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金牌背後，那位獨自撫養 8 個小孩的單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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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2024）年巴黎奧運女子自由體操項目的頒獎台上，我們看到了一個既有趣暖心，又充滿運動家精神的名場面：分別奪得銀、銅牌的美國體操天后拜爾斯（Simone Bile）與隊友切爾斯（Jordan Chiles），在來自巴西，現年 25 歲的荷貝卡．安德拉德 （Rebeca Andrade）踏上金牌寶座時，在她兩邊開心地以「跪拜姿勢」大大歡迎她。

這段被各國媒體大量報導的現場畫面，既是頂尖體壇選手超越個人勝負之爭、「英雄惜英雄」的體壇佳話，對無數巴西人來說，更有著巨大的象徵性意義：來自貧民窟、身為當地弱勢族群的 Rebeca Andrade，卻不負整個國家的期望，帶領巴西體操競技進入了一個全新篇章。

非裔女性體操選手的傳承

「很長一段時間，人們說黑人不能做某些運動。但今日我們看到，巴西在女性體操項目的第一面獎牌，是由一位黑人女孩奪得。在這一切背後，有巨大的代表性（representativeness）……」

3 年前的東京奧運轉播期間，巴西知名前職業體操選手黛安妮（Daiane dos Santos）在看到 22 歲的荷貝卡．安德拉德 （Rebeca Andrade）拿到銀牌後，在攝影棚內一邊說出這段話，眼淚一邊撲簌簌地掉下來：「這個女孩出身卑微，由單親媽媽 Dona Rosa 撫養長大──因為荷貝卡的爸爸雖然仍在世，但從未參與她的人生──她忍受經歷了許多，所有的困難、傷痛，到今天得以成為全球第二的運動員。一個巴西女生！」

黛安妮接著為自己外溢的情緒感到抱歉，但她不知道的是，電視機前聽她講這段話的無數巴西觀眾們，早已紛紛被感動到哭。

在他一旁的男主持人 Galvão Bueno 立即給予肯定，告訴她這是一段很真誠的話。當時仍在疫情期間，「如果可以，我絕對會給妳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我們現在不被允許，我們這樣……」他伸長手臂，與黛安妮拳頭對著拳頭。「其實妳本人，正是開啟追尋這面獎牌之路的先鋒之一……」

跟荷貝卡同樣身為非裔女性，黛安妮是巴西第一位在國際賽事獲獎的體操選手，絕對能理解這條路之艱辛。在她那個世代未能帶回巴西的，由下一代驕傲奪下。

其實，黛安尼更早在 2009 年就認識了年紀尚小的荷貝卡。當時仍為國手的黛安妮跟同袍萊絲（Lais Souza）到聖保羅市郊的瓜魯柳斯（Guarulhos）去與練體操的小朋友們交流。當時年僅 10 歲的荷貝卡就住在那裡，曾被國手們指導動作，最終也有幸加入國家隊。

背後最大功臣：獨自撫養 8 個小孩的單親媽媽

黛安妮在介紹荷貝卡時，不忘提及她背後另一位堅毅的非裔女性──荷貝卡的媽媽 Rosa。Rosa 以家庭幫傭為職，雖然生活不容易，但很早就看到自己女兒的天賦並願意支持，將從小好動的荷貝卡送去練體操。

「當時有許多人不贊同我的決定，批評我，尤其在荷貝卡 9 歲時為了加強訓練，那麼小的年紀就不得不搬出去住。」2021 年荷貝卡奪下第一面奧運獎牌，荷貝卡媽媽接受記者訪問時透露自己的掙扎。

「他們說，妳真是瘋了才會讓女兒離家。但我相信我的決定是有智慧跟健康心態的，我要讓她去追尋她的夢想、去達成她自己人生的目標。我同時也表明清楚，家門永遠為她敞開，她有需要隨時可以回來。」

