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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懷著惡意說的真話,壞過你能想到的所有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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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05月10日08:49 • 發布於 05月06日01:10 • Readmoo閱讀最前線
懷著惡意說的真話,壞過你能想到的所有謊話!

文/拉斯.史文德森;譯/黃煜文

一般而言,說謊是錯的,這一點相信每個人都同意,就連馬基維利也無法否認。然而有些人主張說謊絕對是錯的,有些人則主張在某些狀況下,說謊或許是可接受的,甚至是必要的。真實是原則,謊言是例外。瑞典裔美國哲學家西瑟拉.伯克(Sissela Bok)指出,說真話不需要理由,但說謊卻需要。如果說真話可以讓你獲得想要的東西──除非你屬於病態說謊者這樣的特殊群體──那麼你當然想說真話而不願說謊。當真實不證自明時,我們不會說謊。但當真實會為我們帶來問題時,我們會選擇說謊。

謊言的哲學 - 拉斯.史文德森 | Readmoo 讀墨電子書

說謊有幾個可能的理由:⑴ 隱匿我們做錯事的證據 ⑵ 如果我們說真話,有人會惹上麻煩,而我們不希望有人惹上麻煩 ⑶ 避免傷害某人的感情 ⑷ 為了傷害某人而散布不實的傳言 ⑸ 想美化自己 ⑹ 想讓自己獲得好處 ⑺ 為了好玩而講一些「荒誕不經的故事」或嘲弄某人。我不敢說我已經列出了說謊的所有動機,但應該已經包含絕大多數原因。最後一個理由特別引人注目,因為它不是為了解決問題,純粹只是為了娛樂。除了這七個理由,還有一些是毫無理由的說謊,也就是為了說謊而說謊,我們將這種狀況歸類為病態說謊。在這七種類型中,一般認為有些類型情節較為輕微。為了保護他人而說的「善意」謊言,顯然要比為了傷害他人而說的「惡意」謊言更能讓人接受,但這兩者之間還存在著許多灰色地帶。

即使是我們想像的最厲害的騙子,他說真話的時間也遠多於他說謊話的時間。有真實,才有謊言。如果我們絕大多數時間說的都不是真話,那麼說謊就沒有意義。因此,真實與謊言的關係是不對稱的:正常的狀況下,你不需要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說真話,但說謊卻需要合理的理由,至少你要能說服自己。除了一些特例會讓說真話帶來非常負面的結果,舉例來說,說真話可能讓某人的生命陷入危險,否則真實很少需要理由;說真話本身就是最完全的理由。要為說謊找理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然而要讓理由真的能說服人,那麼一個人要不是必須對自己不誠實,就是必須對別人不誠實。

一般認為亞里斯多德首先提出真實與謊言不對稱的說法。亞里斯多德表示,真實本身是值得讚揚的,虛假本身是卑劣而可鄙的。他又說,人類最好能不走極端,循中道而行,但在真實與謊言之間,並無中道存在──真正的中道就是真實。亞里斯多德首先相對於吹噓與偽善來談論真實:吹噓者刻意誇大自己的優點;偽善者則刻意隱藏自己的低劣。有德行的人走中庸之道:「追求真實,誠實面對人生,不說謊話,接受自己擁有的一切,不多也不少。」此外,亞里斯多德強調,真正追求真實的人,不會只在危急關頭才說真話,而是無時無刻都說真話:「熱愛真實的人,在平日也說真話,遭遇危急關頭,更會說真話;他會避免虛假,因為他認為虛假是卑鄙惡劣的,因此遠離虛假就是遠離卑鄙惡劣;這樣的人是值得讚揚的。」一個人在小事上說謊,或者在與目前討論的事情無關的事情上說謊,那麼這個人將毀了自己所有的信譽,因為沒有人相信他在談論重要的事情時會說真話。

