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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

人生順風順水,27歲卻罹重度憂鬱症 她病癒創業:我從地獄走回來,希望不再有人到那地方去

康健雜誌

更新於 2022年06月17日03:20 • 發布於 2022年06月17日03:20 • 出處/康健雜誌 文/邱淑宜 圖/陳德信
人生順風順水,27歲卻罹重度憂鬱症 她病癒創業:我從地獄走回來,希望不再有人到那地方去
人生順風順水,27歲卻罹重度憂鬱症 她病癒創業:我從地獄走回來,希望不再有人到那地方去

個性開朗樂觀、擁有心理諮商專業及社工師證照的黃筑萾,在軍中負責官兵心理輔導工作,從沒想過重度憂鬱症會找上她,甚至讓她差點把自殺念頭付諸行動。努力配合治療,她以1年時間走出憂鬱症,這一段宛如從地獄走回來的經驗,不堪回首,卻成為她創業的動力,她開發供有情緒困擾的人們使用的APP,希望幫助困在負面情緒中的人們。

「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為什麼會得憂鬱症。」現在31歲的黃筑萾從小嚮往從軍報國,又對心理輔導有興趣,大學就讀國防大學心理及社會工作學系,畢業後先後服役於陸軍砲兵指揮部、陸軍官校及政戰學院,考取社工師執照後她報考母校母系研究所,邊工作邊讀書,4年前,在她埋首寫論文時,憂鬱症悄然無聲到來,她成為重度憂鬱症患者。

開朗樂觀、人生順風順水 卻罹患重度憂鬱症

憂鬱症為什麼找上她?不但是身邊眾人的疑問,也是黃筑萾自己的疑問。有些憂鬱症患者找到觸發憂鬱症的事件及時間點,比如女性產後、中年失業、老年孤寂,但有些憂鬱症患者沒有明顯的發病源,「我就是這樣,」她熱愛自己的專業及工作,讀研究所及撰寫論文對她也不是費力的事,發病前半年她才步入婚姻殿堂,先生是她大學同學,兩人自大學起相知相戀,她找不出造成憂鬱症的原因。

「當時的狀況是我還來不及去釐清發生什麼事,我已經進入那個(憂鬱)狀態。」事過境遷,黃筑萾語氣平靜:「我不太了解它怎麼開始的、怎麼發展到那麼嚴重的地步,我只知道我在很快速的時間裡下降到很糟糕的狀態,然後沒有辦法爬上來了。」

發現自己不對勁 卻無法掙脫那個狀態

多數憂鬱症患者沒有病識感,黃筑萾卻是自己發現自己不對勁,「一開始我的狀況是懶懶的不太想動,也不太想出門,」她以為是工作太累所致,但有一天她突然發覺自己一直維持在那個狀態沒有辦法掙脫,還變得易怒、腦中充斥負面想法,別人無心一句話都會讓她產生很多負面聯想,她的專業讓她心中警鈴大作,「情緒是一個波浪,人都有低潮的時候,但通常可以從低潮回到正常狀態,」她說,一直處於低潮且腦中充滿負面想法就有問題,沒有受過訓練的人不會覺得奇怪。

(憂鬱症從表面看不出來,照片中黃筑萾和先生笑得開心,其實那時她已重度憂鬱纏身。圖片來源 / 黃筑萾提供)

黃筑萾自我檢測,發現自己已達臨床上憂鬱症的程度。怎麼會?為什麼?她驚訝困惑、百思不得解。後來她用自己的專業解析,認為最大的可能是壓力長期累積但不自知,「我大概沒有意識到,壓力一直在侵蝕我的心理健康,」但壓力哪裡來是另一個未解的問題,「真的真的要找一個原因,可能是我自我要求高,凡事都希望做到最好。」

好強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生病了 求助坊間心理諮商中心

「壓力累積,一開始可能先反應在身體上,比如疲累、睡不好、肌肉緊繃。」她說:「軍隊是一個高壓工作環境,我當然也有壓力很大、感覺身體緊繃的時候,但我一直覺得我很懂如何紓壓,」她有運動習慣,健身也做重量訓練,「一般人覺得有助紓壓的事情,基本上我都有做,」然而,當緊繃不是來自身體的疲累,而是來自於心裡的疲累,運動其實無濟於事。

