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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與快樂背後的寧靜時刻——方序中X邵雅曼「小花計畫 ─ Re:小花盛開的回音」

VERSE

更新於 2022年09月02日06:12 • 發布於 2022年09月01日12:46 • VERSE
「小花計畫」發起人方序中(圖右),與負責現地藝術概念的執行長邵雅曼(圖左)。(攝影/蔡傑曦)
「小花計畫」發起人方序中(圖右),與負責現地藝術概念的執行長邵雅曼(圖左)。(攝影/蔡傑曦)

文:温伯學

2015 年,有感於故鄉屏東東港新村的拆遷,設計師方序中發起「小花計畫」希望以溫柔的提醒,讓更多人找回記憶中「不想失去的那件事」。從「小花。門裡門外_家 攝影展」到 2016 年的「小花.時差紀錄展」,集結多位設計師與策展人加入響應。 2019 年「查無此人 ─ 小花計畫展」在台北當代藝術館展出,以十首歌曲搭配十組藝術作品,兩種創作形式相互激盪,引發巨大的迴響。

2022年6月「小花計畫 ─ Re:小花盛開的回音」在高雄金馬賓館當代美術館開展,VERSE邀請小花計畫的發起人方序中和負責現地藝術概念的執行長邵雅曼,詳談移展的經過與金馬賓館的故事。

VERSE:2019年於台北當代藝術館展出的「查無此人 ─ 小花計畫展」引起巨大的迴響,兩年後在高雄再次展出,想請方序中談談這個計畫從何而起以及一路以來的過程。

方序中(以下簡稱方):2015年,我的外公即將滿100歲,同時我長大的屏東東港「共和新村」面臨拆遷。那時總想多做一點事情,但我的個性也不是激烈、衝撞型的,在幾個好朋友的建議之下開始了「小花計畫」,希望能當一個紀錄者,或許無法改變任何決策,但透過溫柔地提醒可以讓更多人知道,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去珍惜、陪伴。

2015年舉辦了「小花。門裡門外_家 攝影展」,隔年在四四南村找來王耀邦(格子)、梁浩軒和聶永真各自負責一個區域,用不同的方式來呈現、記錄家和土地,完成「小花.時差紀錄展」。當時預設來看展的都是離家很久的長輩,因此安排了很多休憩空間,沒想到有很多熟悉設計與藝術的年輕人帶著家人來;我感覺作品的包容性被打開來了,不再只是用設計去溝通,美不美、好不好買等。2016年開始慢慢有越來越多人知道這個計畫,自己也對這個計畫有更多期待。

但每一年要越做越大是有難度的,我們一直試圖找出合適的節奏,讓它延續下去。在2017、2018年它轉化成作品形式,參與了很多聯展,也到台北以外的地方分享和呈現,讓更多不同領域、年齡層的人看見。

2019年我們走進當代美術館。瑪莎和相信音樂邀請許多音樂人和創作人加入,也與日本的明和電機、香港導演曲淵澈等不同生活背景的藝術家合作。雖然大家對老家不一定有共感,但對於「不想失去的那件事 」都有很多想法,我們花了很多時間聊天、掏心。

邵雅曼與方序中希望音樂與當代藝術的結合,能夠帶領觀者尋找更多可能。(攝影/蔡傑曦)
邵雅曼與方序中希望音樂與當代藝術的結合,能夠帶領觀者尋找更多可能。(攝影/蔡傑曦)

VERSE:移展的計畫是從何時開始的?又為何選擇至高雄金馬賓館當代美術館(以下簡稱金馬賓館)?

