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發科執行長蔡力行今日（5月2日）獲頒交大名譽博士。他曾與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情同父子，也是呼聲最高的接班人。但十年前因裁員政策意見相左，蔡力行黯然離開執行長職位，從此兩人從未出席公開場合。十年後的今天，兩人首度同框，蔡力行已不是當年的蔡力行，當年他在台積電跌了一跤、失去執行長職務，今天他藉助聯發科重生並找回榮耀。
今日（5月2日）下午，台灣半導體界數十位「董」字輩的大咖齊聚交大國際會議廳。他們都是為了聯發科執行長蔡力行獲頒交大名譽博士而來，場面熱鬧非凡。
突然間，一位頭髮灰白的長者徐徐步入會場，現場頓時鴉雀無聲。他是87歲、過去和蔡力行「情同父子」的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
圖／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致詞。交大提供
張忠謀和蔡力行的父子情誼，故事要從30年前開始說起。那時，台積電剛草創兩年，但擁有美國康乃爾大學應用材料博士學位，並在美國惠普（HP）科羅拉多州總部任職的蔡力行，在台積電共同創辦人暨副董事長曾繁城力邀下，返國加入台積電。
蔡力行在演說中回想，科羅拉多那時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對外資訊封閉，不清楚台灣半導體實力，但聽到是張忠謀創辦的企業，「心裡知道，他創辦的企業一定得參加。」
當時，曾繁城提出三個職位讓他挑選。一個是研發部門，一個是測試部門，一個是製造部門。他想了想，台積電英文TSMC中的M，是Manufacturing（製造）之意，「這才是主流。」1989年，他回台擔任台積電唯一一座晶圓廠的副廠長，「這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決定。」
1992年，台積電決定建新的八吋晶圓廠，蔡力行過去從沒參與過任何新建廠的計畫，但張忠謀從他加入台積電三年中發現他的執行力，請他負責這個建廠計畫。
後來，台積電規模愈來愈大，廠房也愈蓋愈多。蔡力行總能把張忠謀交付的任務一一完成，深受信賴。
2001年，蔡力行出任台積電總經理暨營運長。四年後，他更接棒張忠謀，出任總經理暨執行長，當時各界都把他視為張忠謀的接班人。
然而，2008年，全球爆發金融海嘯，台積電業績也受到波及。蔡力行暫緩先進製程40奈米的設備採購，更強勢主導績效考核制度，要求台積電淘汰表現最差的5％員工。
2009年2月，一位被資遣的台積電工程師父親含淚寫信給張忠謀，希望張忠謀不要裁掉自己的兒子。張忠謀讀完信後，找人資主管了解內情。
人資主管表示，這位工程師年資十多年，表現一直很優秀，但2008年妻子懷孕，需要多做家事，對公司的配合度無法像過去那麼高。人資主管為了湊出5％名單，符合蔡力行的政策目標，才勉強把他的名字填上去。
加上當時被裁員的員工一直在張忠謀大直住家外面抗議，一度驚動董娘張淑芬買早餐慰問，讓力圖把台積電打造為「幸福企業」的張忠謀震怒，最終決定撤換蔡力行。
圖／聯發科技共同執行長蔡力行獲頒交大名譽博士（左為張懋中校長，右為蔡力行）。交大提供
2009年6月，張忠謀回鍋接任台積電執行長，蔡力行遭調職，轉任台積電新事業的總經理。後來台積電又把新事業切割為台積固態照明、台積太陽能，由蔡力行出任董事長。
2013年底，行政院通過由蔡力行接任中華電信董事長的人事案。「這是政府完全控制的公司，和半導體業的文化有很大不同，」蔡力行猶記當年的掙扎。
2015年底，政府標售第二階段4G頻譜時，外界批評蔡力行只顧高價搶標最熱門項目，忽視中華電信有三成政府持股及其政策性的任務，也引來2016年就任的新政府諸多微詞。
但蔡力行強調，台積電從早期遠遠落後英特爾（Intel），到今日並駕齊驅，憑藉的就是對先進製程的果斷投資，「先把量做起來，投資先進製程，就能把客戶都抓住。」
他想把這套成功模式複製在中華電信，即便外界雜音不斷，仍獨排眾議要趕快建設4G，把客戶拉進來，為5G打好基礎，「這是我在台積電學到的。」
2016年底，政府宣布鄭優接任中華電信董事長，蔡力行去職。這時，台灣半導體業發展趨緩，全球產業巨擘積極併購、整合，中國大陸也傾全國之力追趕。蔡力行在聯發科董事長蔡明介邀請下，2017年回鍋半導體業，擔任聯發科的共同執行長。
「回到半導體業，一定要讓聯發科成為有全球競爭力的公司，」擔任聯發科執行長近700天，蔡力行的成績有目共睹。
外資分析師表示，蔡力行確實為聯發科打了漂亮一仗，象徵產品競爭力的毛利率，去年三季都站在38％之上。象徵本業獲利能力的營益率，更連四季爬樓梯，一路從前年第四季的2.14％，成長至去年第三季的9.41％，大翻逾四倍。
更重要的是，台積電時期屢被稱為「鐵血CEO」的蔡力行，如今領導風格也有所轉變。聯發科內部員工觀察，呼應董事長蔡明介的低調、寡言，他對外發言也格外謹慎，多半僅是感謝同仁的辛勞付出。
圖／前行政院長陳冲致詞。交大提供
和蔡力行有私交的前行政院長陳冲也有親身觀察。去年12月中風的他，雖然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但隱約感覺到蔡力行和夫人一同前往探視。
後來，陳冲病情好轉出院，蔡力行不時鼓勵他。陳冲有感而發的說，能夠重新站起來，都要感謝蔡力行的鼓勵，「很多學問淵博的成功企業家都沒有他的仁心和愛心，這是他的人格特質，也是交大名譽博士必要條件。」
昔日情同父子的張忠謀，過去十年從未和蔡力行在公開場合同台。2017年10月張忠謀接受專訪時，被問及對蔡力行的看法，他罕見說出「相當不捨」四字，愛才惜才之情溢於言表。
今日張忠謀受邀致詞時，對昔日愛將也是多所讚揚。他表示，這是蔡力行第一個名譽博士，為交大感到喜悅，也為台灣半導體業喜悅。
「幾十年前，台灣沒有條件建立世界一條半導體產業聚落，」張忠謀說，當時台灣封測領域還有一點條件可以做到世界一流，但晶圓、IC設計都沒有。不過如今，台積電在晶圓領域做到，聯發科也在蔡力行手中做到了，「我充滿喜悅，也祝福Rick（蔡力行英文名。」
輪到蔡力行發表演講時，他語帶哽咽、看著台下張忠謀說，「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陪伴，」也期許台灣半導體一定當技術領先者、積極發掘人才，才能在全球激烈競爭下，持續立於不敗之地。
圖／蔡力行名譽博士與交大人合影留念。交大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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