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開發十年堅持不懈，開源即時戰略遊戲《0 A.D.》開花結果

這一兩年，有一個長得很像《世紀帝國》（Age Of Empire，縮寫 AOE）的免費即時戰略遊戲──《0 A.D.》悄悄崛起，被國內外玩家推崇。它有 13 個各有特色的文明，遊戲性與歷史真實性平衡、革新的設計、強大類似真人行為的 AI、豐富的模組機制而為人稱道。然而很少人知道這款遊戲的背後祕辛：1. 已開發 18 年了，超越 Duke Nukem Forever 的紀錄。2. 開放原始碼，也是罕見能做到 3A 級遊戲質感，可跟商業遊戲一較高下的開放原始碼遊戲，這次筆者就來為大家揭開它神祕的面紗。

▲ 遊戲玩家沃芬獅的推薦介紹影片。

越來越多人使用開放原始碼軟體或說自由軟體，比如 Firefox、Libre Office、Linux 為基礎的系統等（Android 基底也是 Linux 喔）。然而說到遊戲，大概就想不出有哪個夠好夠有名的原生作品了，大多數開源遊戲不是經典遊戲的模仿重製，就是商業遊戲 Doom、Quake 系列把過時遊戲引擎開放原始碼，然後以之製出作舊世代水準的懷舊遊戲。

脫胎自 AOE 的 0 A.D.，加上活躍的開源社群完成度高

0 A.D. 就不一樣了，它是自發性新創意、新構想由社群所製作。0 A.D. 顧名思義意思就是《西元 0 年》，開發單位是 Wildfire Games 志工團，遊戲全部以開放原始碼釋出（程式用 GPL / LGPL，圖像、音樂音效用 CC 授權），跨平台提供 Linux、Mac、Windows 版本，最新版本是 alpha 0.0.23，這種版號顯出開發社群的謙虛，但其實已有高度可玩性。此外也有中文翻譯，以模組（MOD）型態存在，使用方法是遊戲選單到 setting 選擇 Mod selecting，然後進入官網模組下載器下載中文模組，然後設定 enable 按啟動，遊戲重啟就變成中文。

▲ 庫施王國的模樣。

雖然名為西元 0 年，其實收錄的文明橫跨西元前 500 年到西元後 500 年──雅典、斯巴達、波斯、馬其頓、托勒密（白人統治的埃及）、塞琉古（亞歷山大帝國分裂後西亞部分）、庫施王國（Kush，俗稱黑埃及）、羅馬共和國、伊比利、迦太基、孔雀王朝（古印度）、高盧、不列顛（跟高盧一樣的賽爾特文明），將來還會繼續追加，就是基於開放原始碼的好處──自己做想要的功能分享給大家。例如庫施王國就是 0.0.23 版才加入，之前是以附加模組存在，其他文明如漢朝、匈奴（所有帳篷真的都可以搬家）、維京（有盾牆陣型 ）、盎格魯─撒克遜、卡洛林王朝、拜占庭等還在排隊，不過裡面有些文明已晚於西元 500 年，屬前中古時代，將來是否能通過社群討論正式加入遊戲？或一直保持模組型態或成為另一款遊戲（類似絕對武力 Counter Strike 從 Half Life 戰慄時空獨立），暫且不得而知。

▲ 漢朝模組。

遊戲的第一印象是開始的市鎮中心（0 A.D. 術語略不同於 AOE ）就配有 4 名女生，兩名拿長槍或刀劍的男生、兩名拿射擊武器的男生、一名騎兵，有的文明還會配一隻工作用大象！跟 AOE 觀念很不一樣──男女有真實意義的分別，女性公民主要負責生產，男性公民則兵民合一，平時砍柴、挖礦，有戰事時就地成兵，徵召出去打戰（為了部落？），可謂「在鄉是良民，在營是好兵」。

▲ 工作象可幫忙蓋房子，也是移動式資源收集站。

更進一步男性公民也有區分，最有錢的人「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那平常幹麼哩？就是打獵囉，這跟史實一樣，打獵就是貴族有錢人的專利，打獵打著打著，不小心還會發現金銀珠寶呢，當然騎兵移動速度最快囉；次一等買不起馬的，就是當重步兵、劍士等近戰勇士，全身盔甲與精良的武器閃亮亮當然跑不快；最窮買不起武器的人呢？就只好當投石部隊、射標槍或弓箭手等，但移動速度超快，也是經濟生產的中堅。

