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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以「無知」的視角,將社會事件還原為個人──專訪《夜遊》作者房慧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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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07月19日02:58 • 發布於 07月15日02:20 • Readmoo閱讀最前線
以「無知」的視角,將社會事件還原為個人──專訪《夜遊》作者房慧真

文/犁客

「在台灣,和我一樣的『六年級生』,可能會有失落感,例如集體的社會運動,特別是學生運動,我們似乎總是錯過。」房慧真說,「因為野百合的時候,我們還太小,它突然一跳就跳到太陽花,而我們已經老了。」

所謂的「六年級生」,指的是在民國六零年代、也就是1971年到1980年間出生的台灣人;1990年的「野百合學運」時,這代人許多還是在戒嚴時期接受全套黨國教育的中學生,到了2014年的「太陽花運動」,他們已經成了四十歲上下的社會人士。

「我當記者的時候,採訪了很多八○年代的新聞和社運前輩,像做黨外雜誌的人,或者綠色小組,我覺得那個時代非常的繽紛有趣;」房慧真說,「但我當記者的時候,已經有反媒體壟斷,或者傳統媒體面臨自媒體、Youtuber和中共的挑戰等等問題,媒體已經變得非常碎片化。齊柏林過世的時候,《報導者》和其他媒體做了亞泥和《礦業法》的議題,然後博恩把它拿去在他的節目講,雖然講得還蠻好的,但那時我的心裡還是難免有種失落感,就是我這個時代的記者要面臨的,第一個是過剩,你要去生產大量的新聞,例如去抄名人的臉書,第二個是你做嚴肅認真的新聞,好像大家也不會注意,反倒看的是其他人使用二手資料做出來的東西。」

在採訪過程中,房慧真聽一個綠色小組的前輩提及,當年許多黨外運動在金華國中舉辦,發現那些活動舉行的時候,自己剛好就在那所學校。「所以我有一種完全錯過了那個時代的、六年級的強烈失落感,但明明就只是擦身而過。」房慧真說,「不過後來我覺得,『無知』其實好像也可以是一種視角。」

這個「無知」的視角,成為《夜遊》的敘事姿態。

第三種書寫方式

從某個角度看,《夜遊》是房慧真成長、尤其是青春期前後的個人及家庭紀錄,從另一個角度看,《夜遊》則是那段年月裡,台灣的轉變歷程。

「社會運動的書寫有長久的歷史,包括國外的六八運動,或者日本的反安保,這類書寫好像總是苦大仇深,講的東西很大很嚴重;相對之下,個人就顯得很小。」房慧真說,「但是我去採訪當時在街頭的那些前輩之後,發現用自己無知的視角代入,這樣穿插起來,好像可以說一個比較好聽的故事。」

有些朋友讀完《夜遊》之後,對房慧真講的第一個感想,是「很好看」,「他們不是說『妳這本書很有意義』,而是『很好看』,房慧真笑著說,「所以,我覺得我只是找到了一個可以鑽進去的洞 ,一方面彌補我沒有辦法真的參與那個時代的失落,一方面可以從一個側面的角度,重新去觀看那個時代。」

不過,「記者」大多隱在報導當中,不是報導的當事人,現在卻要在書中大量坦承自身經歷,是否會有些心境上的掙扎?「當記者時的確會有些自我保護,加上去年的『MeToo』事件,我也傾向隱藏自己;」房慧真解釋,「不過,雖然我因為當過記者、報導公眾議題,所以就有了公共的形象,但我先前出版過的其他作品都是比較個人的,我很想把那個私人的東西找回來。」

加上房慧真這幾年的閱讀經驗裡,出現了202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安妮.艾諾的作品,「她寫的類型正是我想寫的東西,有點介於小說、散文、自傳和一種社會學的反身性書寫,傅柯也是,他們的書寫會回到自己,包括自己的階級位置、文化教養等等,我覺得那個東西非常好看。」房慧真說,「台灣最近幾年雖然有小說和散文,虛構、非虛構的爭論,但傳統上散文就歸散文,小說歸小說,但他們的東西好像可以打破這種壁壘分明,我就是想找出有沒有第三種書寫方式的可能。」

