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鬼還恐怖的「無屍體殺人事件」

最近臺灣一些社群平台上出現「講鬼故事」的熱潮，讓這酷熱的夏季增添了些許涼意。韓國雖然普遍沒有鬼月禁忌等習俗，但近月來也巧合地推出不少重拍社會重大驚悚事件的影集，特別是當地知名電視台 MBC 推出的《殘忍犯罪系列》廣受好評，其中又以「濟州前夫殺人案件」（제주 전남편 살인 사건）最引人注目。不少韓國觀眾留言認為，這些「生人」犯罪者甚至比起「鬼怪」更為恐怖。

說起韓國近年駭人聽聞的重大刑案，特別是支解棄屍案，讓無數韓國人印象深刻的正是這起所謂的「濟州島案件」──尤其這樁案件的兇嫌，並非如外人所想像，是位充滿戾氣的男子，反倒是位清秀瘦弱的已婚女性。

事發在 2019 年 5 月 25 日的夏天，時年 36 歲的主嫌高宥貞（고유정，1983-）宣稱當時遭到前夫家暴且企圖性侵，她基於正當防衛出手反擊，但這樣的「反擊」卻釀成爾後支解肢體的駭人社會案件，且迄今被害者前夫的屍體散落海路各地，搜尋不得，成為警方口耳相傳的「無屍體（殘留）殺人事件」（시신 없는 살인 사건）。甚至，還衍生出更加讓人背脊發涼的「案外案」。

此案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們得從出身於濟州島的高宥貞談起。

監護權之爭釀殺機，冷血謀劃設局

高宥貞出身於濟州一小康家庭，在父母離婚後她被繼母帶大，大學考上生物學系後，和前夫愛情長跑 6 年多，於 2013 年結婚，隔年生下一小孩。但之後因雙方個性、價值觀不合，2017 年 6 月時兩人協議離婚，當年度高小姐便再婚，11 月定居清州，且把與前夫所生的 4 歲小孩託付給濟州島的娘家扶養。

高女前夫聽聞此事，向法院據理力爭小孩的監護權，經過兩年法庭攻防訴訟，2019 年前夫勝訴。但造化弄人的是，這兩年間前夫儘管未跟親生兒子見過一面，但他日日勤奮兼打零工，每個月都準時支付 40 萬韓元（今折合新台幣約 1 萬元）的撫養費給小孩──誰知這份單純的關心與和與孩子斷不了的緣分，卻始終深深困擾著高女。等到高女得知撫養權敗訴後，心情更是大受打擊，進而與前夫相約於當年度 5 月下旬見面商談，此時高女就已經埋下殺機。

高女在與前夫約好見面的 3 天前（5/22），來到濟州島某超市，買好各式各樣的行兇工具，其中包含 30 幾個大型垃圾袋、清洗（證據）用的漂白劑、利刃與尖鋸等，並在藥局購入了安眠藥。且當時的超市 CCTV 還清楚地拍下購買這些物品時，神色自容的高女畫面──任誰也沒有想到，她即將要犯下撼動韓國社會的兇殺案。

犯案後「二度分屍」的驚悚罪行

案發當天，高女與前夫於主題公園碰頭後，一同前往已經預定好的度假村，在那裡高女先以摻有安眠藥的咖哩飯迷昏前夫，再以利刃捅殺。更令人髮指的是，事後高女還一刀刀肢解前夫屍體，分裝至早已購置好的垃圾袋內。同時，她還故佈疑陣地利用前夫手機，傳了「是我一時太衝動性侵了妳，求妳不要報警」等偽訊息給自己，試圖干擾警方辦案。

而後短短 48 小時內，高女在從濟州島行經至莞島（완도）的船程上，與從莞島前往位於父親於金浦名下的公寓等路途中，先沿途丟棄數包分裝好的前夫屍塊。而等高女來到金浦公寓後，她甚至還對剩下的屍體進行「二度施工」後在名符其實的「碎屍萬段」後，於凌晨拎著這些碎屍從容地來到垃圾回收場扔棄。