發現自己不對後,黃筑萾去外面做心理諮商,「軍中有充沛的心理輔導資源,但我自己就是做這個的,我愛面子,不想讓同事及主管知道我的狀況,所以到外面做心理諮商。」

接受半年心理諮商,情況並沒有好轉,「腦袋中各種負面念頭始終揮之不去,」黃筑萾自我否定、自我懷疑,還有很強的罪惡感,「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才罹患憂鬱症?我賺錢也行善,我也輔導過很多想自殺的人,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黃筑萾沒辦法專心做任何事,健康也亮紅燈,吃不下、睡不著,內分泌失調、高血壓…,身體各種大小毛病接踵而來,整個人暴瘦到皮包骨,甚至一邊耳朵聽不到聲音。

「都是壓力跟發病引起的,當我走出憂鬱症,身體的各種毛病就都消失了,」包括嚴重的高血壓、內分泌失調、單側聽力喪失等症狀,在她康復後都不藥而癒。黃筑萾想告訴大家心理疾病可能造成身體多大的負擔,「當你的身體一天24小時一直處於高壓狀態,就像沒熄火的壓力鍋,滾燙的熱水不停的在你的體內燒,怎麼可能不生病?你可能一直感冒、一直過敏、一直頭痛、一直腸胃出狀況,」身體哪裡比較脆弱,哪裡就容易出問題。

更糟的是,她腦中頻繁有自殺的念頭。

頻繁有自殺念頭 差點付諸行動

「腦中一直有聲音叫我去死,」那段時間,黃筑萾站在捷運月台上會想跳下去、走在馬路上會想衝出去被車撞、看到高樓會想從上面跳下來,「我腦中常常出現一個畫面:跨出這一步,就可以結束一切,就可以不再去想要不要活著…」

有一次她幾乎付諸行動了,那一天她在營區3樓辦公室,「叫我去死的聲音又出現了,我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準備跳下去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了,不是叫我去死,而是說『活下去,救你自己!』我問自己:『真的要活下去嗎?』那個聲音又說了一次『活下去,救你自己』!」

黃筑萾覺得很奇妙,那些叫她去死的聲音,無論男聲女聲她都很熟悉,因此新出現的陌生聲音就顯得很特別,「我沒有宗教信仰,但我願意相信那是神的聲音,神來救我了,這表示我不是被放棄了才得憂鬱症。」

那個聲音的出現,讓黃筑萾有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板,「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

求助醫療當合作的病人 1年走出憂鬱症

從「求死」到「求生」,心念轉了,想法跟著轉變,黃筑萾做了重大決定:求助醫療。為什麼說重大?因為就醫意味她要把自己生病的事攤在陽光下,「從發現自己生病到決定求助醫療這半年,我藏著我的秘密,當我決定去醫院求助時,我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算了,大家知道就知道了!」

她住進三軍總醫院北投分院,成為合作的病人,重度憂鬱症治療通常需要1~3年,她用1年時間擺脫憂鬱症。「但治療是另一個艱辛的開始,過程很痛苦。」痛苦來自用藥,藥物是治療憂鬱症重要武器,殺敵也自傷。

(重度憂鬱時,黃筑萾腦中充滿負面念頭,她就醫,當合作的病人,用一年時間走出憂鬱症。圖片來源 / 陳德信攝)

她說,很多人責備憂鬱症病患不願意好好服用抗憂鬱藥物,「局外人不會知道吃藥後多痛苦多難受,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過,我也不明白。」治療憂鬱症的藥物吃了不會馬上發揮作用,需要兩星期時間,在藥物發揮效用前,必須忍耐強烈的副作用,以她來說,副作用包括頭痛欲裂、整天噁心及乾嘔不止,「副作用無法緩解,所以我非常理解為什麼有人在副作用那關就打退堂鼓。」但中斷用藥的病人常常會感覺更絕望,「連醫療都幫不了我,還有什麼能幫我?」那種沒有東西可以救自己的無望感,殺傷力非常大。

但也因為自己親身經歷過,她知道吃藥是有用的,「請大家(憂鬱症患者)一定要按時服藥,熬過前面兩周,就漸入佳境了。」

然而睡不著始終是她難以克服的問題,醫師開安眠藥,她吃了反而噩夢連連,醒來比沒睡還累,她請醫師不要再開安眠藥,「反正住院沒辦法工作,我就跟它(失眠)耗著。」睡不著時,她哭、寫日記、看書。閱讀速度很快的她在住院時看了上百本書,「市面上各種勵志書籍我都看過,」邊看邊哭,很多書的書頁淚跡斑斑,「現在回想感覺很好笑,但當時都是血跟淚啊。」