▲ 羅馬的公民軍隊。

你可能會覺得奇怪，怎麼 0 A.D. 的一般兵種好少？不像 AOE 單刀劍手的單位就有民兵、裝甲步兵、長劍兵、雙手劍兵、劍兵勇士等分別，要花錢升級。0 A.D. 的設計是公民兵單位隨著戰功會自動持續升級，且很有趣的是三級階級章跟現代許多國家的軍隊完全一樣，姑且稱之為二等兵、一等兵、上兵，每晉升一級戰鬥力、防禦力都會增加，圖像也會看到從一開始的粗陋布衣，漸漸變成整齊的制服與金光閃閃的盔甲，所以這個遊戲不太像 AOE 那樣隨便用人海戰術拉出去就不管他們死活了，而要善待自己的公民士兵，盡可能保存戰力，畢竟匯集出一支老鳥隊，必定大勝對手的新兵隊，不過也有副作用，那就是老鳥的工作效率非常低（這似乎反應了什麼 XD）。

既然有公民兵或說是「義務役」（也有人戲稱「不願役」），那麼相對就有「志願役」──精英與英雄單位（選擇單位時，底下會出現三角形圖示），只負責打仗，完全不負責工作生產。此外甚至還有傭兵單位，想僱用鄰居強悍的山地戰士嗎？建立外交，成立「大使館」，拿錢出來，精壯的傭兵就可以為你所用。

再來打仗時會有陣型，這個遊戲的陣型實做了歷史真的有的陣型，希臘系文明的重步兵有希臘式方陣（phalanx ）；馬其頓系與有交流關係的文明重步兵有馬其頓改良式方陣（Macedonian phalanx ）；羅馬劍兵單位則有龜甲鎮（Tetsudo），當然沒有這些陣型的文明遇到這些陣型就會處於較劣勢，必須從別的方面彌補。

▲ 希臘與馬其頓方陣的差異。

其他還有一些特性：國境勢力線概念──建築除了血量還有勢力值（或說忠誠度），不同於 AOE ，一般單位攻打建築很難消滅（也符合現實，刀劍一直砍石造建築怎麼可能砍得破呢？），最有效的方式是削弱它、佔領它，然後就可以刪除這棟建築物，這使遊戲戰術就跟 AOE 有很大差異，畢竟佔領時間成本較低，再輔以國境線勢力外擴，把別人的建築物籠罩在自己的勢力下，自動變成自家建築也是一種方法。此外像古裝片一樣城牆上真的可以進駐射手單位、城門可以選擇上鎖或打開，這使城牆不只是裝飾用途，有實際軍事作用，遊戲性跟史實合一。

▲ 城牆上可駐紮射手單位。

▲ AOE 裡任何文明劍兵都穿著西洋甲。（Source：Age of Kings Heaven）

O A.D. 的建築、服裝有考據，文明呈現更貼近實際歷史

更深入看文明差異，首先視覺不同於 AOE──建築只有分西亞文明、東亞文明、歐洲文明、美洲文明，甚至所有文明的一般兵種都穿著一模一樣的西洋盔甲（日本武士穿著西洋甲拿西洋劍講日語？）；0 A.D. 可就大不相同，只有相同文明的分支才會有共同建築。例如說高盧與不列顛一樣；雅典與斯巴達一樣；亞歷山大帝國分裂出來的馬其頓、塞琉古、托勒密一樣。此外有更細緻的，例如托勒密的埃及其實是被馬其頓／希臘人殖民統治，所以建築物與單位兼有希臘與傳統埃及的特色；塞琉古繼承自原來亞歷山大帝國征服的波斯區域，所以塞琉古兼有馬其頓重步兵與波斯優秀騎兵單位的特色。

看到發展升級樹，0 A.D. 只有三階段：村莊、鄉鎮、城市，遊戲因此節奏更快，糧食生產有種田、採果、打獵、畜牧四種且有較好的自動分配機制。文明科技樹方面，不同文明並非建築、兵種數值稍微不同或有的文明少掉某些共同建築，然後圖片都一樣換湯不換藥，0 A.D. 除了共通單位與建築，每個文明不但有不同世界奇觀，還各自有特殊功能的建築 1~3 棟，例如：

