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班喝鮮乳」政策歷經數月震盪,農業部再通盤檢討後,提出修正規劃,原本中央主導「共同供應契約」,將改由地方縣市招標、學校自行採購,次數下修為每週一次,每瓶補助金額上調 6 元,在地乳源加碼 2 元,並將鮮羊乳納入補助項目。
目前規劃還未定案,目前尚在搜集地方政府意見,預計下週政院將拍板政策走向。《上下游》採訪各縣市主管機關,新北市傾向改發鮮乳券,台南及台中對政策表示肯定,但要確保供應量價穩定、屏東希望維持共同契約。日前行政院院長卓榮泰點名希望團膳協助,團膳業表示,在一定基礎、有條件狀況下,團膳業者願意協助。
農業部新規劃:上調補助金 6 元,新增鮮羊乳
根據農業部初步規劃,2025 年度將由中央直接補助經費給地方政府,並由縣市自行決定辦理方式,地方政府可統一依學校需求進行招標及配送,或由學校自行採購,並依據飲用次數向地方政府請款。
2025 年度,學童乳政策補助對象仍是全台國小及附設幼兒園,飲用次數則從原本每週兩次,改為以各地既有飲用次數為基礎,每週外加一次為原則,農業部的補助品項除原有的鮮牛乳、保久乳、豆漿外,新增了鮮羊乳。
鮮牛乳及保久乳的容量依然是 195ml 以上,鮮羊乳則要 180ml 以上,須具GGM羊乳標章、CAS 或產銷履歷標章;豆漿容量要求 170 ml 以上,必須使用國產黃豆為原料。
除了品項調整,補助金額也調高,目前規劃鮮乳每瓶最高補助 22 元、保久乳或豆漿最高補助 20 元,補助費用包含乳品、分裝及運輸費用,若各縣市採用在地乳源,每瓶將再加碼補助 2 元,例如:屏東縣飲用的鮮乳,若乳源來自屏東縣的牧場,每瓶最高可補助 24 元。
牛乳產業正面看待,但偏鄉不易配送
對於農業部的新規劃,中華民國乳業協會秘書長方清泉有些擔憂,他認為,次數不應下調為一次,若後續送乳委託團膳業者執行,團膳業者沒有冷藏車,恐怕會通通變送成保久乳。
小品牌鮮乳則讚許新規劃,中華民國乳業協會理事、鮮乳坊創辦人龔建嘉表示,今年度學童乳政策訂定補助為每瓶鮮乳 16 元、保久乳 14 元,價格並不合理,無法反映生乳、加工、運輸、分裝的成本,也讓較小的鮮乳品牌難以參與。新規劃的價格相對合理,「我認為很好」,不論是鮮奶還是保久乳,鮮乳坊都會了解配送細節、爭取參與的機會。
花蓮在地的吉蒸牧場則是「正面看待,謹慎面對」。二代接班人范君諺認為,調高後的補助價格讓小品牌有參與的機會,不過,吉蒸牧場目前產品為鮮乳,鮮乳送到學校的物流是執行關鍵。牧場的鮮乳想供應給花蓮縣的學校,必須靠經銷商協助,而花蓮縣內的偏鄉學校多且分散在不同地區,若要每週配送一次鮮乳,每台冷藏車單日能送的學校有限。
范君諺指出,即便吉蒸牧場參加、得到每瓶最高 24 元的補助,並將所有補助回饋給經銷商,經銷商願意送偏鄉學校的機率仍非常低,因為一間偏鄉學校可能只有數十、十幾個人,「一趟車跑一天都不知道夠不夠貼油錢」。若教育端願意再針對鮮乳、提供偏鄉學校的運費補貼,「我就願意參加」。
羊乳產業肯定農業部改進,將爭取重返學校
今年度學童乳政策上路時,羊乳產業遭遺漏。對於農業部將羊乳納入新規劃,養羊協會秘書長蘇瑞娟表示肯定。她透露,今年 9 月及 10 月,羊奶銷售量比去年同期衰退,有羊乳廠掉了近兩成,「這很嚴重」,學童是羊奶最核心的市場客群,考慮到牧場及加工廠多位在中南部,她會鼓勵養羊產業會員明年參與政策,優先爭取中南部縣市,「我們一定要重返學校」。