最後，她於 6 月 1 日返回清州住處，但此時已經接獲線報的警察早在門口準備將其逮捕。據當時在場的刑警證言，當場高女非但沒有任何懼色或悔意，還一臉無辜地質問警方：「為什麼要逮捕我？我是被性侵的受害者！」打造出無辜受害者的面貌。

更加令人膽寒的「案外案」

事件發展到這裡，應該已經讓許多人感到頭皮發麻了。但更驚悚的還在後頭：

高女被逮捕後，儘管沒有刑案前科，但因為她縝密的犯案手法（安眠藥昏迷被害者、之後又用極端手段湮滅證據），警方於是詳查其周遭和過往是否可能涉入其他案件。

結果令人震撼地發現，在發生高女殘殺前夫的 84 天之前，高女第二任丈夫與前妻留下的 4 歲孩子（2014 年生）、即高女的繼子，發生了暴斃死亡的「意外」。

據當時調查紀錄，經韓國國立科學搜查研究院屍檢結果，確定孩子的死因是「重壓所導致的窒息」。因此早上驚見躺在身旁、口吐鮮血且無生氣小孩的高女第二任丈夫，原是此案件的第一嫌疑人。但他堅決否認自己涉嫌殺害其子，且表示案發前晚喝了高女調配的飲料，早早昏睡。

而在高女謀殺前夫案發後，警方追蹤調查發現以下事實：其子死亡時間當下，高女曾上網搜索「窒息致死」相關資訊，而第二任丈夫的頭髮也被驗出「杜使平（Doxepin）」等安眠藥物反應。檢警因此高度懷疑高女涉嫌冷血殺害繼子，並於 2019 年 9 月 25 日追加此罪刑。

針對此案，高女辯稱第二任前夫本身睡姿不良，很有可能因為此壓傷繼子，導致「意外」的發生，最終本案因證據不足，高女宣判無罪。

然而，高女支解前夫的謀殺案由於罪證確鑿，終究逃避不了法律制裁。在長達524 天的法庭攻防後，高女於 2020 年 11 月 5 日，被韓國大法院依謀殺、毀損屍體、棄屍等罪責，判處無期徒刑。而時至今日，高女前夫仍有部分屍塊未被尋獲。

近年來，隨著案情逐漸水落石出、也引起社會廣大的議論，韓國當地媒體也紛紛重構案發過程，如 2024 年 MBC 拍攝《是那個女的下的毒手》（그녀가 죽였다）紀錄片，揭露此駭人聽聞案件的始末，甚至托科技進步之賜，再度恢復不少關鍵 CCTV 畫面。

而這樁高宥貞案件，也被大韓民國第一位犯罪側寫師暨犯罪學博士權日勇（권일용）視為近十年來韓國最重大的刑案之一。擁有 30 餘年犯罪調查經驗的權博士指出，高女屬於謹慎策劃犯罪者、加上其有強迫性行為的傾向，因而造就出這場「無屍體的殺人事件」（시신 없는 살인 사건）。其中一項重要的證據，就是高女在犯案前，因自己的「強迫症」行為，以手機拍攝了 3 張「展示犯罪過程」照片。

第一張是高女的手錶照，被解讀成她要「倒數計時」開始犯罪之意；第二張則是高女所煮的咖哩照，紀錄她以氣味濃郁的咖哩，摻雜安眠藥物迷昏前夫行兇；而第三張是拍攝放有前夫屍塊的包包照，意味「大功告成」──這三張照片直接紀錄高女犯罪前、犯罪中與犯罪後的歷程，這也難怪被權一容博士如此認定。（註）

回頭看看此案件，不知道各位親愛的讀者，會不會也認為像這樣的犯罪者，真的比起無形的厲鬼還恐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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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更多高宥貞案件過程與權日勇報告，請參閱：權日勇（권일용），《研究怪物的人：韓國首位犯罪側寫師權日勇的七大類罪案剖析》，黃莞婷譯，臺北市：高寶書版集團；2022年07月初版。pp.5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