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博物館「鼓勵」中共打壓行徑？

Photo Credit：王昱翔　提供

今年 9 月，位於法國巴黎的布朗利河岸博物館（The Quai Branly Museum）及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Guimet Museum of the Asian Arts）被揭露因中國政府施壓，將圖博（Tibet）的文物和畫作標註為「喜馬拉雅山地區 （Himalayan World）」或中國政府廣泛使用的「西藏（Xizang）」。此舉引發了圖博社群的強烈反應，並迅速在博物館前展開了正名行動。

吉美博物館外抗議的圖博社群。圖／王昱翔　提供

圖博位於中國與印度的交界，在華語社會中常被稱為西藏。但這一名稱被許多圖博倡議者認為過度帶有中華文化色彩，忽視了圖博自身文化的獨特性。

對抗議者而言，兩間博物館的行為被視為「鼓勵中國共產黨對圖博的佔領與壓迫」。作為文化機構，博物館的核心價值應該是展示與保護各種文化、承擔起維護文化主體性的責任，而非屈從於政治壓力。

圖／王昱翔　提供

「為圖博藝術正名」──學生發起全球串連

透過社群平臺的串聯，自由圖博學生運動（Students for a Free Tibet）等組織迅速提出了相關論述，並提出 5 大訴求：

• 兩館立即恢復「圖博」名稱。
• 與吉美博物館管理層進行會談，闡述流亡圖博人與法國圖博難民的立場。
• 博物館高層作出不受外國勢力干涉的承諾。
• 使展覽命名的決策過程完全透明。
• 規劃具教育意義的圖博展覽。

印有「口號要大聲喊出來！」的紙條。圖／王昱翔　提供

倡議開始幾天後，布朗利河岸博物館率先將原本館藏檔案中的「Xizang」改回「Tibet」──儘管後來發現這些更正並不完全。

然而，至今吉美博物館仍未正面回應圖博社群的訴求。不過這樣的無視行為非但未使圖博社群喪失信心，反而激發了更大的動力，使得每一次的集會都比前一週更加踴躍。

因中共打壓而流散的圖博社群

自 1959 年中國政府將圖博納入版圖以來，中國共產黨不斷地蠶食鯨吞圖博的土地，並限制當地宗教信仰的發展，包括官定喇嘛轉世人選、對寺廟進行破壞，抑或是強迫和尚還俗，試圖抹除其宗教與文化根基。

近年來，透過設立寄宿學校、強制推行漢語等手段，北京更進一步加劇對圖博文化的漢化。然而，圖博擁有自身獨特的文化與宗教傳統，這與中共推行的無神論政策明顯背道而馳。

由於政治壓迫，圖博的精神領袖達賴喇嘛早已流亡至印度達蘭薩拉（Dharamsala），而留在圖博的人民則因中共對政治和資訊的封鎖而與外界隔絕。因此，流亡海外的圖博人及其後代，肩負起了對外倡議和推廣圖博文化的重任。

在圖博人身上，看見臺灣的影子

作為一個臺灣人，我同樣能夠理解在國際舞臺上，被剝奪使用自己名字的權利所帶來的痛楚。

這幾週，許多人依然沉浸在臺灣隊在世界棒球 12 強賽中奪冠的喜悅中，而陳傑憲在跑壘時比出代表臺灣的手勢，更讓 2018 年東京奧運正名公投重新成為討論的焦點。

文化與政治從來不是截然分離的；今年在巴黎奧運期間，許多國人因攜帶含有臺灣象徵的加油道具遭到沒收，也讓我們更加清楚體認到，體育無法僅僅被視為體育。

「叫圖博的名字，就是讓他繼續存在下去。」聽著抗議人群中不斷重複的口號，我想起今年稍早，我們也為在魯保羅變裝皇后秀（RuPaul's Drag Race）中獲得冠軍的臺灣皇后妮妃雅（Nymphia Wind）喝采。

要求將自身名稱放在自己的文物上，這一訴求，與臺灣人渴望在國際上被看見、被聽見的心情，既深刻又不謀而合。這也正是我認為為什麼臺灣人應該更加關注圖博議題的原因。

抗議民眾手持「正名圖博、保存真相！」字卡。圖／王昱翔　提供

儘管法國乃至全球的許多圖博社群都在密切關注，吉美博物館何時會作出正面回應仍是一個未知數，而圖博人還需要在寒風中持續抗議多久，也無法預測。

即便如此，他們迅速的網絡號召力，以及各地圖博組織分會代表陸續抵達巴黎聲援的行動效率，無不令人欽佩。這種動員能力，或許正是他們在嚴酷的政治現實中鍛造出的團結與強大韌性。

在我準備離開集會時，恰巧看到對街有人對著抗議群眾比出倒讚的手勢。然而，人群依然整齊地呼喊著「吉美博物館，抵抗中國共產黨！」的口號，節奏絲毫未改。

確實，在以自由、平等、博愛為旗幟的法國，一座博物館竟然因政治壓力而犧牲展品的主體性，令人不免感到失望。

而場外高聲抗議的圖博人，與場內排隊等待參觀的民眾隔著一條馬路相望，這一幕顯得格外諷刺。即便如此，我深信他們會繼續堅持，因為一旦妥協了自己的名字，就很難再將它找回來。

圖博人比我們更清楚這一點，也已經為臺灣做出了最鮮明的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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