華南羊乳總經理李明遠透露,今年學童乳政策上路後,儘管他努力開拓新市場,但仍減少一成銷售量,嘉義縣是今年唯一開放勾選羊奶的縣市,羊奶勾選比例約 16%,負責配送的經銷商為履約向他採購,不過羊奶「完全沒有價差利潤」,經銷商等於只有牛奶運輸利潤。
李明遠認為,新的規劃納入羊奶、價格和頻率的調整,「比較能接受」。若能針對羊奶提供些回補貼,可讓牛奶經銷商願意幫忙配送羊奶,華南羊乳會爭取參加政策。但也希望政策不要再增加補助對象,尤其是幼兒園,此外,行政院應跨部會整合,將乳品納入營養午餐的份量計算,避免浪費。
全教總認為政策應卡,若要執行必須保障教師權益
對比於產業正面看待,教育界則相當不滿,全國教師工會總聯合會日前發新聞稿,要求農業部應立即停止學童乳政策。
全教總理事長侯俊良直言,支持酪農、為學童補充鈣質有很多種作法,但全部推到學校需要完善的配套,學童乳政策造成學校現場混亂,已嚴重干擾行政作業及教學,立意良善更不該成為錯誤政策的廉價藉口。
侯俊良認為,學校原本就有午餐供應系統,鮮乳、保久乳結合營養午餐,對於教師的影響程度最低,採購無需驚動教師。若明年度仍要續辦,希望行政院院長卓榮泰確實統整所有部會的狀況,且政策應提供第一線教師足夠的保障。
侯俊良舉例,採購契約需明白劃定權責界線,廠商要負責按照班級人數分裝,且固定時間送達學校,而不是今天 9 點、明天 11 點,進出學校的運輸車輛要固定,人員也應造冊,確保校園安全。
台北教育局:全力配合中央新規劃
台北市則願配合中央規劃。台北市教育局副局長陳素慧表示,台北市學童的家長都會在學期到校座談時,表達希望提供學童乳品,因此六成的學校每週都有一次乳品供應,供應樣態涵蓋鮮乳及保久乳,乳品費用都是由學校家長負擔,教育局則會負擔清寒學生的費用,對於中央的規劃,台北市原則上「全力配合」。
陳素慧透露,本學期台北市學校擔心冷鏈不足,因此多勾選保久乳,有的廠商配送量體大,但台北市不希望廠商單程運輸一個月份量,讓小朋友一次拿 8 瓶回家,後來與廠商協定改成一次至多送雙週份量,學校每週發兩瓶給學童。她認為,改發鮮乳券就必須提早作業,四大超商要改系統,各縣市能否配合、中央是否提供費用,通通都是未知數。
儘管台北市勾選保久乳是多數,但台北市教育局鼓勵學校評估研議相關配送人力、動線及設備等配套作法,妥善與校內親師生溝通,並整合校內行政及教師意見後改為飲用鮮乳,也在 2024 年 11 月 13 日辦理研習,邀請喝鮮乳的 4 所學校分享校內做法。
新北教育局:都會區建議改發鮮乳券
針對班班有鮮乳政策調整。新北市教育局建議,都會區可改發鮮乳券,讓學童於超商、超市、賣場等通路兌換。
此外,新北市教育局向四大超商詢價,超商內現有供應小包裝鮮乳( 約 350ml 以下),多數報價介於每瓶 28 元至 30 元之間,價格包含乳品、冷鏈及人員等所需費用,若依農業部最新規劃,新北評估經費不足逾 2500 萬元,希望中央全額補助。
北部另一縣市的教育局也希望優先改發鮮乳券,若無法發放,則建議比照豆漿併入章Q食材的補助,且補助對象可擴及國高中,或是統整共同供應廠商,要求廠商應供應乳品、豆漿,並提前分裝送到校。而若改以補助地方經費執行,則開放納入在地酪農生產的乳品,對象則應涵蓋所有公立幼兒園。
高雄、台中讚許新規劃,建議調整契約
高雄和台中市對於農業部的新規劃,有讚許也有建議。台中市教育局體育保健科衛生股認為,選項變多、價格調高「是好事」,但也希望中央能協助釐清乳品分裝和配送責任。
