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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慣串流音樂的Z世代,為何回頭追捧黑膠唱片?

遠見雜誌
更新於 02月15日10:24 • 發布於 02月09日10:00 • 林讓均,吳淑華

當唱針一放,噗呲一聲接上音軌,黑膠唱盤就流瀉出圓潤豐厚、音域寬廣的旋律,這樣的黑膠魅力讓許多壯世代深陷其中。然而,黑膠不再只是復刻舊時光的老派美學,近年也席捲全球Z世代,成為年輕人的時尚新寵。

數據會說話,黑膠唱片已在2022年賣贏CD!根據美國唱片協會(RIAA)報告,2022年賣出的黑膠唱片達4100多萬張,收入達12億美元(約新台幣380億元),黑膠銷售已連續16年成長;反觀CD,2022年僅售出3300萬片,較前一年下降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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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全球黑膠唱片業的扛霸子,當屬美國流行音樂天后泰勒絲(Taylor Swift)。2023年,泰勒絲狂賣348萬張黑膠唱片,已連續三年拿下黑膠全球銷售冠軍,被喻為「一個人拯救了美國音樂產業」。

年輕樂迷買黑膠,「是用來看的」

然而,聽慣串流音樂、被稱為數位原住民的年輕世代,為何回頭追捧黑膠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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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深耕黑膠產業長達15年的「大韜黑膠專賣店」創辦人張鈞韜觀察,近五年來,顯見客群明顯轉變,購買與聆賞黑膠不再是50+族群的專利。就以張鈞韜旗下、位於臺北流行音樂中心旁的大韜北流店來說,反而主客群是Z世代,「他們多半沒接觸過CD,更別說是卡帶,卻因喜愛的歌手推出黑膠唱片,而進入了黑膠世界。」

「黑膠對年輕人來說,不是用來聽的,而是用來看的!」張鈞韜表示,Z世代與壯世代不同的地方是,Z世代把黑膠當成是收藏品,一入手就要在社群發文分享或炫耀。因此,年輕人往往購買了幾張黑膠後,有興趣或有財力了,才添購黑膠播放器;而壯世代通常已有唱盤等設備,一拿到黑膠,就迫不及待播放聆賞。

那麼,究竟台灣黑膠族群都愛聽什麼樣的樂曲?其實「分眾化」愈來愈明顯。

三創黑膠館館長劉懿鋒指出,2017年開始,隨著自媒體的發展,分眾取代了主流,黑膠唱片的進貨結構也開始有了變化,「以前著重在西洋及爵士樂,現在平均分配在日系、西洋、爵士、原聲帶,尤其是動漫系列主題有顯著成長。」

「只要是『限量款』,年輕樂迷就忍不住要收集啦!」誠品音樂職人吳武璋笑說,像是泰勒絲的粉絲,即使同一張專輯,只是封面不同顏色,不管是黑膠、彩膠或圖案膠,每一款都想收藏。

曾在2007年舉辦第一屆誠品黑膠文藝復興運動,吳武璋可說是台灣黑膠復興風潮的關鍵推手。近來,他忙著帶領誠品音樂團隊「搬家」到新接棒24小時營運的誠品松菸店,三樓音樂館中有一半面積是黑膠專區,其中有他從各處收羅而來的跨世代黑膠經典唱片。

誠品音樂職人吳武璋可說是台灣黑膠復興的推手。蘇義傑攝

誠品音樂職人吳武璋可說是台灣黑膠復興的推手。蘇義傑攝

林太崴《怪音來了》,訴說台灣黑膠史

說起來,黑膠在台灣的歷史已超過百年,可追溯到1914年。

號稱台灣最有「台味」的黑膠收藏家林太崴,擁有近3000片黑膠唱片,其中有1000多片蟲膠唱片;這些唱片大多是他從各個舊書攤、古董商手中收購而來,主題多與台灣歷史有關,年代跨度長達百年。去年,他還出了一本專書《怪音來了》記錄台灣黑膠歲月。

目前,林太崴手中就有一張1914年發行的台灣史上最早的黑膠唱片,一張名為〈大開門〉的客家八音專輯。

「其實〈大開門〉是蟲膠唱片,看來雖然和黑膠一樣是黑色的,但主材質是一種蟲分泌的膠質,而非近代黑膠的PVC塑膠材質,」由於蟲膠唱片一摔就破,林太崴從不輕易展示這張一面只能錄三分鐘樂曲的78轉古董唱片(指一分鐘轉78圈)。

