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違憲嗎？】法務部主張「多數民意反廢死」，詹森林大法官：同婚釋憲時也說違反民意

包括王信福等37名待決死刑犯主張死刑違憲，憲法法庭昨（23）日進行言詞辯論。

面對主責機關法務部多次強調，現在多數民意支持死刑存在，大法官不應逾越立法權，僅守三權分立的界線等語，大法官詹森林反問，憲法法庭過去對許多爭議如同婚、通姦罪解釋時，法務部也都說違反多數民意應尊重立法和行政權。宣告違憲後，行政院也提修法讓同性可結婚、通姦除罪化，「為什麼現在死刑就一直要用民意希望憲法法庭讓步？」

法務部強調多數民意，呼籲大法官尊重行政立法權

法務部檢察司長郭永發表示，目前支持死刑的民調高達八成以上，與主張廢死差距相當懸殊。法務部認為，死刑沒有違憲，但死刑的存廢可以討論，只要凝聚民意共識、有合理替代方案，就可以檢討死刑存廢。

法務部過去多年來也持續和社會溝通，除了進行民意調查，掌握時代演變和社會脈動，也有委託外部單位研究死刑的替代方案，透過和民眾對話了解社會對死刑的看法。

最高檢察署的檢察官林麗瑩也說，很多說法認為，民意不應該凌駕於憲法解釋，但強調死刑是涉及價值判斷，涉及人性尊嚴和酷刑的定義 。不管是德國還是美國的聯邦憲法法院，也都認為要依照社會價值來判斷。台灣的釋憲機關，對人民法律感情仍需要注意。

他也想提醒大法官，不要對立法速度感到不耐煩，多跟民意溝通，等待不斷發展的社會價值共識。

法務部今日提出主張，指出匈牙利、立陶宛、南非等國釋憲前後，立法、行政機關對於廢除死刑已有相當程度共識，反觀我國立法、行政機關都還沒共識，不應該透過違憲審查方式廢死。

立法院具有普遍民意的基礎，而且是多元政治組合，可以透過質詢、舉辦公聽會和聽證會和多種方式來凝聚共識，討論死刑制度，才是比較好的方式。

另外法務部也說，過去司法院釋字第194號、第263號、第476號解釋，都宣告死刑合憲，死刑制度長期為我國憲政秩序所肯認，而目前憲政秩序、社會法價值沒有改變，多數民意仍反對廢除死刑，憲法法庭應該維持向來死刑合憲的見解。

詹森林大法官反問：同婚、通姦罪也都宣告違憲，為什麼死刑就要用民意要求憲法法庭讓步？

詹森林大法官在第二輪發問時，對法務部的「多數民意說」直接提出質疑。他表示，法務部強調多年來持續滾動式民意調查，難道這是為了廢除死刑思考替代方案，唯一可做的措施嗎？

詹森林也反問，法務部一再訴諸民意，但憲法法庭在過去幾年間，也曾針對許多爭議極大的議題明白做出違憲解釋。例如同性不得結婚違憲、通姦罪違憲、外遇配偶不得提出離婚違憲的解釋。法務部當時也都主張違反多數民意，應尊重立法和行政權。但等大法官解釋過後，行政院也提修法讓同性可以結婚、通姦除罪化，有責配偶也可提離婚，「為什麼現在死刑就一直要用民意希望憲法法庭讓步？」

詹森林更進一步指出，過去大法官也曾針對許多「父權條款」做出違憲解釋，例如妻子必須住在丈夫決定的住所、父親擁有更高的話語權和決定權等，在當年時空背景下，這些法律規範也受到廣泛民意支持，大家都視為理所當然，但大法官依然做出違憲解釋，「難道法務部每次都要以民意反對修法嗎？」

詹森林質疑，大法官為什麼不能在與民意有衝突或是相反的狀況下，做出與闡釋憲法價值、對社會大眾進行憲法教育的解釋文，而一定得和民意妥協、依循民意，反而捨棄大法官自認為的憲法價值？

詹森林也直言，那為什麼缺乏民意基礎的法官就可以宣判死刑、檢察官認為該判死就提起上訴，「我們宣判死刑違憲至少無害，但法官宣告死刑是絕對有害的。」

代表死刑犯的律師李劍非也提及，攸關同婚的釋字748號解釋就揭示，基本權的保障為《憲法》職責，而死刑議題中，人性尊嚴、生命權的剝奪等重要的基本權問題，不應交由人民用投票決定。以1971年德國廢死為例，當時德國民意也依然支持死刑，但民眾在後續的數十年中慢慢見到替代方案的成效後，漸漸了解死刑是無必要的刑罰。

對此，法務部則回應，德國是依《基本法》第102條而廢除死刑，並非基於生命權的保障與人性的尊嚴條款，導出的違憲結論。

另外法務部也回應詹森林，同性婚姻、通姦除罪和離婚，是牽涉個人選擇自由，和死刑這樣牽涉重大公共利益的議題，不應該放在一起比較。以歐洲為例，當時各國也是先在政治部門已經達成共識，才簽署廢除死刑的公約。

事實上除了法務部，近期立法院各黨團、許多立委也都對今日的死刑釋憲言詞辯論提出想法。

國民黨近日就召開記者會，喊話大法官應傾聽民意，死刑的存廢屬於立法院裁量的範疇，應該尊重民意，凝聚更多的社會共識之後，才能夠提出更進一步的解決方案。

民進黨黨團總召柯建銘也說，死刑存廢問題高度矚目，容易引起社會對立衝突，所以要先有社會共識。第二個是民意基礎，尤其立法者、大法官，要審視國民情感跟民意反應，避免冤假錯案，有關判決標準跟執行情形也要重新檢視，有待立法院處理。

今日的言詞辯論先由聲請人方訴訟代理人、法務部代表開場陳述，隨後安排專家學者、鑑定機關及團體代表陳述意見。接著進行交互詰問下午則由大法官詢答90分鐘，最後由聲請人方、法務部各進行15分鐘的結辯。

言詞辯論於下午4點30分結束，大法官3個月內需作出宣判，必要時得延長2個月，也就是最晚9月底必須做出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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