當然,我們可以找到很多的好理由說謊。問題是,這些理由真的夠好嗎?想為在各種狀況下說謊辯護的人,他們採取的策略往往是避重就輕,而不是正面辯護說謊的正當性。這些人通常會提出的論點是,即使某段陳述乍看之下像是謊言,然而只要說話者是因為有人想誤導他才說出違心之論,那麼這段陳述仍不算是謊言。荷蘭律師與哲學家胡果.格老秀斯(Hugo Grotius)曾說,如果你對一個說謊的人說不真實的話,那麼就不算說謊。不僅如此,格老秀斯還認為,如果你故意對小孩子或有重大精神疾病的成年人說不真實的話,你也不算說謊;如果你對敵人或竊賊說不真實的話,同樣也不算說謊。根據格老秀斯的說法,這些聆聽者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他們沒有權利獲得真實;由於他們沒有權利,所以不告訴他們真話不構成說謊。格老秀斯相信,取得真實的權利首先取決於擁有充分發展的判斷力;其次則是誠實與可敬。因此,尚未取得真實權利的人,例如孩子或因為自身錯誤的意圖與行動而喪失權利的人,對這些人說不真實的話不算說謊。

善意的謊言

有善意的謊言這種東西嗎?善意的謊言究竟是什麼?我們曾經提過,康德反對善意的謊言這種表達方式,因為既然是善意,就不能稱之為謊言;既然是謊言,就不能說有善意。善意的謊言究竟是什麼意思,文獻的說法莫衷一是。善意可以指「無害的」、「無傷大雅的」、「善心的」或「可接受的」。如果說謊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自己,那麼這個謊言是否還能說是善意?如果說的只是小謊呢?舉例來說,我無法去看電影,我不想長篇大論做出真實的解釋,於是便簡單說了不真實的理由。有些人用善意的謊言來泛指能帶來正面結果的謊言,並且用善意的謊言來自我辯護,完全無視善意的謊言也可能對某些人造成嚴重的後果。因此善意的謊言絕非「無害」。善意的謊言與惡意的謊言並非截然二分。善意的謊言與惡意的謊言之間的區別,不完全等同於好結果與壞結果、正義與不正義、善意與惡意、利他主義與利己主義之間的區別,不過這些區別的確影響了我們對於謊言是善意還是惡意的評估。在善意與惡意的謊言之間,幾乎不存在任何清楚的區別;兩者之間只有由白色逐漸過渡到黑色的過程,中間分布著無數從淡到濃的灰色。「善意的謊言」一般用在「基於禮貌或避免傷害他人感情的謊言」上。

假如蘿拉嫁給了弗蘭切斯科,但其實她與弗蘭切斯科的好友持續著一段長期關係,蘿拉對弗蘭切斯科說謊隱瞞這件事,以「避免傷害他的感情」。絕大多數人會認為蘿拉的謊言相當惡意,即使──至少根據她的說法──她是出於對弗蘭切斯科的體貼才說謊。蘿拉的謊言是嚴重的欺騙,而且無疑傷害了弗蘭切斯科,她的謊言剝奪了弗蘭切斯科自由思考是否真的要娶蘿拉這樣的人為妻的機會。因此,我們必須更特定一點:例如應該加上一條,謊言只有在未傷害任何人的狀況下才能稱之為善意。因此,蘿拉的謊言就落在了定義之外,因為她的謊言傷害了弗蘭切斯科。有人說:你不知道就不會受傷,這是錯的,事情絕非如此。蘿拉的謊言迫使弗蘭切斯科跟一個與他所想的完全不同的女人維持關係。如果蘿拉與弗蘭切斯科的朋友結束關係,並且把這段感情想成是一個小錯誤,認為這個錯誤不應該影響她與弗蘭切斯科的關係呢?這種謊言依然可以接受嗎?關於這個錯誤是否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錯,應該由被騙的人來決定,而不是騙人的人。謊言剝奪了被騙的人在了解詳情之後評估是否維持這段關係的機會。說謊的人會辯解說,自己是為了不讓伴侶受傷才說謊,但如果從第三方的角度觀看,可以把事情看得更清楚:蘿拉與其說是自私,不如說是害怕面對、害怕丟臉,尤其是害怕失去一個對她而言具有一定意義的人。

