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泡泡很危險！精神分析權威 揭開浪漫背後的真相

編按：享受刺激又渴望穩定關係？老夫老妻又擔憂失去熱情？曾深思愛是什麼，曾為愛糾結與犯錯，曾疑惑愛能長久嗎？「關係取向精神分析」權威 史帝芬．米契爾在《愛能長久嗎？》一書揭示愛的真實面貌，並更有智慧的去愛——唯有擁抱關係的不可預測與危險，才能一次次將其修復，真正讓愛長久。

文：《愛能長久嗎？擁抱愛情的不可預測，更有智慧地去愛》史帝芬．米契爾　著／三采文化

根據普世觀念中對愛情的認識，浪漫愛情彷彿有某種魔力，使人心靈著了迷，頭腦滿是激情，平凡而可預期的現實變得超越凡俗，神聖崇敬占據了全部思緒。浪漫是一種能改變個體意識的狀態，就像把單調的顏色變得色彩斑斕。

因此，理想化是浪漫愛情的核心，是這種魔力的源泉，更是使它脆弱易碎的重要原因之一。理想很容易破滅，於是乎魔法消失、戲法暴露。共度完狂喜之夜後，羅密歐和茱麗葉開始畏懼陽光，茱麗葉甚至絕望地把在清晨唱歌的雲雀誤認為是夜鶯。

如果浪漫是建立於理想化幻象上的偶然，那麼它只會如風飛逝般短暫，或是莊重但違心的欺騙。在普通人眼中，墮入愛河的核心便是強烈的理想化，這種理想化是退行的、孩子氣的、圍繞著幻想的。浪漫隨著時間消散，彼此間的日益熟悉帶來了更現實、更難掩瑕疵的觀點，就像刺眼的朝陽驅散了朦朧的月光。最好的狀況，似乎僅是將痴心的迷戀轉變為清醒的「喜歡」。

四十多歲的凱西（Cathy）結婚已十二年，長期以來對丈夫心懷怨憎，並刻意與對方保持距離。可是近來幾天晚上，她發現自己竟會對丈夫產生短暫的性興趣，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儘管在最初交往的那幾個月裡，這種興奮曾讓她感到高興。

凱西曾有童年創傷和被遺棄的經歷，有時她也會感受到來自丈夫的背叛和拋棄，並為此非常失望，這讓她對近日重現的興趣有些矛盾。她相信，這種興趣與她早期對丈夫的幻想有關，儘管後來已逐漸覺得這些幻想愚昧又不切實際。

凱西覺得，自己現在明智多了，如果繼續放任自己體驗和培養這種興趣，可能會軟化內心對丈夫的態度。這相當於原諒他，原諒過去對他的那些失望，放棄讓他做出補償，也放棄讓他對未來做出保證——她絕不會這麼做。

凱西的愛情就像常見的浪漫愛情一樣，因理想化而迸發火花。丈夫曾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人，但她後來才發現他太普通了。這些浪漫幻想起源何處？「獨一無二」的信念如何才能經受住時間的考驗？

理想的美好幻象，源自自戀的轉移？

隨著佛洛伊德用他敏銳的思想，清晰闡明了浪漫與理想化之間的關聯，彷彿為世人打開了一扇審視浪漫本質的窗戶，讓我們得以一覽其中所包含的內在邏輯和前提假設。

佛洛伊德將理想化定義為某種「高估」。事物都有其本身的屬性，有某種客觀的價值。當理想化某個事物時，比如某個人、某種品質、某樣觀念、某些緣由，我們就賦予了它一種幻想的、超出其常規意義上應具備的價值。

理想化可以涵蓋許多方面，從虔敬的崇拜、自我犧牲式的順從，到決絕的自我破壞，再到對另一個人神魂顛倒的體驗。這種價值高估的傾向從何而來？

佛洛伊德設想，這起源於新生兒幼稚的心理狀態。他認為嬰兒沒有理性能力，無法區分內在與外在、自我與他人，只能沉浸在一種自我滿足的、源自性慾的激情中：「世界使我愉悅，我就是世界。」

佛洛伊德用「原發自戀」（primary narcissism）來描述這種原初的心理狀態，這個詞源於希臘神話中愛上了自己倒影，並因此溺水而亡的納西瑟斯（Narcissus）。

隨後，嬰兒的注意逐漸轉向外部，朝向所賴以獲得愉悅和生存的那個人。最終，嬰兒的原發自戀狀態開始破裂並消散。只有當嬰兒高估那個為自己帶來愉悅的人，原發自戀才能重新轉向，並轉化為佛洛伊德所說的「客體之愛」（object-love）。

但是，自戀性的自我之愛，總是成為我們與他人交往遇到波折時的基底，是早已備好的、愛欲撤回後的歸宿：誰會像自己一樣愛自己，還愛得那麼踏實可信呢？

然而無論目標是什麼，價值高估總是不安全、不穩定的。還記得納西瑟斯的遭遇嗎？他投身於倒映著自己幻象的黑暗湖水。在佛洛伊德看來，自戀是非常危險的，納西瑟斯身上發生的事也可能發生在你我身上。過多的自戀和對自我的過度理想化，會將人拉離現實世界並導致瘋狂。

然而，由於自戀的總量是有限的，將過多的自戀外化給另一個人，也就是將另一個人作為浪漫的理想化對象，也很危險。若把所有的價值都歸於他人，對浪漫的渴望會耗盡自我。佛洛伊德認為，沉迷於愛情是精神病的反轉形式；沒有回應的愛欲和沒有回報的自戀式付出，可能導致自我厭惡和自我摧毀。

大多數情況下，對自我或他人的理想化既不會導致瘋狂，也不會導致引起自殺念頭的絕望。高估浪漫會產生不穩定的狀態，這種狀態會在相當短的時間內被更穩定而理性的觀點取代，令人鬆了一口氣。

從心理健康的視角來看，我們對他人的評價，最終會像對自己的評價一樣恰當合理。魔法解除，迷戀的幻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清醒、真實的視角。

——本文摘自《愛能長久嗎？擁抱愛情的不可預測，更有智慧地去愛》史帝芬．米契爾　著／三采文化

【作者簡介】

影響最多精神分析師的當代權威、「關係取向精神分析」公認開創者——

史帝芬．米契爾（Stephen A. Mitchell）

知名精神分析學家、作家，精神分析領域的重要人物。在關係取向精神分析（relational psychoanalysis）和客體關係理論（object relations theory）方面皆做出了重大貢獻，對當代精神分析思維和臨床實踐產生了深遠影響，特別是對理解人類心理學的關係層面和治療過程有巨大貢獻。

曾擔任威廉．阿蘭森．懷特研究所（William Alanson White Institute）的訓練及督導分析師，並在紐約大學教授心理治療及精神分析博士後課程。他最重要的貢獻之一，是創辦了國際精神分析期刊〈精神分析對話〉（Psychoanalytic Dialogues），這份學術期刊影響深遠，也使他得以介紹「關係取向精神分析」給更多讀者。另著有包括《超越佛洛伊德：精神分析的歷史》在內的數本心理學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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