「直到今日，我終於能確認自己當年是對的。」

上圖攝於巴黎賽場上，荷貝卡奪牌後與觀眾席的媽媽激動相擁。圖／A.RICARDO@Shutterstock

除了媽媽，其他兄弟姊妹也十分支持荷貝卡實現自己的天賦。

因為家裡沒有錢買車，當訓練場地一個比一個離家更遠，逼得荷貝卡認為該是時候放棄夢想時，年紀尚幼的其他兄弟姊妹們集體商討，無論是陪她用走的，或是用腳踏車載她，都要協助她繼續去訓練。那段距離走起來，甚至是 2 小時的路程。

另外，在 2015 至 2019 年間，荷貝卡曾受傷不斷，連動了三次膝蓋手術，一度想放棄。當時媽媽說：「好啊，要放棄可以，妳手術復原後、去試著訓練後，要放棄再來放棄。」

把貧民窟帶上世界舞台

東京奧運期間，荷貝卡最終獲得兩面獎牌：一是個人全能的銀牌、另一項是跳馬的金牌。在自由體操（地板項目）的競賽上，她的選歌更讓巴西全國都嗨了！

開頭的磅礡交響樂只持續不到一分鐘，緊接著的卻是重低音節奏跟耳熟的音調──來自巴西放克名曲〈Baile de Favela 貧民窟派對〉。在巴西，不管喜不喜歡放克，沒有人不認識這個曲調，放不到八拍，大家就能接著哼下去，也忍不住要扭動身軀。

跟美國從靈魂、爵士與藍調衍生出來的放克音樂非常不同，巴西放克樂（Brazilian funk）來自貧民窟，重節奏，與嘻哈、饒舌跟舞曲比較相似。歌手則多以貧民窟真實生活經歷為靈感，歌詞中不乏「屁股、毒品、槍械」等被認為不入流的內容，經常被主流社會貼上負面標籤。

但那正是荷貝卡所生之地，也可能是她的生活經歷，她不避諱，且驕傲展示在奧運舞台上。

燦爛的笑容、直率的情緒、一頭非裔自然捲髮，在社群帳號常常貼出素顏生活照，她真實做自己的模樣，獲得巴西人認同：「這就是我們巴西！這就是巴西女孩！」

無論是膚色、性別、文化展現，荷貝卡近年在巴西成為許多人景仰的女神，不光光在體操運動方面的成就，她個人在社會上的代表性也不容小覷。

無論得到金銀銅牌，巴西選手與觀眾們的興奮程度，總是張力十足，在場上舉國旗大肆慶祝。圖／A.RICARDO@Shutterstock

2024 年，在巴黎奧運自由體操項目的選曲，荷貝卡同樣沒讓大家失望：這次是三首歌曲的混音，包括巴西放克歌曲〈Movimento da Sanfoninha〉、〈Baile de Favela 貧民窟派對〉跟碧昂絲的〈End of Time〉。而且這次，荷貝卡更一舉奪得了金牌！

有些網路酸民評論還不是因為拜爾斯小小失誤，才讓荷貝卡有機會得到金牌。但巴西人們可不這麼想，荷貝卡自東京奧運以來，各個項目分數都緊追在拜爾斯之後，屢奪銀牌，隨時準備好要超越。更不用說連拜爾斯本人也早就認可這位可敬的對手，兩人私下互動良好頻繁，在場邊常常閒聊。

荷貝卡 （Rebeca Andrade）跟美國體操選手拜爾斯（Simone Bile），兩人相知相惜。圖／A.RICARDO@Shutterstock

許多巴西觀眾注意到這點，忍不住打趣問：「荷貝卡不是不會說英文嗎？每次接受國際媒體訪問時都只用葡萄牙語回答，非常好奇拜爾斯找她閒聊時，她是不是其實很困擾，都在敷衍亂回？」

對於網友的疑惑，荷貝卡近日也親身回覆：「欸各位，我會說英語。我只是覺得用葡萄牙語，更能清楚表達我自己，所以接受訪問時我傾向用葡萄牙語好好回答。」這一態度直接且心態健康的回覆，又再次讓巴西社會為其傾倒！

此屆巴黎奧運，荷貝卡一共摘下四面獎牌，與東京奧運時所獲的兩面獎牌加總，已讓她登上巴西歷史上奧運獎牌數最多的運動員，而她的運動員生涯，仍在繼續發光發熱，帶巴西體操發展走入下一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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