花很多時間適應脆弱的自己

不只住院3個月期間每天哭,黃筑萾出院回家後也天天哭。個性關係,她本不是愛哭的人,18歲入伍(就讀軍校)後哭的次數數都數得出來,卻因憂鬱症成了淚人兒,「要接受沒有原因每天都要哭一哭的自己不容易,我花很多時間適應脆弱的自己。」哭也是釋放情緒的一種方法,因此她約束自己每次只能哭多久,「在這個時間內你可以盡情哭,但時間到了就得去做別的事。」

那一年除了用藥,黃筑萾也自費做了一年心理諮商,「某種層面來說,憂鬱症是一種富貴病。」她有感而發,自己能撇下工作就醫、全心全力對抗病魔,也負擔得起一年心理諮商的費用,是因為自己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但很多患者為了養家糊口必須持續工作,而且還不能讓別人知道他處在巨大的痛苦中,心理諮商平均1小時2,000~3,000元,一週一次,很多人也難以負擔,「我很幸運。」

感謝家人 先生為憂鬱症家屬做了很好的示範

黃筑萾的幸運不只在於金錢上無後顧之憂,「我更大的幸運是擁有家人的愛及支持,」她生病原本只有先生知道,決定就醫後就不再瞞著爸爸媽媽及姊姊,「家人的共識是我生病了,生病時的我不是原來的我,生病時腦子裡出現負面思考也是因為我生病了才會這樣,這不是我的個性,他們堅定相信我接受治療就會好起來,然後我真的回來了,」她開玩笑說:「而且回來後我升級了(創業變老闆),變得更厲害!」

黃筑萾尤其認為她先生為憂鬱症病患的照顧者做了很好的示範,「我跟老公認識十幾年,他清楚我什麼樣子,他努力帶著我走回原來的路,過程中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很穩定,不會被我的負面情緒干擾,這非常不容易。」憂鬱症患者家屬常因心疼不捨,很容易被病人的情緒感染,自己也陷入憂鬱狀態,「照顧者一起下去就完蛋了,憂鬱症是要長期抗戰的,你要一直陪伴、帶著病人做可以幫助他的事,怎麼能垮掉?」

她細數老公對她的幫助,「他很棒的是從不批判我病中的行為,」比如每天都哭這件事,雖然她限制自己不能哭太久,但不是每次都有用,她有時邊哭邊做其他事邊跟先生說「我覺得我好沒有用」、「我覺得我不會好,我還是去死一死好了」,當枕邊人幾乎天天說這樣的話,另一半要怎麼回應?她覺得她先生太厲害了,「我老公不會跟我說『你要看開』、『你要樂觀』之類憂鬱症患者很討厭聽的話,而是跟我說『擦擦眼淚去洗澡』,或說『帶你去吃甜點』,我說我不要,我要繼續哭,他會溫柔堅定重覆之前的話,轉移話題及我的心情。」

(擺脫重度憂鬱症,黃筑萾的心聲是:「我自己從地獄走回來,衷心希望不再有人到那地方去。」圖片來源 / 陳德信攝)

黃筑萾認為社會大眾看待憂鬱症的角度應調整,「對重感冒的人,我們會噓寒問暖,不會責備他流鼻水、咳嗽,也不會認為他動都不想動只想躺在床上是懶惰的表現,但對憂鬱症患者,往往是責備多過關心。」

很多人認為憂鬱症病患無病呻吟,以說教的口吻跟憂鬱症病人說「你想太多了」、「你要看開」這一類的話,甚至責備病人「人在福中不知福」、「不願意努力好起來」。憂鬱症雖是心理疾病,但生病就是生了,跟身體生病的狀況是一樣的,「如果用感冒的角度來看,大家就容易理解,流鼻水就像是憂鬱症病人的負面思考,你沒辦法叫一個感冒流鼻水的人不要流鼻水,就如同憂鬱症病人,不是你叫他想開他就能想開、叫他樂觀他就能樂觀;而生病的人身體虛弱,你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趕他出門運動,說這樣身體才會變好。」

「如果生命能量值為100%,重度憂鬱症患者幾乎每天都在 2%~3%之間徘徊,」黃筑萾自己走過這一段,知道作息正常、吃好、睡好對憂鬱症者很重要,「我老公這一塊做得很好,」照顧者首要之務不是開導病患,而是協助病患維持正常作息,尤其是飲食及睡眠。

「我不寄望回到100%,我只要及格,60%就好了。」她自己的體認是,經歷過最糟的情況,只要好過最糟,就是幸福。「走過重度憂鬱,我現在很容易快樂!」像生病時不管餓不餓都吃不下,現在能夠重新感受飲食的美味與喜悅,以及晚上能夠好好的睡覺,是多麼幸福快樂,「我希望可以一直保有這樣的心態。」創業後工作繁重,黃筑萾還是每天快快樂樂蹦蹦跳跳去上班。

