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苦熬多年的《打噴嚏》：一百分的原著，七十分的電影

等了五年半，《打噴嚏》終於在今年的暑假檔上映了。首映當天，有幸收到群星瑞智的麗雯姐邀請參加包場，在信義遠百威秀最大廳看完這部期待已久的小說改編電影。

九把刀的《打噴嚏》原著小說是在 2004 年初出版，我是那年年底進可米擔任戲劇策畫，雖然任職期間都沒碰到九把刀的小說改編案，但也是一早就看完他當時的所有作品，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打噴嚏》，所以會在標題給原著一百分。　

給電影版七十分的理由會在後面說明，但無論是原著的一百分或是電影的七十分，都是我個人主觀的評價，有不同意見的請高抬貴手，還沒看過的也建議親自閱覽（特別大推原著）。

＊以下會涉及小說及電影的劇透，請斟酌瀏覽

小說封面演進。

先講小說的部份。上面這張圖是我手上有的幾個不同版本封面，其實這幾版的內容都沒有大更動，但就是逛書店看到就會想買回來。九把刀這本小說厲害的特點很多，下面一一解釋。

第一個厲害的點是讓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成為超級英雄故事的主角。在一個英雄和壞蛋都有超能力的世界，普通人要好好活下去就很難了，居然還能成為故事的主角，苦練出打倒所有英雄都打不倒的大魔王的最後一拳。這種 A 面主題的安排和鋪陳很與眾不同，當時也只有九把刀能把它寫得很二、很熱血、很男子漢、很……很九把刀。

第二個厲害的點是在這樣一個反英雄主題下，居然還包了兩層 B 面主旨。主角王義智沒有天生的超能力，但是他要出頭、要爭取心心姐姐的青睞、要成為擂台上的贏家、到最後要救出心心姐姐，就必須要有自己的超能力；於是

「我愛妳，就是我的超能力！」

就成了第一層 B 面故事的引子。義智最後揮出的那一拳代表的不只是平凡人的愛情和勇氣的極致，也告訴讀者：只要你相信，全世界都會來幫你。

但是義智輝出這一拳的前一刻那個頓悟

「居爾，原來你和拳王一樣高啊！」

又引出了第二層 B 面故事，而且和第一層截然不同，那就是『命定論』──你所努力的一切，都是在那個至高意志早就安排好的路線裡。義智原本苦練那一拳是為了打倒拳王、向心心姐姐和那些不看好他的群眾證明：我不只能挨打，也能打倒對手！但是回推到一切的源頭，從他進到育幼院認識心心姐姐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是為了在最後回到他一直想離開的孤兒院，在心心姐姐的面前向居爾揮出那一拳。

如果不是很明白我在說什麼，建議看一下 2011 年的電影《命運規劃局》(The Adjustment Bureau)，應該就能清楚理解。　

營造出兩層 B 面故事已經很厲害（雖然我也不確定九把刀是不是刻意這樣鋪排的），但是這個故事還有更厲害的地方。

九把刀早期的小說都是以第一人稱開場敘事，然後貫穿全局。這種手法很適合中短篇小說，讓主角直接面對讀者說話，作者寫到哪裡，就是主角走到哪裡經歷到哪裡，觀眾就同步知情到哪裡明白到哪裡，不需要過度推測或猜疑。一方面方便讀者很快入戲，二方面作者也不用分心經營多線劇情。

《打噴嚏》小說與電影的差異

《打噴嚏》的小說開場是義智的主觀口白，告訴讀者他在一個俯瞰城市的山坡上，最愛的心心姐姐就在面前，然後開始倒敘自己的種種事蹟。觀眾很自然可以理解這個故事是義智的回憶錄，也就是說不論最後結局是悲是喜，主角都會陪伴心心姐姐（和讀者）到最後。可是讀者讀到最後才赫然發現：不對，義智死了，而且是在小說開頭對我們說話的時候就死了！　

這種明明是第一人稱說故事，主角自己卻超前讀者一大截的反轉手法，才是《打噴嚏》小說最最最厲害的地方。這些厲害集合起來，不給一百分真的說不過去。　

可是，電影版一開始就把這個最厲害的點給拋掉了。電影開場是一段美漫風格的分頁漫畫，講述整個故事的世界觀。效果的確有點炫，而且對沒看過小說的新觀眾來說，是一種很好很無負擔的進場方式。但是接下來正式劇情卻是話說從頭，從義智的童年直接演起，小說版「開幕諭示落幕」最漂亮的那個手法，就被自兼編劇的九把刀丟掉了。　

雖然整體劇情路線並沒有脫離小說太多，但文字的渲染力終究有很大一部份是在讀者腦袋裡自行補完的，改編成影視作品時就必須要在「做更多」或「做更少」之間二選一，這個「多或少」並不是單指劇情增減，也是指現實感和世界觀。特別是奇幻類的作品，通常都應該選擇多的那一邊，既然原著很二很熱血，電影就該更二更熱血；超級英雄和超級壞蛋間的鬥爭，更應該排山倒海天崩地裂。

但是《打噴嚏》電影在「多或少」之間的選擇卻很尷尬。在現實感的部份（警匪駁火、擂台對戰）做得有點嫌多；在二和熱血的部份（義智苦練）只做了中等分量；在超能對戰的炫技部份卻做得太少太簡單。以至於整部電影的世界觀，時不時就會出現違和狀態。

眾多演員來客串 依舊挽回不了《打噴嚏》頹勢

然後是選角和演技。可能是受限合資片要有一定比例的陸方人員，像是導演在柯孟融之外多掛了戚家基，職員表上也看得出來有一些陸方班底。但是演員的部份有些安排，真的讓人既看不懂也沒實際作用。

比方一共兩場戲不到十句話，其中九句都在叫主角名字的還珠皇后戴春榮老師；以記者身分客串記者，當時「身分」很不好說的周亭羽；台詞都被剪光光，只剩在警車旁邊目送主角慷慨赴死那一顆鏡頭的大眼妹葉子淇；戲份明明很多，每句台詞都念得像在讀本的前港姐徐子珊；戲份一樣很多，演技真的很抱歉的溫太醫張曉龍；號稱「宇宙最邪惡反派」，除了眉毛畫斜以外實在看不出來還有哪裡邪的吳建豪；角色設定明明苦大仇深，從頭到尾卻淡定的像來探班送飲料的古天樂……。

整部電影唯一演技在線的就剩下林依晨，可是很遺憾，銀幕上那個女孩就只是林依晨本人，並不是心心姐姐──至少不是我從原著理解到的那個心心姐姐。至於我為什麼沒有提柯震東和王大陸的演技？嗯，怎麼會有人想要求這兩位有演技？

至於視效、音效、特化、道具、美術……真要挑剔當然有很多可以講，但考量到這是六年前的製作水平，很多就不用講了。整體的七十分，三十分是情懷、二十分是故事、十分是整體表現，最後十分特別給林依晨。

中國版海報。

謝謝大家一路往下看到本篇結尾，再次提醒：以上是我個人觀點，請各位盡量能多多支持國片，自行去觀賞評價、畢竟現在願意出錢出力好好拍一部娛樂片的人，真的已經不太多了，況且在中國改名《不倒俠》的這部電影，定檔依然遙遙無期（海報上的 12/15 是 2018 年的事），漫漫暑假，找個週末進影廳支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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