• 雅典的港口也可以生兵（陸戰隊），甚至戰船也可以生陸戰隊。

• 馬其頓文明都有便宜的軍事化殖民地建築（類似城鎮中心但較便宜，可以生比較多軍種）。

• 羅馬除了一般城堡，還有可以蓋在國境以外的前鋒城寨（較便宜），還有特殊的木牆，可進行「建築進攻法」。

▲ 男人堆裡塞個女人，工作效率馬上提高。

不是笨 AI，而是要小心應付的對手

文明的差異與相剋與其說像 AOE，倒不如說更接近星海爭霸（StarCraft）系列。AI 方面，官方 AI bot 是 PetraBot，可以 Javascript 自己撰寫。它的行為很像真人，可以跟它交易、外交，例如賄賂本來中立或敵對的電腦變成盟友，攻打其他電腦或真人玩家。對戰起來，PetraBot 中等難度就已有相當實力，懂得集中攻擊；當你跟它在正面戰場纏鬥僵持不下時，也懂得出奇兵偷襲後方，很有挑戰性。

遊戲內在機能有創意也有精密的規劃，外觀品質也不遑多讓。圖像的品質精細，例如雖然同樣是公民，但會有多元穿著甚至攜帶不同家紋的盾牌武裝（志願役職業軍人當然就整齊劃一囉），音樂音效也不像一般開源遊戲只有較粗糙品質的聲響，配樂主題旋律之悅耳，可跟 AOE 分庭抗禮。

▲ 家家戶戶自行採買準備的武器品牌不同，菜兵跟老鳥行頭也不同。

0 A.D. 血淚發展史

這幾乎就是 3A 級大作了嘛，0 A.D. 是怎麼開發出來的呢？故事要說回 2000 年。美國有一個 AOK（世紀帝國 2 資料片：征服者入侵）的粉絲討論區網站 Age of Kings Heaven，有三個很熱情的粉絲團體想改良世紀帝國成為更好、更完善的遊戲，分別是：

• Tonto Clan：想用 AOE2 引擎實做 AOE1。

• Wildfire Studio：WildfireGames 前身，開發 AOK 模組 Rome at War。

• TLA：想利用 AOE2 的引擎開發奇幻遊戲模組，事後想做自己的遊戲引擎。

▲ 當年的遊戲雜誌《GAMEGUIDE》曾介紹 Rome at War。

然而當時遇到微軟的限制──AOE2 的專有引擎限制太多，而下一代轉開發《神話世紀》，當然就不想理會粉絲的吶喊。既然商業公司不願改良產品，於是這 3 個團體乾脆合作準備自幹獨立遊戲，命名為 0 A.D.，目標是合力開發出 0 A.D. 與 TLA 共用引擎，在上面做出品質優秀好玩的免費遊戲。

從 2003 年正式開始開發，一直到 2009 年為第一階段，這段時間是以傳統封閉模式開發遊戲，要加入開發團隊還要冗長的審核呢。開發主力是 Wijitmaker、TheRealDeal（60 歲）、Acumen，由來自華盛頓州 23 歲的 Wijitmaker 擔任專案經理。老實說其中沒有多少專業 IT 背景的人，大家憑的是滿腔熱血與傻勁，中間雖有兩名資工系大學生加入，但不久後為了念研究所離去。到最後幾年，TheRealDeal 去世，Wijitmaker 因家庭因素辭去專案經理，改由 Feneur 接手。2009 年是最慘的一年，沒有新手加入，舊人中堅又紛紛凋零，Feneur 只好決定試試新方式──開放原始碼。

2009 年一直到今天，是第二階段。首先劍橋博士生 Ykkrosh 加入團隊，把大量程式原始碼轉寫成好維護的形式，接著 Feneur 把專案經理交棒給 20 歲法國大學物理系學生 Ltms，Feneur 繼續服務直到今天（0 A.D. 團隊待最久的元老）。轉為開放原始碼模式以後，就活了過來，參加的人不斷增加，囊括世界各國，至今核心人員達 100 人之多，開發效率也變好，遊戲每隔幾個月就會大更新，然後各種有趣的構想經過延伸模組的試做測試，做得好就會採納到主程式裡。蓬勃發展下，達到今天我們看到的非凡成果。

這是以開放原始碼模式做遊戲了不起的里程碑，完全靠社群開發出匹敵商業版的遊戲，就像當年奮鬥的 Mozilla 瀏覽器、GNU / Linux 系統等等，當然更讓人敬佩的是 18 年不放棄的堅持，不忘他們的初衷──玩家做給玩家的完美遊戲。看到這可歌可泣的經驗，你是否得到了什麼？

▲ 本文彩蛋：玩家做的彩虹小馬三國爭霸模組。

（圖片來源：遊戲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