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分手的那陣子，我走在路上看見情侶牽手，都會忍不住在心底想：「看著吧！總有一天都會分手的！」儼然變身成去死去死團。人在自己過得不好的時候，難以對他人生出祝福。
我也曾經相信，我們是會幸福相守到老的，但是那面鏡子破了、碎了，把我割傷了，我一邊捂著血、一邊就想鄭重吿誡大家：「小心啊！愛情這東西會傷人，還會出人命，要小心呀！」
雖然心情酸溜溜的，但我也能明顯感受到，我跟上一次七年前的失戀，有了很大的不同。
我可以正常吃飯、睡覺，跟朋友約聊心事，邊哭邊講完，還會注意時間：「有點晚了，我差不多要去睡覺了。」朋友被我笑死，覺得這失戀的人還是挺自律的。大概是幾個月前剛開過刀，不能跟身體開玩笑，不能任由自己被傷心淹沒。
上一次的失戀，我還沒有學習身心靈的智慧，還沒有明白許多的傷，源頭都是原生家庭在身上刻下的烙印，父母的婚姻不睦、父親的缺席，都是我想塡補的黑洞，當年卻沒有意識到。
那一年我二十五歲，也是我整個人生裡，最恨自己的時段。那時瀕臨崩潰的感情，男友一直想與我分手，我怎樣也無法面對接受，逼著他繼續走下去。
有天晚上，他逃回老家，我完全聯絡不上他。對我來說最可怕的不是激烈衝突爭吵，正是這種你完全不知道對方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完全被隔絕開來的孤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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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Photo by Tina Markova on Unsplash
我無法承受，打了幾十通手機都被轉進語音信箱後，開始打到他家電話， 那時已經晚上十一點，我不顧會打擾到他的家人，想盡辦法要找到他這個人。 響了好幾聲後，他的弟弟把電話接起，說哥哥已經在休息，請我其他時間再聯繫他。
我掛上電話，還是無法忍受對方的不理不睬。那時他的車還留在我家樓下，半夜十二點，我拿起鑰匙決定開去他家，朋友傳訊息叫我冷靜，但我就是沒辦法，完全無法，衝動地一個人開上路。
我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為什麼會半夜在國道上開著男友的車，要去他家堵他？我為什麼會落到這步田地？我為什麼無法控制內心的衝動與憤恨？
恍惚之間下了交流道，在一個路口迴轉時沒注意到一臺大卡車，差點就要撞上去，長長的喇叭聲把我震醒！滿滿的羞愧感湧上心頭，「如果我就這樣死了，父母知道我是為了去找男友，他們會多傷心，我又多麼丟臉？」
差點發生意外後，我才漸漸冷靜下來，把車開到他家樓下停好，鑰匙留在花盆裡，知道今天不會見到他，傳了訊息，就搭計程車回家。花了一千多塊， 回到家是兩點，隔天還要上班。
我到底在幹嘛？到底希望得到什麼呢？那時的我並不知道，只知道內心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將我吞噬，讓我失去理智。
後來的我們依然分手了，我開始踏上內在探索旅程，想知道那張狂的情緒根源。發現是來自原生家庭，混沌逐漸明朗，看見狂暴的背後，有一個躱在角落哭泣的小女孩。「妳也不過是想要被好好愛著呀！」我為自己拔下一根根刺，擁抱那個顫抖的孩子。
多年以後，我成為了心靈作家，大家眼中療癒、平靜、安定的樣子，但大家沒看見的是，我也曾經這樣瘋狂過，只差一點點就可能成為「恐怖情人」。
我其實認為，每個人都有變成恐怖情人的可能。我們並不是想傷害愛人， 只是被拋棄的當下，實在太痛苦了，你無法承受那份崩潰，你只是想要有人幫你止住痛苦，你以為攻擊他可以換得他的注意力，只要有人還願跟你爭吵，你就能分散心力，不必一直感受自我厭惡的情緒，或是重複被拋棄的墜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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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一直覺得，在談愛自己前，我們應該從「不愛自己」，甚至「恨自己」開始聊。先讓我們承認恨自己吧！你恨哪些部分？原生家庭、朋友、愛人？無能為力、脆弱膽小、自私貪婪的自己？
請一個一個召喚他們出來，正面直視他們，一邊咒罵的同時，請你去感受 「那個凶狠的面目背後，他渴望著什麼？保護著什麼？」「他內心眞正最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一定有一個最深層的想望，讓每一個時刻的你，呈現出了那個樣子，認為那樣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張狂的底層是失落，你一定要穿越表層的偽裝，看見裡頭的失落，才能發現眞實的樣子。我們並沒有錯，我們只是渴望被愛而已，這怎麼會有錯？只是可以換個方法試試，不再用脅迫的方式得到，而是眞誠地表達你的希望。
過去幾年我認眞做心靈功課的獎勵，在這次失戀中一覽無遺，我知道了所有的失落，都沒有誰必須為我負責，全部都源於我的內在，而且是我允許它們生成的。
失戀的痛苦依然很重，我在洗澡的時候想起與 J 的過往，還是常常痛哭，覺得體內有某種東西正在硬生生剝離。半年以後，跟朋友講起分手的那一夜， 也還是泛淚哽咽。
但我知道有一天，我終將不再有這些感受，所有痛不欲生的當下，其實都是珍貴的一刻，那都是我們深深愛過的證明，我們曾經用盡全力的證明。
本文摘自曾彥菁的《我不想活得正確，只想活得像自己》，由虎吉文化授權轉載，欲閱讀完整作品，歡迎參考原書。
lesane 全世界跑透透專程去恨別人的，可以想一下這標題。
2023年12月11日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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