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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

大叔走過中年失業,如何把人生過成一碗過癮的「辛辣麵」?

遠見雜誌

更新於 2022年12月02日03:11 • 發布於 2022年12月02日03:11 • 邱莉燕

蔣宗信(Vito大叔)45歲被逼失業,躲在家裡看電視,不想見人;現在幫助開導職場上的受傷心靈:因為自己淋過雨,才想替別人撐把傘。

45歲時的蔣宗信,已經就任某家活動公司業務總監的高位,入職3年,打造出一支能打善戰的團隊,也成功開闢新領域的客戶。豈料2020年一個COVID-19三級警戒,讓他職涯重新歸零。

政府禁止聚會辦活動,意味著公司瞬間沒有收入。老闆一日把他叫進辦公室,下達「未來一個月,業績必須恢復六成,再一個月恢復八成,否則走人」的指令,他當下腦袋一片空白,晚上就失眠了。

決定接受挑戰的蔣宗信,「人生從來沒這麼認真過」地跑業務,第一個月竟奇蹟似的達成目標,然而老闆還是在某一天凌晨發來一條信息:「很抱歉,雖然你業績達標,但在諸多考量之下,決定請你離開公司。」

過了一個月的離職預告期後進公司,默默走向熟悉的位置,快速跟人資簽完所有的文件,打包個人物品,失業了。令人五味雜陳的是,沒有一位同事前來致意說珍重再見,更遑論歡送儀式,因為其他人長期沒任務,也不知何時會如他一般被炒魷魚,辦公室的氣氛降到冰點。

蔣宗信(Vito大叔)45歲被逼失業,但現在已找到人生新出路。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蔣宗信(Vito大叔)45歲被逼失業,但現在已找到人生新出路。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蔣宗信(Vito大叔)45歲被逼失業,但現在已找到人生新出路。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迷失在尋找自我的迷宮中

人到中年失去工作,不僅僅是失去經濟上的保障,還意味著不再被尊重、不再被認同,因為很大程度上,現今社會是用「你是做什麼的?」來定義「你是誰?」

離職的當天下午,老婆勸他去做醫美,於是躺在手術床上接受了人生頭一遭的雷射除斑的療程,臉上的劇痛頓時超越了內心的悲情。「你知道你沒做錯什麼事情,只是在大環境下的一個犧牲品,」蔣宗信說。

Vito大叔與其他人組成「大叔樂團」,把自己的新書簽書會辦成簽唱會。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Vito大叔與其他人組成「大叔樂團」,把自己的新書簽書會辦成簽唱會。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Vito大叔與其他人組成「大叔樂團」,把自己的新書簽書會辦成簽唱會。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中年失業有多可怕?在45歲的年紀被老闆無情拋棄,不僅生活品質大幅下降,也缺乏對變動快速社會的適應能力──自己還能生存嗎?還沒到領養老金的年紀,就先斷了經濟來源。孩子嗷嗷待哺、房貸誰來還?妻兒老小的開支誰來擔?

就算振作起來重新找工作,也猛然發現這個年齡段的「抗脆弱能力」很差,一身本領沒人要,換賽道也沒自信,很多上班族陷在這個階段來回徘徊、來回焦慮,但是無法付諸任何行動。

蔣宗信也不例外,但他沒有急著重返職場,而是重拾運動習慣,跑馬拉松、參加台東鐵人三項,大量閱讀,舒緩一下前陣子拚業績的深深疲憊,以及被辭頭路的強烈挫敗感。

表面無事,內心受創傷

「那時候,身心其實是受到創傷的,」蔣宗信回想說,人表面上看似沒事,但心裡面空落落:「所以,你必須想辦法維持正念,要做一些沈澱。」

只是在調適的過程中,還是總有那麼一段時間感到無比倦怠,什麼事都不想做,每天起床後就賴在家裡看電視,也不想見人。

修復身心3個月後,開始覺得無聊了,便去勞動部全額補助的職訓班上課。每週一至五早上9點到下午5點的課程,與老師和一群同樣沒工作的同溫層互動,他發現失業者走出去是對的:「可以讓你有比較多新的Input。」

瀕臨失業邊緣時開始在臉書上寫作,更為日後的逆襲埋下伏筆。

失業的經歷不是一種浪費,而是個人IP資產

就在接到或將被資遣訊息的那一天,蔣宗信福至心靈開了一個臉書粉專,命名「倒數60天職場生存」,也不考慮文筆好不好,像寫日記一般寫下社畜生涯每一天發生的事,沒想到4、5天後按讚數就破1000,激勵他寫不出來時仍有動力繼續堅持。