如果蘿拉繼續隱瞞,而你知道這件事,但弗蘭切斯科卻又是你的好朋友呢?你也知道弗蘭切斯科一旦知道妻子出軌,一定會打擊很大,因為他的認同與生活目的幾乎完全建立在這段婚姻上。你要告訴他真話嗎?這個問題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但你至少不能為了隱瞞蘿拉說謊而騙他。一旦說謊,你將剝奪弗蘭切斯科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將無法排除蘿拉、建立一個嶄新的生活目的,而這應該會是一個更好的建立在堅實基礎之上的生活目的。

關於善意的謊言,我們還要再增加一個新條件:善意的謊言必須對被騙的人有利。舉例來說,誇獎某人的穿著打扮或他們家裡的裝潢,但其實你覺得兩者都很不理想。或者你可能會說飯菜非常美味,但實際上你一直忍受著作嘔的感覺。然後,或許餐點不錯,但晚宴非常無聊,儘管如此,你在離去前依然要稱讚幾句。這些說法都是為了顧慮他人的感受,因為如果你說了真心話,可想而知他們心裡一定很不好受。然而我們必須留意,通常人們說他們講的是善意的謊言時,他們心裡想的其實不是體貼對方的感受,而是不想面對說真話的不舒服。

要是醫生認為,不讓病人知道實際病情反而符合病人的最佳利益呢?舉例來說,在手術前為了讓病人安心,因此說謊表示這種手術幾乎不可能出現併發症,但實際上這種手術存在著重大風險。要是這名醫生不是特別擅長說謊,而讓病人一眼就看穿了呢?這可能會讓病人更加害怕。如果病人不相信醫生會如實向他說明,接下來的治療又怎麼能順利進行?假如醫生發現我只剩幾個月可活,但隨著我的人生逐漸走向終點,我並不會出現令我痛苦的症狀。醫生可能想避免提及我時日無多,好讓我能安心而毫無憂慮地過完剩餘的人生。然而醫生這麼做,卻剝奪了我依照自己的意願過完僅剩一點時間的機會。假如我很快就要離開人世,我會希望把未竟的一切做個了結,我要向這個世界道別,我要完成所有該做的事,因為再不做就沒有機會了。

對臨終的人說謊呢?當我的父親即將離世之前,我們曾有過開心而親密的對話,父親與我都心知肚明,一切就要結束。我也曾經想與母親進行這樣的親密對話,但母親拒絕接受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我並未對她說謊,說她一定會好起來;然而母親不願面對死亡,我也不能逼她面對。

善意的謊言,其背後的觀念是這些謊言是無害的,這些謊言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說善意謊言的人可以評斷這些謊言是無害的嗎?首先,說謊的人無法確定被欺騙的人是不是比較希望聽到真話。說善意謊言的人或多或少有點傲慢,因為他認為一般人聽到真話會無法承受。我基於同情的理由說謊,等於我把自己當成了法官,以為自己可以裁決他人能知道什麼,他人的人生該怎麼過,他人該與別人維持什麼樣的關係以及該如何維護自己的名聲。其次,說善意謊言的人忽視了說謊會逐漸敗壞自己的道德性格:只要說過一次謊就很容易再犯,然後逐漸發展成說一些處於善意與惡意之間的謊,最後演變成公然說惡意的謊也面不改色。善意的謊言會破壞說真話的習慣。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寫道:「說謊是被詛咒的邪惡。唯有靠著我們的話語,才能讓我們結合,使我們成為人。如果瞭解說謊的可怕與影響,我們會認為,說謊比任何一種罪名更有資格上火刑柱。」用篝火將說謊的人活活燒死或許是過分了點,但說謊會破壞我們十分依賴的人際互信,這是為什麼說謊會造成道德危機的重要原因。

當你想說謊的時候,應該試著站在他人的立場去想。同樣的狀況,被騙的人是你,你會做何感想?對於騙你的人,你對他的想法會不會有所改變?這些問題可能有點微不足道,但是如果你發現有人說謊,你會接著發現說謊的人只要一有機會就會說謊,你會失去對他們的信任。你也會完全改變對那些人的觀感。當事情一再發生,你的信任也一再粉碎,最終使得彼此的關係難以維持。

