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被滅聲 真理還能勝嗎？

鍾庭耀，香港家傳戶曉的民意研究專家，出掌香港最有公信力民意研究機構—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港大民研）廿多年，定期追蹤政府民望、選舉票站調查、以及六四民意與港人身分認同等調查，赤裸的民意總令政府難堪，因此鍾一直是政權眼中釘，由首任特首董建華年代已被重點打壓，1月9日他撰寫「民研家書」，題為《2025 是退休的好日子？》，慨嘆三年前友人已勸他離港，但他選擇留下，「不是為了抗爭，而是為了堅持」，4日後國安懷疑鍾協助被通緝人士，將他帶走。

用民意 寫香港史

「港大民研」成立於1991年，鍾是首批參與計劃的學者。2000年，時任特首董建華竟透過港大校長鄭耀宗與副校黃紹倫施壓，阻止不利政府聲譽的民調結果，當時鍾庭耀是事件中的吹哨者，在報章撰文揭露事件，最終鄭、黃二人辭職。2011年，隨著中國自由行與香港市民衝突增加，民研計劃關於香港人身份認同忽然變得敏感，中聯辦點名批評指民調設計將「中國人」與「香港人」對立，是不合邏輯。如此這般來到2019年，作為港大民研總監的鍾庭耀連同十多名員工突然公布脫離港大自立門戶，以自負盈虧方式設「香港民意研究所」（PORI)，獨立運作。

猶記得PORI成立之初，鍾接受傳媒專訪自言民研是為歷史存檔。「港大民研」創辦的基本方向是回應當下議題，91年香港舉行首次立法局地區直選，選舉調查由那時開始，97年香港主權移交，香港人的身份認同調查應運而生，每一個題目有其歷史背景，滾存至今，是用數據寫成的香港史。

撰文明志 國安掩至

1月9日，PORI舉行記者會，交代未來一年的發展路向及解釋香港民研重新定位的決定，鍾庭耀撰寫《2025 是退休的好日子？》闡述箇中思考。他說，在民研領域工作了超過三分一個世紀，經歷先盛後衰，「應否繼續堅持？」似乎不只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感嘆。三年前，友人勸他離開，不過，人生不僅要問理應如何，而是要問感覺怎樣？留下來，不是為了抗爭，而是為了堅持。1月13日，鍾庭耀在住所被警方國安處帶走，消息指是協助調查前副行政總裁鍾劍華被通緝的案件，警方其後搜查黃竹坑香港民研總部。鍾庭耀至今未被拘捕、起訴，但自負盈虧的PORI在國安一場大龍鳳後，釋出的警告訊息再清楚不過，未來還有多少機構敢出資委託進行民調﹖等到沒資金營運便「自然死亡」。

在PORI受查風波發生期間，香港仍有一則不顯眼的新聞，台灣著名歷史學者黃克武受香港中文大學邀請，在今個學年第二個學期任教中國近代史課程，但因「工作簽證需時」課程換人任教；另一邊廂，浸會大學公布成立專家諮詢委員會，以助籌備新醫學院，成員之一是中山大學孫逸仙紀念醫院院長宋爾衛。宋爾衛何許人也﹖他前年曾捲入多宗醜聞，包括實驗室多名學生患上罕見癌症、疑運用特權方便兒子升學等。人事任命備受質疑，浸大隨後在內地社交平台小紅書公布，由於宋「公務繁重，難以兼顧各方事務」，即日辭去委員會職務。 鍾庭耀對香港學術界貢獻良多，筆者斗膽說但凡關於香港社會研究，必參考、引用過其民調結果。不過在政治先行，實力放兩邊的年代，香港學術界是否進行大洗牌，要以劣幣驅逐良幣﹖

回到今天的主題，當政權用盡手段將民意滅聲，真理還有勝算嗎﹖引用鍾庭耀一句話作結：「宇宙的定律，不會因人而改。地心論、日心論、無神論、以至一切理論，可以一時受制於權柄，但真相從來不會因時制宜或因人而異。」

作者》余知宜 在香港從事傳媒工作二十多年，走訪社會各界，目前在台，不忘記者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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