充滿溫度的貼文寫滿1年,按讚數穩定成長至2000,於是與出版社簽約出書,新書上市後,按讚數漲至3000,無心插柳之舉,為他奠定個人IP的基礎。

寫作之外,他也找到兼職的顧問工作,薪水只有原來的六折,好處是一週不必每天上班,其餘時間任憑他彈性運用,以利於發展「創作者經濟」。

Vito大叔與出版社簽約出書,新書上市後,粉專按讚數漲至3000。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Vito大叔與出版社簽約出書,新書上市後,粉專按讚數漲至3000。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Vito大叔與出版社簽約出書,新書上市後,粉專按讚數漲至3000。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中年失業後可能的十大出路
1. 送外賣、做快遞、幫忙跑腿
2. 投入創作者經濟
3. 開早餐店、擺攤
4. 考取專業證照
5. 從事資源回收
6. 提供家政一對一服務
7. 社群平台團購
8. 參加直銷
9. 個人投資理財
10. 出國做台勞
資料來源:《南方周末》、網路報導

2021年10月起,蔣宗信經營「Vito大叔」個人品牌之外,又製播起Podcast,固定每週一傍晚5點「發聲」,每一集邀請來賓聊人生故事,專門談生命中的挫折經驗。至今成績不俗,客戶評論獲得4.8分(滿分5分)。

Podcast名為「粉紅地獄辛辣麵」,聲明是「一個探索光鮮亮麗背後的酸甜苦辣、偷窺受訪者內心深處的暗黑過往、與聽眾一同成長的談話性節目」。粉紅,意喻公眾人物的豐功偉業宛如粉紅泡泡的一面;地獄,是指來賓訴說人生中曾經的低谷跟挫折,真情指數破表,也與粉紅形成反差,成功塑造了戲劇效果。

辛辣麵,則是與他搭檔主持的「品希女神」時常不按牌理出牌,更不時夾雜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勁爆提問。一個溫文儒雅、一個犀利快狠準,強烈對比中卻黏人耳朵,不時有聽友給出五星評價:「很舒服、很輕鬆的節目,帶著幽默又有料的內容,很療癒。」

這一齣Podcast,固然是反差巨大,映照蔣宗信不再上班後的人生,又何嘗不是「一碗精彩過癮的辛辣麵」?!

走到人生的中場被裁員,若是碰上大環境不景氣,通常很難再找到正職工作。但「Vito大叔」失業後,卻經歷了坐在辦公室裡不易體驗的有趣事物。

包括應老客戶之邀去酒展打工,他可是擁有法國餐酒協會葡萄酒國際認證師Level 3 資格的侍酒師。他還去了獨立書店幫忙短期顧店,與其他人組成「大叔樂團」,把自己的新書簽書會辦成簽唱會,儘管只是當了一回主唱而已。

「Vito大叔」失業後,應老客戶之邀去酒展打工。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Vito大叔」失業後,應老客戶之邀去酒展打工。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Vito大叔」失業後,應老客戶之邀去酒展打工。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由於常有粉絲在臉書上詢問「Vito大叔」職涯難題,蔣宗信特別在部落格開闢「大叔診聊室」,傾聽別人心底的聲音。舉凡職場工作、愛情家庭、個人創業、內在呼喚等「過不去的關卡」,皆歡迎留言給他。

若是手頭有困難,這項收費服務可以免單,其他每一次為受傷心靈「看診」的收入,則一律捐出50%做公益。

「我不把發展個人品牌當成一個職業,而是一段旅程,」蔣宗信說自己也在摸索和聚焦:「因為經歷過這些事情,你的人生的厚度可能就會比一般人多一些。」

尋找人生的意義與價值,也是自我救贖

據主計總處統計,2020年台灣1~8月中高齡失業者,年增0.37%,失業率達2.35%,創下後金融海嘯時期的新高。蔣宗信的遭遇,貢獻了數據中的一個小數點。

「失業兩年多,我一雙鞋都沒有買,都穿舊衣服,」這位力圖走出失業陰霾的中年男子,個人IP變現其實沒想像中好賺,至今依然會為金錢所苦,與此同時,更要與傳統「男性負擔家計」的價值觀拔河。

Vito大叔一邊尋找人生的意義與價值,一邊自我救贖。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Vito大叔一邊尋找人生的意義與價值,一邊自我救贖。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Vito大叔一邊尋找人生的意義與價值,一邊自我救贖。蔣宗信(Vito大叔)提供

「還記得那天傍晚時分,當疲憊的妻子下了班回到家中,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情緒,對著當時正舒服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的我唾罵時,自己除了難過得說不出話,在心底的深處,更發出了一陣陣碎裂的聲響,」他在一篇部落格文章中描述道。

經過一番掙扎,2022年3月,他主動辭去了收入穩定的顧問工作,開始接送小孩、練習打掃、洗衣、煮菜、記帳,嘗試做些未曾在自己父親身上見過的事情,勇敢走上「主夫之路」。

「雖然這條路在社會上不被支持,不受理解,卻也同時是跳脫性別理解的路,」Vito大叔說,他還將繼續寫作、繼續錄Podcast,持續發展個人品牌,尋找自己人生的意義和價值:「這些對我已經不像是工作了,而是我的日常,既然是日常,就可以做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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