從地獄回來、創業開發APP 定位「心理健康的保健品」

這場病改變黃筑萾的人生軌跡,她和熱愛的軍職說了再見,「康復後我當然可以回去繼續工作,但我自尊心比較強,我選擇離開。」病癒後她重新思索人生下一步,想到住院期間嚴重失眠,卻找不到有效助眠工具,起心動念創業,開發關注心理健康的APP,取名「Here Hear」,助眠是功能之一,其他功能還有使用者可以匿名變聲說出自己的苦惱、傾聽他人故事、心情檢測、助眠,以及在為使用者推薦適合的活動或諮詢資源等。

(「HereHear」提供使用者變聲傾訴自己的故事。圖片來源 / 陳德信攝)

黃筑萾用最高標準設計「Here Hear」,每一個放上去的功能都確認對使用者是有幫助的,「得過憂鬱症,將心比心,我不能接受心情已經不好了還要被亂七八糟對待,我絕不濫竽充數。」光是APP開頭的38秒動畫就花了40萬元,「進來的人已經心情煩躁,我希望他們一進來就看到賞心悅目的畫面,心情好一點。」APP的技術層面,她率研發核心成員向行政院政務委員唐鳳請益,也與陽明大學教授郭博昭合作研發穿戴式用具,記錄情緒起伏週期,讓使用者了解自己,若需要就醫可供醫師參考。

「我自己從地獄走回來,衷心希望不再有人到那地方去。」憂鬱症可能任何時間發生在任何人身上,最理想當然是從前端做起,任何疾病都是預防重於治療,心理疾病也是,「Here Hear不是只針對憂鬱症,任何人只要心裡不舒服、感覺情緒不對,都可以使用,」每個人都有需要減壓的時候,她希望「Here Hear」成為心理健康的保健品,大家平日就使用,努力照顧好自己的心跟情緒,不要走到生病的地步,「有些人有情緒問題但還沒到臨床憂鬱症程度,可能跨一、兩步就回到正常狀態,」此時「Here Hear」可發揮「拉自己一把」的功能,不要深陷其中。

萬一確診憂鬱症,「Here Hear」也有使得上力之處,黃筑萾住院住的是精神科病房,不只收治憂鬱症病患,還有其他精神疾病病患,安全考量下,整個病房處於隔離狀態,家屬探視有時間限制,住院三個月讓她深有所感,院內雖有醫師、護理師、心理師、社工師,但無法負起陪伴功能,「情緒問題隨時來,沒人陪伴會讓負面情緒更強烈,」走出憂鬱症後,黃筑萾思考如何讓憂鬱症病人在被隔離時幫助自己,「這時就可以跟著Here Hear的引導,釋放情緒或入眠。」

用刺青期許自己如同梅莉達公主 勇往直前不畏不懼

黃筑萾穿及膝小洋裝時,左小腿上的刺青非常引人注目,圖案是動漫電影《黑豹》中的舒莉(Shuri)公主的半身像,頭髮卻是紅色的,「我這個圖案是融合舒莉公主跟迪士尼動畫《勇敢傳說》的梅莉達公主(Merida)而成」,一頭紅髮的梅莉達是勇敢的代表,舒莉則象徵科技的力量,身為科技天才的她設計了盾牌等多種科技軍事武器,讓《黑豹》中的英雄保衛國家人民,「我認為心理健康就是一個人的盾牌,你要去打仗前得有武器,如果打仗要消滅的敵人是負面情緒、是憂鬱症,那你的武器其實是你的勇敢跟堅強,所以我把這兩個公主合在一起成為刺青的圖案。」

(黃筑萾用小腿上的刺青,提醒自己踏踏實實踩好創業的每一步。圖片來源 / 陳德信攝)

「對抗憂鬱症需要勇氣,創業也需要勇氣,刺青很痛,但比不上我生病的痛苦,」黃筑萾希望自己記得那份痛,也記得還有很多人在承受痛苦,選擇在小腿上刺青,也是提醒自己踏踏實實踩好創業的每一個步伐,幫助情緒有困擾的人們,為他們打造對抗情緒困擾的勇氣盾牌。

「我名字是媽媽取的,『萾』是忘憂的意思,」黃筑萾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罹患憂鬱症,然而,走過這段荊棘路,曾經的鮮血淋漓、痛不欲生,都成為生命的養分,同病不相憐,而是相助、扶持,在創業的路上,她堅定的往「忘憂」的目標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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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康健雜誌》授權報導,未經同意禁止轉載,點此查看原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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