方:本來就有巡迴的計畫,但因為疫情跟生活節奏改變,一直在找適合的容器和可能性,因緣際會下認識金馬賓館和雅曼,聊天之中發現彼此對這個主題都有想像和期待。

邵雅曼(以下簡稱邵):小花計畫發展期間我都在國外,直到去(2021)年三月,才在相信音樂執行長陳勇志介紹下收到小花計畫的書刊,當下心情是興奮的,看到用樂曲這樣相對輕鬆的方式,去表達現在社會上發生的事情,覺得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音樂是一種陪伴,而藝術是情緒的視覺化,兩者的組合,可以很多不安的情緒得到很棒的慰藉。

方:當代藝術就是將生活裡發現的議題和感受,用複合媒材、表現形式創造出來,其實流行音樂也是,兩者都是從時間的切片裡產生。我們希望讓從來沒有走進美術館的人去碰觸那些畫面、感受那些故事,接近所謂的藝術;也讓熟悉美術館場域的人,重新接觸流行音樂。

「小花計畫2022-Re:小花盛開的回音」展場,展於金馬賓館當代美術館。(圖片/ALIEN Art 永添藝術提供)
「小花計畫2022-Re:小花盛開的回音」展場,展於金馬賓館當代美術館。(圖片/ALIEN Art 永添藝術提供)

VERSE:走進金馬賓館,明亮的展間和通透的走廊,其實已經感覺不太到軍事用地的距離感,想請執行長與我們分享空間改造的過程。

邵:團隊進到金馬賓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排排的窗戶打開,變成半戶外的走廊和大片的玻璃,讓光線能穿透進來。

第二則是恢復清潔。台灣的老式建築喜歡用貼磁磚取代繁複的防水工序,1967年金馬賓館落成時外牆使用的是抿石子,後來一度改為鐵路地下化的指揮辦公室時被貼上了磁磚。外牆隨年月斑駁、出現髒污,形成一種距離感。於是我們將外牆二釘掛的磁磚拋除,再請師傅重建並縫合地面的磨石子,加上把光線帶進來,拔除了霉味與髒污感。

第三是改變單進單出的隔間,過去的走道都被關在玻璃與玻璃之間,我另外打開了一條走廊,把房門變成長窗戶,走廊從ㄇ字型變成口字型,讓人可以在裡面流動。

一樓的常設展《過渡》是以船艙的概念設計,接近感應器就會開啟,之後有6分22秒的海港和轟隆隆的聲響,隨著聲響會看到光點流動,搭配玻璃櫃裡面的老照片和文獻,會像是走進歷史博物館,讓觀眾置身那些士兵在船艙裡的不安情境。我們希望能用這種抽象情緒串聯人們未曾參與的這段記憶,開啟接續面對未知明天的新觀點。

對我來說,金馬賓館不會是消費歷史的地方,一個空間如果是雋永的,它會隨著時代的情緒、堆疊出這個空間的人味還有痕跡。其實每一次在牆面上佈展都會留下痕跡,更重要的是人們離開這個場域以後,能不能對自己所在的這片土地更有情感,更願意在這片土地做一些駐足跟停留,我想這是這個空間所有內容的轉化。

金馬賓館的展場,大片的玻璃讓光線得以穿透進來。(圖片/ALIEN Art 永添藝術提供)
金馬賓館的展場,大片的玻璃讓光線得以穿透進來。(圖片/ALIEN Art 永添藝術提供)

VERSE:金馬賓館本是軍營,是官兵往返金門、馬祖前線的暫時居所,這樣的歷史是否也與小花計畫所討論的「不想失去的那件事」有所呼應?

方:「不想失去的那件事」的溝通過程是連續的,要先面對不想失去的,才會去尋找、產生行為,綻放光芒。

邵:小花計畫和金馬賓館有一個共通點是,它變成無論痛苦或快樂背後的那個寧靜時刻,讓人能抽離到另一個情緒,從故事本身去擷取一些明亮的訊息。

有時候失望不一定是一件消極的事情,就是因為知道和預期會有落差,所以看待事件才會有更多不同角度。就像這次展出的作品,創作者的出發點都很單純,但觀看的時候卻會產生不同的情緒,不會只是單一敘事的軌道。

VERSE:很好奇方序中這次重新布展的感受有什麼特別感動的地方?首次參與小花計畫的執行長在合作過程裡有什麼觀察?

