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信權）
李孝祖這名字對於音樂業界以外的人來說或許有些陌生，但若提到由他操刀製作的樂團草東沒有派對、茄子蛋及LEO37+SOSS，相信身為普通樂迷的你也會不禁發出讚嘆聲。
學生時代讀的是商學院，但退伍之後，李孝祖卻選擇進入福茂唱片工作，開始接觸到音樂產業不同的面向，再加上玩樂團的經歷，他因此對音樂產業有了較多元的認識。「音樂人的狀況都蠻相似的，畢竟一直以來就是用同一個角度在看事情，風景自然也都差不多。但是環境要健全，得依賴許多不同崗位的點，連成最後那條微笑曲線。不同崗位的視野不同，即便是同一座山，各方看到的風景就不太一樣。」
2015年，28歲的李孝祖離開了所屬樂團，並於同年成立好意思錄音室。事隔近三年，草東沒有派對完成《如常》巡迴首場演出的隔天上午，我們相約在民生社區的咖啡館，我從包包拿出幾張台灣獨立樂團的 CD 放在桌上。
「我還沒有把這三張擺在一起過耶⋯⋯我要拍一下。」當李孝祖見到眼前這三年累積的心血：草東沒有派對、茄子蛋及LEO37+SOSS 的首張專輯，仍然不掩心中興奮的情緒：「這是舊版的，上面還有那時候沒檢查到的錯字。」翻開歌詞本內頁，可以看到李孝祖所掛的職銜是製作人。但，所謂「製作人」在台灣獨立音樂之中，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李孝祖也曾迷惘過，「獨立音樂環境一路以來，製作人的角色一直不是很明顯。」
在台灣，許多獨立樂團的作品在進入製作階段時，礙於預算問題，從錄音、混音到母帶後期製作往往全委由一位錄音師搞定一切，分工無法像主流音樂那般精細，品質多少會因此受到點影響。但隨著獨立音樂愈來愈蓬勃，再加上錄音的門檻下降，有更多人投入獨立製作人這個專業領域。
「大約是十年前，開始有許多很棒的年輕音樂人跳出來，投入所謂製作的領域。」李孝祖口中「很棒的年輕音樂人」指的是樂團Green!Eyes的老王、1976的大麻及熊寶貝的魏駿。他們除了音樂創作者的身份，更擁有製作音樂的技術，協助許多樂團完成作品，進而啟發了李孝祖對於獨立製作人的想像。「我認為現在是獨立音樂製作人最好的時代，確實人才輩出，傑出的作品一個一個冒出來。除此之外，例如文化部的硬地音樂製作補助……等，都是造就現在環境的重要因素。」
桌上那張黑底白字的話題作──草東沒有派對的首張專輯《醜奴兒》，也是由文化部影視及流行音樂產局所補助。李孝祖說，當時他們是直到專輯做完之後，才開始討論：「職稱應該怎麼標明，考慮了在過程中涉入的程度，才決定寫成製作人。」
《醜奴兒》的成功，讓獨立製作人的角色獲得更多關注，其後李孝祖陸續製作了茄子蛋及LEO37+SOSS 的專輯，過程中也更加確認了製作人在獨立音樂的必要性。李孝祖用教練與球賽比喻製作人跟作品間的關係，「最後東西拼起來是什麼樣子，該有一個整體性的想法，不然所有的細節都不知道要往哪裡去，終點要有一個明確的想像。」
除了製作，他同時身兼錄音師。至於混音與母帶後期處理的重要工作，他選擇交給兩位資深工程師：Andy Baker與Joel Hatstat。錄音、混音與母帶後期處理都交由專業人才把關，李孝祖開始建立起一個堅實的團隊，他認真地說：「團隊合作真的才是最重要的，這工作實在很難依賴所謂的大牌。」
「根據經驗，錄音階段是我覺得最重要的。」因為獨立音樂製作預算較少的緣故，樂團真正在錄音室錄音的時間通常有限，但對於李孝祖而言，這才是最該拉長的過程，他說：「錄音時就該完成大部分的風景，不要等到後製。當有了這個認知，自然而然會去改善前期的準備工作。我們不該一昧地告訴獨立音樂人：『要來錄音前，你什麼事情都要準備好。』事實上他們可能根本還沒有幾次的錄音經驗，要他們怎麼前期準備好呢？」
音樂人與唱片公司之間是合作，而不是從屬關係。
除了創辦好意思文化有限公司，李孝祖目前同時是索尼音樂副總監，但他並非全盤認同主流唱片的傳統做法，而是正在嘗試推動主流公司的轉型，也就是他總掛在口中的「新型態唱片公司」。
商學院的背景，逼著當時剛畢業的李孝祖在夢想與現實作出抉擇，他尷尬地笑說：「薪水差了一些。」雖然最後選擇從事音樂這條路，但大學所學，幫助了他在音樂產業中找尋新模式，「『好意思』在嘗試的事情，即是成為新型態的唱片公司，音樂人與唱片公司之間是合作，而不是從屬關係。換句話說，音樂人得自己建立自己的公司。」
2016年9月，《醜奴兒》發行獲得商業市場上的成功，突然有了收入，但草東沒有派對並沒有選擇簽約任何唱片公司。反而是和李孝祖一同開設了「石皮有限公司」，從此成為事業合作的夥伴。「好意思」負責協助營運，藝人專心在音樂創作與演出，他拿出紙筆畫圖解釋：「概念是音樂人找自己需要的夥伴，組自己的公司。」
訪問結束，李孝祖笑笑表示還得回錄音室工作，我陪他往好意思走去，路上恰好經過了他短暫待過的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雖然是相反的方向，但總還是在同一條大路上。
延伸閱讀：專訪｜茄子蛋：新世代台語金曲口味的來臨
（本文由《FOUNTAIN新活水》授權刊登，雜誌購買連結請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