愛好者前來。徐銘謙還說,淡蘭地質多砂岩,表面容易長青苔,先民於是直接打鑿岩石,做成庇護居民的小土地公廟。
自然環境連帶影響到人文活動,也間接造就每條古道有了自己的個性。「在淡蘭,沿路你會看到居民做大青藍染,因為古時有泉州人經過,為當地帶來茶葉文化。雖然樟之細路也有茶園,卻會看到更多果園、柿餅,也表現出飲食習慣不同。」只要打開感官,你就會感受到每條古道有自己的「顏色」與「性格」。
淡蘭變潮了,也交了更多外國朋友
這幾年來,走上淡蘭的人變多了,過去是一身專業登山裝備的長者居多,現在則多了親子組合和年輕族群。路是人走出來的,不管你是誰、又從哪裡來,都可以用自己的步伐為古道帶來上新的色彩。「淡蘭變得很大眾,走古道的人口變得更多樣,成為一件很潮的事。」徐銘謙說:「大家喜歡淡蘭,是因為它還保持著叢林般的自然原始,沒有太多人工痕跡。」
也許我們可以把這股淡蘭熱歸咎於推廣有成,或是疫情促使更多人轉向山林尋求調劑,但只要越多人懂得領略古道之美,即表示有更多人願意深入了解它背後串連的自然與人文脈絡,亦即台灣的土地價值。
這不表示千里步道的工作就此喊停,徐銘謙說,對內他們仍持續敦促政府進度,設立地方社區服務據點,促進當地經濟消費。對外則希望持續把淡蘭推往國際。「長距離步道在做國際推廣時,優點是投資少,卻可以把外國人吸引來待上很長一段時間。」
徐銘謙舉例,日本的宮城在311地震後,就試圖引進韓國偶來步道的系統,規劃出「宮城偶來步道」作為地方創生。他們與濟州偶來步道、淡蘭古道締結為「友誼步道」。「我們會各自選定其中一路段互設指標,並用當地語言介紹對方的步道,鼓勵旅人未來前往訪問走踏。」
從淡蘭走向國際,腳步不要停
徐銘謙說,早在2019年的世界步道大會上,千里步道協會已經把蕭青陽拍的形象影片《淡蘭古道》帶去大會上播放,做了最好的國際行銷。而在台灣舉辦的第四屆亞洲步道大會,也是亞洲各國代表到此「交換步道名片」最好的機會。
「你可以想像等疫情過去,大家可能會一窩蜂出國,但我們同樣可以把國際的人吸引來,發現台灣古道之美。」徐銘謙笑說,相較於國外行之有年的長程步道(例如北美的阿帕拉契步道就有百年歷史),台灣還像是幼幼班,但台灣才走了六年,進度已經算很快了。
「這都需要公部門與民間組織合作,以及社區的積極參與。」政府的公權力需要持續運作,民間也要持續貢獻活力,而走在上頭的人也需要遵守無痕山林等環境倫理的教育,大家一起讓步道形成自己的生態。
徐銘謙回憶,自己就是在手作步道時,與當地社區有深刻互動,尤其太平這個小鎮讓徐銘謙印象深刻。從一開始雙方因誤會而產生衝突,到當地社區逐漸了解他們做古道的用意,最後雙方歡喜收場,「這裡居民多數務農,民風非常純樸,可以說是台北最後一片淨土。來到這裡你還可以看到農民把蔬果擺在良心商店裡,喜歡就自己投錢。讓人覺得,原來台北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正是這些一點一滴自然與人文的遺跡,造就淡蘭的獨特與親民。
留言 1
雲俊凱
最後一段應該是“泰平”小村落喔!
02月03日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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