我曾經帶女友參加由大使舉辦的晚宴。女友從未受邀參加過這樣的活動,她有點忐忑不安,因此在衣服的穿著上徵詢我的意見。我不記得是我說得不夠清楚還是她誤解我的話,總之我們在晚宴開始前不久碰面,我馬上發現她的穿著不適合這個場合──她的裙子長度如果能更靠近膝蓋會比較好。但晚宴即將開始,我們根本沒有時間換衣服,所以我只能告訴她,她看起來很好,而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對這個有點棘手的狀況做了最佳處理。回想起來,我其實並不確定自己做得對不對。事後我們並未討論此事,但我們都明顯察覺到其他客人看到她的服裝時表情有異,當然,他們表面上完全沒說什麼。我的善意謊言完全沒有化解她的緊張,甚至可能使她在往後的場合中變得不信任我。更重要的是,我完全沒有給予她負起責任的機會,只因為我認為即使聽到我說裙子太短,她也不可能做出什麼改變。我在當下可能抱持善意,但我懷疑長期而言結果是否很好。

我們通常傾向於鼓勵而非說真話,因為鼓勵可以營造出較好的氣氛。有時哲學系的學生會問我,他們是否該繼續研究哲學,對我來說,最簡單的答覆就是鼓勵他們。如此,學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系上也因此增加了收入。然而,我總是盡可能誠實回答,而且根據我對學生天分的瞭解來回答他的問題。哲學天分與考試成績不一定完全相關。有些學生表現「好」而且考試拿到高分,但他們要更上層樓的可能性並不高;有些學生比較出格,凡事不按牌理出牌,對他們來說,拿高分是毫無意義的事。但後者往往在討論時表現出超群的哲學思考能力。所以我對成績好的學生說,他們或許應該鑽研其他學科;我對成績普通的學生則說,他們在哲學領域上也許能找到出路,但前提是他們接下來的研究必須多做訓練。如果我對成績好但我並不抱期望的學生說,他的未來無可限量,他將成為耀眼的明日之星,也許不會傷害學生的感情,但這其實就是善意的謊言。然而,說這種謊長期而言對學生是有害無益。

如果我對你說謊,我便阻礙了你掌握現實,同樣的道理也適用在善意與惡意的謊言上。我對你說謊,等於剝奪了你的自由。無論我基於多大的善意對你說謊,我都使你喪失了能從周遭環境或從你的內心獲得真知灼見的機會。真實可以讓你獲得自由。真實可以讓你知道,自己的生活該做出什麼樣的改變。真實可能為你帶來痛苦或甚至毀滅性的結果,但如果我因此認為,你無法承受真實帶來的後果,所以我應該給你善意的謊言,那麼我就太傲慢了。

亞當.史密斯(Adam Smith)表示,即使有人說謊不是為了傷害別人,而是心存最大的善念,協助提升他人的福祉,這樣的人仍會感受到些許的羞恥、後悔與自責。我不太確定亞當.史密斯是否真的認為謊言會讓一個人的良知倍感煎熬,不過,謊言確實會讓一個人良心不安。當然,相較於惡意與介於善意與惡意之間的謊言,善意的謊言比較不會令人感到不悅,因為善意的謊言有著較高尚的目的,很少別有用心,但善意的謊言仍然是謊言,應該避免。

善意的謊言應該避免,但這不表示你可以毫不掩飾地將真話和盤托出。保持緘默也是個絕妙的選擇。我們不一定隨時都得提供意見,有時候,說真話會是個有點殘酷的行為。如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所言:

懷著惡意所說的真話
壞過你能想到的所有謊話。

你不一定什麼話都要老老實實說出來。如果沒人問你的意見,你也沒有照實說的義務。人家不問,可能是有相當充分的理由。相反地,如果有人問你的意見,你絕不能顛倒是非,把不好的事說成好的。而就算你說的是真話,也不表示你說的話是合理的。畢竟,禮貌也是一種美德。

※ 本文摘自 《謊言的哲學》,原篇名為〈2 說謊倫理學〉,立即前往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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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 1

  • 人活著、豈能不慎!
    05月12日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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