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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學》遊走古典與大眾之間——淺談「百老匯」走入好萊塢流行文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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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05月20日02:36 • 發布於 05月20日02:36 • 林家睿
百老匯 6

今年 4 月,在美國實境節目《魯保羅變裝皇后秀》(以下簡稱 RPDR)奪冠的臺灣表演者妮妃雅,在節目中以華麗戲服結合台灣傳統文化概念,透過「香蕉 + 亮片」拔得頭籌,驕傲地自稱表演舞台上的「蕉佛」。

奇觀化雖然源自於《 RPDR 》節目提倡「自我解放」的變裝精神,參賽者除了大多自行設計自己登台的妝髮、服飾、配件等外型以外,還有變裝走秀、歌舞對嘴等精彩表演內容,許多參賽者還有額外的「加分項」讓自己在節目中脫穎而出,例如:主持、模仿、飆演技,幾乎含蓋了屬於「演員的十項全能」,最終也有不少變裝皇后,因參與選秀節目,獲得了被推上百老匯、好萊塢和時裝伸展台等領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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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這波短暫吹向台灣的「Drag 熱潮」退燒後,撇除本土原有的觀眾,關注變裝群體的人們在這片東亞島國上想必會有所增長。

另一方面,也新增了一些有趣的觀察:美國將「小眾文化」帶入商業範疇的接受度,可說是相當的高,尤其牽涉到表演藝術,背後能轉化的一系列商業脈絡,在數十年的發展下,百老匯早已擁有一套戲劇轉電影、轉演奏會、轉唱片、轉劇集等各種「解壓縮」的開發管道可供選擇,畢竟舞台劇只能久久看一次,移至影廳或數位媒介,卻能反覆的把玩欣賞,《 RDPR 》是一例,上世紀初就已大紅大紫的「戲劇改編電影」又是一例。

可說到底,除非你也去過紐約看戲朝聖,不然也會和我一樣對百老匯只聞其名不聞其人,但如果追溯到其源頭,也就是「百老匯」之於流行文化的影響力,就能發現這個以簡單的「座位數」(用註解功能補充)為戲院分門別類的戲劇殿堂,自有一套促成古典「抓馬」與當代流行文化相映成趣的辦法,以下就由我們 1% Style 來帶你走一趟紐約百老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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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窺百老匯的核心與外圍

百老匯最早是在 1664 年英軍奪取「新阿姆斯特丹」(荷蘭人佔領下紐約的舊稱)後,因發現這條異常寬大的街道連接了城市南北,便取名為「Broadway」(百老匯)。可直到 1850 年,該地才出現了第一家百老匯戲院「尼布洛戲院」,是由一處啤酒花園改建而成,以娛樂場所的形式,供熱愛觀賞表演藝術的群眾光顧。

後歷經上百年的向外擴展,百老匯逐漸形成一條構建在城市繁榮地區的「有形產業鏈」,有地處核心地帶的「百老匯」,並由此向外輻散的「外百老匯」及「外外百老匯」為人所知。

人們普遍在談論的「百老匯」,其實並非單指一條具體的街道,而是涵蓋了紐約曼哈頓中、下城的西側廣大區域,這裡集中了數家大型商業劇院,這些劇院擁有 500 個以上的座位,它們規模龐大,經常展演那些知名度極高,開發成本也相當驚人的經典商業劇目,內容大多改編自為人熟知的電影或名著,故事曲折精彩,也會刻意弱化原有故事的地域性,將其改編為能被多數觀眾輕鬆吸收理解的通俗戲劇,像是四大名劇中的《歌劇魅影》、《貓》、《西貢小姐》、《悲慘世界》,還有《芝加哥》、《獅子王》等耳熟能詳的作品就無需贅述。

而「外百老匯」(off-Broadway)則是地處更外圍的劇院區,座位數為低於 500 人的中型規模,這些劇院時常會在同一建築物裡集中出現,形成比鄰生輝的劇院群落(Theatre Complex)它們的裝潢,也許並不如大型劇院來的亮麗奢華,但劇院之間互相獨立運營,開演戲劇也具備更多的原創自由度,演出者和觀眾的互動性較大,也更著重於表演肢體語言,讓非英語觀眾也能簡單接收,是百老匯專門出產獨樹一格作品的「創意搖籃」,諸如《藍人樂團》、《破銅爛鐵》、《極限震撼》這些在國際間巡迴,甚至多次登台演出的劇目,都是出自外百老匯。

曾經來台演出過的《破銅爛鐵》(Stomp)於紐約嬉皮與龐克文化發達的東村(East Village)地區劇院起家,全劇沒有任何台詞與歌唱橋段,僅利用日常生活用品(鐵桶、臉盆、報紙、棍子、桌椅),配合跺腳拍手等動作,組合成節奏感強烈的音樂展演。或是去年才進入小巨蛋演出的《極限震撼》(Fuerza Bruta)則打破了傳統劇場舞台的觀賞形式,將舞台移至空中,觀眾則以站姿向上仰望,表演者們在透著炫目波光的半空水池中舞動身體,與燈光設計和震撼聲效結合牽動著五感,舞台的移動導引著觀眾在場地內的來回走動,演員與觀眾的距離,變得更為緊密,就像整場演出都是大型藝術創作的一環。