這張曾夾雜在舊貨中的老唱片,林太崴原本不知其來歷,沒想到循線考據之後,才驚覺這是一戰時期前後,日本蓄音器商會旗下唱片品牌《鷹標唱片》為了留下台灣原音,帶著一群客家樂團飄揚過海坐了三、五天的船,到日本特地錄製的傳奇之作。

「真的是聽一次、少一次!」林太崴有一台近百年、從澳洲渡海來台的二手手搖留聲機,每回聽唱片都要手搖音箱上的搖桿30次,才能聽完一面三分鐘的歌曲,而這些已有炒豆雜聲的老唱片,每聽一次就磨損音軌一次。

但每每旋律從音箱中飄揚入耳,他就彷彿穿越時空,看到當年這些客家樂手離鄉背景,抱著不知是否被大海吞噬,或是錄音時被攝去魂魄的未知風險,才能留下如此珍貴的原音史料。

黑膠收藏家林太崴出版《怪音來了》一書,記錄台灣黑膠歲月。陳之俊攝

黑膠收藏家林太崴出版《怪音來了》一書,記錄台灣黑膠歲月。陳之俊攝

到了1980、1990年代,台灣黑膠唱片更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發行量大、成本低,各行各業的各式內容都成了黑膠唱片的主題。例如在林太崴的收藏中,就見得到愛國獎券主題曲、大同電鍋廣告曲,以及唐老鴨聲音穿插口白及歌曲方式的西門町導覽唱片。

在20世紀晚期,卡帶、卡匣、CD等音樂載體陸續問世,1993年台灣黑膠唱片停產;2000年之後,數位音樂與串流平台風潮席捲全球,重新定義音樂製播規格與聆賞行為。

原本以為這又是一串串時代的眼淚,百年風華不復返,但近十年來,黑膠音樂卻回到實體世界的商業模式中,重新迴盪於各世代民眾的耳際。究竟為什麼?

百年音樂流轉史,年輕世代重擁黑膠風華。整理:吳淑華、林讓均

百年音樂流轉史,年輕世代重擁黑膠風華。整理:吳淑華、林讓均

黑膠魅力何在?光儀式感就很迷人

「把黑膠唱片小心拿出、置入唱盤、放下唱頭,再走回座位聆聽的過程,儀式感十足!很像是在看一場秀,或追一場音樂劇。」劉懿鋒道出黑膠難以取代的魅力,他今年33歲卻已收藏爵士黑膠近5000片,認為黑膠的音樂享受並非卡帶、CD、串流音樂能取代。

吳武璋則表示,「以影入樂」是推動年輕世代重新迷上黑膠的關鍵,像是2002年之後陸續上映的《無間道》三部曲,至今仍吸引年輕影迷回顧經典片段。

「高音甜、中音準、低音勁,一句話,就是通透!」吳武璋脫口而出的,是男主角梁朝偉、劉德華在劇中的著名對白。當時身為音樂同好的兩人,在蔡琴〈被遺忘的時光〉歌聲中討論播放音質,那一幕成為黑白命運交錯的永恆瞬間。而收錄這首曲子的蔡琴黑膠專輯,至今仍是市場上的絕版搶手貨。

對於還沒有唱機的入門者,如果想要領略黑膠音樂的迷人之處,吳武璋建議可以到不打烊、坐擁城市綠肺的誠品松菸店,「想聽黑膠,凌晨3~4點來最好,因為那時的音律最具穿透力,是極大的聽覺享受!」他打趣說,晚上出門會害怕者,請攜伴同行。

目前松菸音樂館中的黑膠專區展售上萬張唱片,其中二手黑膠占三到四成。吳武璋計畫在3月舉辦黑膠市集,甚至希望在B1的表演廳中重現上述《無間道》的知名場景。

由於松菸誠品鄰近大巨蛋場館,他也期待與各大棒球啦啦隊合作出版黑膠唱片,讓更多人感受黑膠的創新魅力。

松菸誠品黑膠專區24小時營業,清晨3、4點來訪,最能感受黑膠美妙的穿透音律。蘇義傑攝

松菸誠品黑膠專區24小時營業,清晨3、4點來訪,最能感受黑膠美妙的穿透音律。蘇義傑攝

此外,近期值得一提的黑膠盛事,也包括去年底科技大廠「威剛」在內湖新總部三樓成立的「威剛黑膠音樂博物館」,號稱是亞洲最大的私人收藏博物館。

每一位喜愛黑膠唱片的樂迷,都有一個最佳聆賞的「皇帝位」,你也找到了嗎?繁忙生活中不妨暫停片刻,唱針一點,讓自己搭乘黑膠旋律來一場跨時空的音樂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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