高雄市體育保健科第二股張姓股長說明,目前共同供應契約中,配送時間及分裝都是「議定」,但不應該事事都議定,例如:事先分裝本就是廠商責任,唯配送時間可保有彈性,高雄市對於新規劃政策最擔心的是「供應能否足量」,農業部起初保證「生乳」供應充足,卻忽略了生乳製成鮮乳、保久乳才能供應,新的規劃納入更多品項,「萬一屆時大家都選羊奶,那羊奶夠嗎?」
屏東傾向共同契約,並讓偏鄉有執行彈性
屏東和台南都有酪農專區,但卻都難以就近供應。屏東縣教育處副處長廖麗華表示,希望中央維持共同供應契約、學校自行下單,因為地方政府若每年辦理招標,程序繁複、工作量會增加,而屏東縣近半小學是偏鄉學校,對廠商來說,隔壁的高雄市人口多、更有吸引力,「地方招標對屏東反而不利」。
廖麗華表示,今年學童乳政策施行後,屏東多是選保久乳,因為屏北到屏南距離上百公里,運輸時間長,屏南地區的營養午餐經常沒有廠商願意投標,有時甚至必須動用人情,才不致於讓恆春學子斷炊。
廖麗華說明,對偏遠學校來說,運輸費用往往比乳品貴,中央政策若想因地制宜,也可保留給偏鄉學校執行彈性,讓學校教師可以就近到超商、超市、農會購買乳品回學校,並依憑據核銷,減少負擔。
台南鮮乳越喝越多,希望供應量價都穩定
台南市教育局學輔校安科第二股股長張惟琇對目前學童乳政策表示肯定,中央補助乳品確實能為學子供應營養,希望政策能延續並微幅修正,原本台南市七成勾選保久乳,後續越來越多學校改選鮮乳,「孩子還是比較喜歡喝鮮乳」,但卻不是每間學校都能成功改喝鮮奶,關鍵在於配送量能不足。
對於新的規劃,張惟琇建議,中央要先確保供應量及供應價格穩定,在執行方式部分,台南市則傾向結合營養午餐。
另外,台南市的學校多為自辦廚房,部分學校則是中央廚房供應,有的學校是國中供餐給國小,但台南市原本每週就供應一次乳品給學童,中央政策只限國小,難免造成供餐現場混亂及心理不平衡。張惟琇認為,中央既然將次數縮減為一次,也可將受惠對象擴大到國中、所有公立幼兒園,且學校的教師都應納入,配送也更有效益。
卓榮泰指名團膳協助,團膳提出多項建議
行政院院長卓榮泰日前表示,下週會決定是否續辦學童乳政策,未來若要使政策執行無礙,中央將補助足夠經費,讓地方政府自行透過團膳來執行,將比現況更順暢。面對行政院直接點名,中華民國餐盒公會全國聯合會理事長陳明信回應,在一定基礎、有條件狀況下,團膳業者願意協助。
團膳的菜車每天都會進入校園,陳明信認為,團膳有足夠人力、運輸能量,配送成本自然低,但團膳車輛多為保溫,而非冷藏,自有車輛運輸保久乳較可行,而若要運輸鮮乳,團膳會尋求在地的乳品經銷商,透過分潤來完成送乳,而所謂的「一定基礎、條件」指的是價格。
農業部考量到成本,將每瓶乳品補助提高 6 元,但據悉,大型乳品廠得知後也同步上調了每瓶乳品報價,以 195 ml 保久乳為例,調幅超過 14%。陳明信表示,因原物料、工資微幅調漲是合理的,漲幅若反映在生乳價、回饋農民,團膳願意接受,但難以忍受坐地起價,希望中央先維持源頭的乳品生產及價格,團膳才能幫上忙。
此外,陳明信也建議,農業部將具有鮮乳標章、產銷履歷及 CAS 的乳品,通通納入《中央補助地方政府推動學校午餐採用國產可溯源食材經費支用要點》,讓各地的採購有法源依據,且更有彈性,廠商便可自行向在地牧場、較小的鮮乳品牌進行議價採購,更能支持在地生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