雖說百老匯以「規模」區分的劇院群,是以商業、票房角度進行定義上的劃分,可另一方面,如果以「創作尺度」的彈性來看待百老匯劇院的豐富多樣,會是更有趣的理解位面——如俗稱「黑盒子」的「外外百老匯」(Off-Off-Broadway)與百老匯核心地帶相距遙遠,反而是前衛藝術家發跡地,它們是僅能容納百人以下的小型劇場,或是連舞台都沒有的獨立戲劇工作室。其資金的限制,反而更刺激創作者們的自由發揮,從表演場域到戲劇文本的表達形式都滿是實驗與奇想色彩。

而觀察這些不在百老匯核心發光發熱的例子能發現,「依靠顛覆感官體驗衝出同溫層」一直是小眾(紐約表演藝術)得以「出圈」的重點。百老匯乍看之下包含了從「商業」到,「非商業」,「主流」到「非主流」的各式文本在曼哈頓中下城的廣大區域多點開花,但因工會體制的完善,劇院及工會的規定,會自行因應規模大小限制每齣劇目的製作成本,讓各劇院皆有屬於它們的發揮舞台。走在第五大道各大劇院的煤氣燈造型招牌下,你能感受到觀眾迫不及待的走入一扇扇紅色大門,享受演員們精心為觀眾準備的高潮迭起,在短短數小時內盡享故事為人心帶來的喜怒哀樂。

由東向西,從百老匯取經的好萊塢片廠

談及美國東岸百老匯到西岸好萊塢的劇本輸出,至今也有百年的歷史。在 20 世紀初,百老匯成為好萊塢電影主要參考的文本對象,當時的電影製作技術正逐漸加入聲音及色彩,觀影人口增加許多,好萊塢需要更多樣化的的製作材料,來接觸多面向的觀影客群,而早在 16 世紀莎士比亞,甚至遠至古希臘,就已開始蓬勃發展的戲劇演出(Drama),不管是在藝術、美術、建築、文學、娛樂等面向,都同樣以「表演」(Act)形式吸引觀眾,就合理的成了 20 世紀好萊塢遠道取經的完美對象。

這趟好萊塢東遊取經的最大收穫,就是帶回了由「音樂劇」改編成的歌舞片,為早期好萊塢的票房貢獻了舉足輕重的份量,依靠流暢的舞蹈動作,加入歡欣鼓舞的歌唱作為台詞演出,推進故事進程,同時音樂與歌曲的情緒應用,也是促成故事起伏的工具,比起傳統的舞台劇目更能濃縮時間的流動,製造情緒氛圍,縮短觀眾與大銀幕 2D 空間的距離,像是第一部好萊塢彩色電影《綠野仙蹤》(1939)便是改編自 1902 年在百老匯首次公演的同名音樂劇,其在票房知名度獲得了巨大成功。

在美國還處於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爭陰影時,歌舞片為百業蕭條與經濟窘困的社會,提供了一股足以放鬆忘憂的「入戲院風潮」,這讓人想起臺灣在 1964 到 1980 年代「健康寫實電影」時期,透過展露人心光明面,傳播正向訊息的影視創作基調,兩者安定民心的作用相通,時空脈絡卻存在差異。你能清楚看見美國由表演藝術延伸至影視娛樂的擴張有成,在國內建立起由劇本連接戲劇,再輸出至國土另一端的電影產業,編為一張匯聚創意與資源往來的內容經濟網,也是我們現在提到百老匯,還能想起某些走向全球的歌舞電影的原因。

可以想見百老匯滋養了好萊塢的前半生,後數十年,還有《萬花嬉春》(1952)、《國王與我》(1957)、《西城故事》(1961)、《窈窕淑女》(1964)、《真善美》(1965)等在百老匯早已風行許久的音樂劇被搬上大銀幕,現在還能在百老匯戲院,看見它們仍在演出 40 至 50 年代歌舞片黃金時期的知名文本,只不過經歷了多次改良,淬鍊出歷久彌新的面貌。

兼容並蓄的城市要角

到了近年,百老匯新劇作仍持續放入未曾嘗試過的次文化元素,或是擁抱劇場之外更貼近大眾的流行喜好,在觀賞歷久不衰的古典鉅作之餘,還能在其他非以「營利性」為首要目的的戲院,時不時看見具顛覆性的戲劇。

像 2015 年登上外百老匯舞台便聲名大噪的《漢密爾頓》,運用爵士、嘻哈、藍調等黑人音樂類型,融合美國開國歷史故事,在網路累積了現象級的的討論聲量,半年內成功移至百老匯大型戲院展開公演,甚至 2020 年迪士尼以 7500 萬美元的價格,買下該音樂劇的現場電影版本發行權,最後在串流平台(Disney +)發行上架,吸引了更多陌生的年輕觀眾開始關注戲劇圈。更別提還有從好萊塢傳至百老匯的「電影改編戲劇」、「歌舞片改編音樂劇」的例子數不勝數。

去年 12 月百老匯聯盟發佈了最新 2022-2023 年度的調查報告,作為經歷疫情年戲院封閉後的第一個完整季度,1230 萬人次的觀眾平均年齡來到 20 年來歷史新低的 40 歲,其中只有 20% 的觀眾來自紐約本地,因此數據,可以看到整個百老匯生態可謂龐大至極,可在原創與原有內容的相互並存之下,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變與不變」。能隨時間推移,不分貴賤的吸納小眾與大眾的迥異元素,加入新佐料,不變的是,世界各地的戲劇愛好者,都無法抗拒百老匯作為一處「為表演藝術而生」的藝文中心,能將故事傳遞至戲院外,以電影、動畫、音樂等多重形式進行模仿、重塑、轉譯,昇華為紐約這座城市裡,懷抱文化兼容精神的一大要角。(推薦閱讀:城市學》闖進設計殿堂!在米蘭設計周遇見當代創意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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