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E書】跨越階級的奇幻童話──不過不是向上跨

文／犁客

很多人和我們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裡，但感覺好像生活在不同次元或平行宇宙，例如豪門名流或影視紅星，所以如果我們在日常生活裡真的遇見這些人感覺會很新鮮，所以跨越階級宛如奇幻童話的戀愛故事從遠古講到今日大家都還是愛聽。

不過那種「同一個空間裡的異人」不只有富人或名人。社經地位比較差、被冠上遊民、街友、流浪漢、「車站那個臭臭」之類稱號的無家者，對很多人來說，也常屬此類。大多數人生活的空間和他們重疊程度很大，但有很多人會直接迴避遇見他們，有很多人會對他們視而不見。

可是，我們和他們的距離，其實比我們和豪奢階級的距離更近。你也許會認為這是自己少壯不努力才會如此（例如去混流氓），或者染上某些會傾家蕩產的壞習慣（例如去簽賭或吸毒），或者誤信損友被人家騙光身家，諸如此類。這些當然都有可能讓一個原來生活環境還過得去、中產、甚或算是賺錢賺得很順利的人跌到社經階級的底層，但事實上，這些事情都不用發生，只要生活裡一個意外，我們就可以在一夕之間就變成他們。

幸好，我們都是會google的文明人，知道政府該準備必要的社會福利措施，好在我們出狀況時讓我們從前繳的稅金發揮作用。

政府也的確準備了社會福利措施。但如果我們真的出狀況，卻不見得用得上那些措施。

因為這些社福措施要盡量用在真有需要的人身上，所以就得有種種審核──例如假如我們和親屬還有聯繫，政府會認定親友間該互相幫忙，暫時不用把公家錢花在我們身上；例如我們必須要有住處有戶籍，才能去申請地方政府的補助，但沒有固定職業也沒有錢就很難去租房子──這類審核在我們當納稅人時覺得應該越詳細越嚴格，我們需要錢時就變得很麻煩。

一時之間階級大翻盤，然後我們發現自己居然還不符合社福系統的支援資格，白天得忙著張羅現金（就算不為還款也得為了今天能不能吃飽著想），晚上還不知該去睡哪裡──其實除了公單位之外，還有些民間善意可以提供助力，但我們平常根本沒注意。我們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祈禱自己有足夠的生存智慧，或者善心人士早一點發現我們。

我們會發現，這一樣是個跨越階級宛如奇幻童話的故事，不過不是向上跨，而是向下跌。而奇妙的是，向下跌之後，我們會遇上某些不可思議的運作法則接住我們。

《老窮奇幻紀事》裡那些我們直接迴避或視而不見的無家者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這樣的故事。

預先知悉、理解這些故事，為的不是觸自己霉頭，而是在自己有能力付出時可以多考慮需求者的情境，讓他們的經歷成為自我提醒的警語，讓我們直視及討論制度面可以修改的部分，以及感受困於底層的大家，如何相互扶持地繼續前進。

──雖然不是向上跨，但卻能看到更多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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