方:雅曼沒有看過2019年的展出,這她是第一次看到實體作品和內容。規劃移展的過程裡我不斷跟她形容那時展出的狀態,我說,真的有人會在《很難很難》的展間裡流淚。這次布展完成之後,豪華朗機工的機器打開的瞬間,雅曼突然安靜下來,我覺得那是最棒的時刻,因為她開始跟作品產生關係,其實願意停下來,互動就開始了。

觀眾的反應是最讓我感動的,對於創作者來說,我們都太了解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時常會不斷刁鑽到完美,忘記回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有時候要適度地「放」。

邵:在走廊上會感受到音樂的頻率在空間裡震動,整個金馬賓館從無聲的所在轉換成有聲的所在,讓我有很深刻的感受。看到不同的群體到來,也讓我們對接下來的展覽內容規劃,有很多啟示。前幾天我也聽到另一個團隊分享,他們在宇宙人和大聲光電合作的《光電獸#34-無所事事》旁邊跳舞,我覺得很有趣,因為他們在那個空間裡找到了自己的舞步。

我確實是在布展完成之後才看到作品,可是我在聽他形容的時候,腦中一直在想的是,怎麼把這個把展覽從黑盒子變成是可以接受戶外空間的連續性的體驗。

《光電獸# 34 - 無所事事》。(圖片/ALIEN Art 永添藝術提供)
《光電獸# 34 - 無所事事》。(圖片/ALIEN Art 永添藝術提供)

VERSE:從一樓到三樓,有許多光線流入展間,在這次的展覽之中,光的介入好像也帶來了不同的變化。

方:對,我覺得不能在不想失去的哀傷、提醒當中停留,因此試著將原本橫向性的整理跟分享立體化,進入到金馬賓館這個四面採光的環境,也開始有光線流進來。

VERSE:執行長這次參展的兩個作品《夜晚的光明》和《有光的地方 II》也都和光影有很深的連結,很好奇您與陳建騏、劉若英合作的過程,最後如何決定用這樣的方式呈現?

邵:用音樂去改變我看藝術的觀點,是這次我給自己一個很大的功課。在美術館裡,我們會很重視每一幅畫的立體性,透過燈光去表現畫作的細節,在《夜晚的光明》和《有光的地方 II》當中,我是透過折射跟反光,讓畫作的情緒印象轉換到空間裡。

對於建騏老師的挑戰,是如何將抽象的畫作轉變為音樂的形式。在《夜晚的光明》的展間他將音軌拆解開來,讓不同角落和歌曲的配器呼應,入口處聽得見琴聲、弦樂,轉角播放口白,陽光照射進來的地方有bass的低音,再往裡面則是劉若英的明亮的人聲。

在《有光的地方 II》,我們嘗試用旋律改變空間的關係。如果兩個人的距離很遙遠,傳遞到對方耳裡的就只剩下高頻,距離越近才能聽得見更多低頻;所以我們把低音都抽掉,只留下高音,讓人們進到小小的房間裡,卻會感覺劉若英讀秒的聲音,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方:雅曼的作品雖然有光,但就像電影播映前的那句廣告詞「越暗的地方你越亮」,光明跟黑暗的關係是互相依存的,當暗處有光進來,才能感受到它的變化,必須在兩者之間找到適度的平衡。這兩件作品剛好在二樓,有聲音、光線進來產生一種流動。

邵:《有光的地方 II》也像是一個涼亭,走完一樓、經過樹林、光和風,在上三樓前,中間的休憩站,在那個空間裡,可以讓自己的情緒參與在旋律當中。

整個展覽就像一個社區,每一處都是一個街口,不論是遇到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訪客,或者和他們一起待在黑暗裡,都是很棒的相遇。

小花計畫推出的「光的出口」錄音帶,收錄了今年展覽的三首作品歌曲。(攝影/蔡傑曦)
小花計畫推出的「光的出口」錄音帶,收錄了今年展覽的三首作品歌曲。(攝影/蔡傑曦)

VERSE:展出至今,有哪些事情是策展之初未曾預料的?