尋找一個可以逃家的空間

夜遊》裡關於房慧真自己的部分,的確帶著一種介於小說與散文之間的質地;而對於在20世紀八、九零年代台灣度過青少年時期的讀者而言,還會從中讀到又熟悉又陌生的氛圍。熟悉的部分來自當年的流行偶像,或者曾經盛及一時的MTV,又或者專賣盜版錄影帶和VCD的「秋海棠」;陌生的部分,則來自生活場景的城鄉差距,或者性別。

「MTV是那時很多人看藝術電影、文青的養成場所,不過我在MTV看的有很多還是商業電影,第一部看的應該是《似曾相識》吧?我覺得那部電影非常好看啊。」房慧真說,「會去秋海棠買片子,大概就是因為金馬影展之類想看的電影沒搶到票之類的;當年沒有網路訂票,都要排隊買票。我記得有一年我很想看奇士勞斯基的《十誡》,去年的金馬經典影展主題就是奇士勞斯基,片單包括《十誡》,我就全部重看了一次,那時我已經在寫《夜遊》,就有種夢回那個年代的感覺。我已經忘了當年到底有沒有看到《十誡》,就算當年看了,我也一定看不懂。那時去MTV、去看影展,我應該只是在尋找一個可以逃家的空間。」

房慧真認為,閱讀年紀相仿、在台北長大的其他「文青」作者作品時,會感受到某種「隔閡」。「我的父母親對藝文沒什麼接觸,我會覺得我是在台北的文藝第一代,但那些作者的家庭背景不同,他們已經是文藝第二代,我仍然會感受到巨大的落差。」房慧真說,「每個人的生長地域和性別,的確會出現很大的差別,所以我也很希望之後在新書發表會時,可以聽到更多人講他們在戒嚴時代或解嚴之後成長的經歷。」

用身體丈量那個年代

自承不擅社交,所以房慧真以記者為業的初期有過許多掙扎,「我進《壹週刊》採訪的第一個人是張娟芬,我很佩服她做的事,她也是個很好的人,很想幫忙,但不是很想談自己,所以做採訪她很痛苦,我也很痛苦。」房慧真回憶,「那時我因為一個契機剛進媒體,就覺得雖然工作不適合我,但還是想試試看,就算只做三個月或半年都好,結束了我就回來繼續寫論文,沒想到一做做了快十年。」

讓房慧真繼續進行記者工作的原因,與社會狀況有關。「那時發生蠻多事锖,台灣社會有很多公民運動,像苗栗大埔的事件、士林王家,後來就是太陽花;」房慧真說,「我發現這個職業的好處就是可以讓我到現場去。高層本來並不特別喜歡這類題目,但因為關心的人很多,所以他們也慢慢就答應我們去做這些報導。」

十年記者工作之後,房慧真終於卸下記者身分,回到個人;而在《夜遊》當中坦露自己,除了將個人與社會的變化相互揉合之外,還出現了某些不同面向。例如讀者會在書裡讀到,將生命獻給某個理念、投身社會運動的男性,在面對女性採訪者時,仍可能隱微地流露出與性相關的慾望;記者在把自己視為採訪者或協助者時,面對弱勢,仍可能察覺自己認為並不該有的階級意識。「從前看到早年社會運動者的『犧牲』,都是坐牢啊、貧困潦倒之類的,但其實還有很多很人性的部分,也因為社運的關係被無視了。」房慧真說,「採訪過那個賣雜誌的邊緣青年之後,我好像和他變成朋友、想要繼續支持他,但到後來我才發覺到那個階級,以及我終究有個女性的身體,這個特質長久以來被埋在記者的中性身分裡,而對方讓我注意到了這件事。」

經過考量,房慧真還是保留了這些部分,「因為你可能不只用記憶來紀念那個年代,也可以用身體,包括性騷擾和體罰,來丈量那個年代。」房慧真說,「我最近重新讀經典,例如又讀了吳爾芙《自己的房間》,當年讀好像只是必讀書單上的書目,你該讀就讀了,但要到這個年紀讀它,你才能夠讀出她一百年前想要告訴我們的事情。」

回到女性,回到自己的身體,在房慧真筆下,那些巨大的社會事件,因此還原回許多獨立個體的面貌──社會是人的組合,這種坦率與還原,正是難以歸類的《夜遊》最美好可貴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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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 1

  • 鄭哲軒
    好了啦 別洗了
    07月19日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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