方:應該說是實體的感受,沒有想到2019年「查無此人 ─ 小花計畫展」會有這麼大的迴響,觀眾反覆進場觀看,或者在展間裡面跳舞、哭泣、擁抱,我們才發現音樂和故事帶來的實體感受,能夠給予冰冷社會新的溫度。

我想特別聊聊林以樂這次創作的《地板內早餐》。整首歌曲都是在金馬賓館裡錄製的,我們想創造在現有的空間之外的另一種可能性,為了融合這個想法,瑪莎和林以樂決定在金馬賓館的各個空間錄音,所以你聽得見不同的音場、回音,所有聲響、感動與溫度,都是從這裡開始的。現在你可以在網路上完成所有的事情,但像是《地板內早餐》這樣的體驗是無可取代的。

邵:我們在展覽前有討論到,《地板內早餐》有一些樂段用是不同的和弦組成,這是偏向當代的流行音樂表現方式,建騏老師的樂曲也在歌曲快結束的時候加入對話,開啟新的情境。

面對流行音樂在這個時代的發展或在歷史上的進程,也是這個展覽很重要的一部分,它不一定要用很生澀、冗長的文章展現,也可以轉化為藝術性的形式。

《地板內早餐》與《Come into My Drain》。(圖片/ALIEN Art 永添藝術提供)
《地板內早餐》與《Come into My Drain》。(圖片/ALIEN Art 永添藝術提供)

VERSE:在「查無此人 ─ 小花計畫展」與「小花計畫 ─ Re:小花盛開的回音」之間,展覽標題從「查無此人」的遺憾情緒,到「Re:」充滿希望的意象,為何會有這樣的轉變?

方:隨著時間和人的感受,小花計畫也不斷在改變。我們不希望只使人陷入悲傷中,而是期待能透過「我不想失去」的提醒,促使人們在往未來的路上能產生新的路徑。像是打破每天上班的規律路線,不去思考出發點和目的地,轉而去注意一路上會看到誰、聽到什麼?

VERSE:兩位對於高雄的印象為何?希望藉由這次的展出,為高雄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方:我的舅舅是牧師,小時候寒暑假都會到小港教會,和家人在高雄度過。

邵:我是一直到碩士才離開高雄,其實這裡的轉變很大,衛武營就是很好的例子。以前那裡全是用鐵馬護欄圍起來,一片黑暗又有非常多野草和迷彩的圓頂屋,讓人很恐懼。現在亮度不一樣了,人的樣子和穿著都不一樣了。一個在地的小孩,會因為自己故鄉的改變而感到驕傲,如今願意在這裡做一件自己也覺得很有意義的事,大概就是來自這樣的情感。

方:這次參展的其中幾位藝術家就是高雄人。陳建騏小時候就會在高雄出生、長大,他真的是在工作之餘回到家,重新幫家說故事。王宗欣也是,他對這次的展出很興奮,因為他從小就都在金馬賓館的後山玩,過去這裡是很有距離感的,現在他有了小孩,自己的作品也終於有機會走進來。記憶中的距離感被打破,產生了新的流動與陪伴。

空間的存在是因為有人,一個原本難以親近的地方,經過轉變讓人們慢慢願意走進來,這會連帶改變整個生活環境。不只是高雄,還有很多地方需要這樣被對待。

身為策展人,邵雅曼與方序中肯定實體展覽得以傳遞更多的情感。(攝影/蔡傑曦)
身為策展人,邵雅曼與方序中肯定實體展覽得以傳遞更多的情感。(攝影/蔡傑曦)

VERSE:最後請兩位談談各自「不想忘記的那件事」。

方:我最不想失去的,就是「感覺」。2019年的展出過後,我收到很多觀眾的回饋,很多人因為這些作品,情緒被啟動、宣洩出來,這是我自己在整個計畫裡面最期待的、也是持續做下去的動力,讓我意識到,在現實生活中,他們都是有感覺的。

現在我們都在網路上轉發、按怒或者愛心,已經很難在一個陌生的空間裡去釋放真正的情緒,但是當你走到展間,會看到人們打開自己,那種實體的「感覺」和接觸是很重要的。

邵:我不想失去的是現在的「節奏」。之前的我不太懂得「放」,這兩年因為疫情,慢下來之後反而獲得更多。藝術是我從很小就有我有感應的事,一直在持續做到現在,也確實一度有點麻木了,對藝術的堅持反而造成他人的壓力,這兩年開始遇到一些人,與他們的談話讓我找回快要忘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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