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柯震東首部執導的電影，《黑的教育》自去年一舉入圍金馬獎四大獎項後討論度直線飆升，加上顏值頂標的三位男神演員齊聚一堂，觀眾的好奇心不斷地堆疊。直到走入戲院我們才明白，整部劇的亮點，除了能細細品味柯導揮灑才能外，還有那三個一夜長大的臭皮匠——張博偉（朱軒洋飾）、王鴻全（蔡凡熙飾）與韓吉（宋柏緯飾），以及出乎意料的酒醉女（張寗飾），無一不是顛覆影迷心中長年來的既定印象。
如果演員名冊上有一頁記載著「學生專業戶」，名單中肯定少不了蔡凡熙、朱軒洋、宋柏緯的名字。當他們穿起高中生制服格外地有說服力，彷彿談場純真美好的校園戀愛、做些中二又荒唐的行為，一切都那麼合理。可是當卸下角色身分，回歸演員本質，這條路越走越遠後，是對表演的渴望讓他們不甘於一成不變；那麼張寗呢？從女鬼、援交妹到有不孕症的豪門媳婦，縱使戲路看似寬廣，卻有著莫名的包袱，而且與張寗現實生活中的個性，大相徑庭。
也許演員的宿命就是等待，等待天時地利人和，等待一個機會上門，並試圖從中找到突破口。幸運的是，《黑的教育》的出現，促使四人狀態再昇華，眼前的他們，一如劇中要角們，在經歷一夜的「成年禮」後帶著養分，各自邁向人生的下一階段。
蔡凡熙，把自己剷平
時間軸拉回金馬 59 頒獎典禮那天，蔡凡熙在社群貼文自嘲是遺珠，甚至對柯震東喊話，下次會更努力。不經意的一句話，也像是在對自己加油打氣，他從來不是一個自信的人，雖然在鏡頭前散發著風雲人物的光芒，看起來自在且充滿魅力，但內心卻滿懷不安。「我的個性很難去接受別人的掌聲，就像現在可能很多人看完《黑的教育》，可能會覺得我們演員都很棒啊，或我在他們眼中有改觀，但我還是會覺得不太夠，還是認為自己蠻差的，明明還有很多地方可以改進。」
他推敲原因，沒有百分百確定的答案，「我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類，可能家庭、可能因為入行的方式。」蔡凡熙出道得早，細數成名代表作，如《通靈少女》《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痴情男子漢》，陽光男孩形象深植人心，卻在演藝事業如日中天之際，因當兵而不得不按下暫停鍵，他就這樣消失在螢光幕前。長江後浪推前浪，身處不缺男神的速食世代，退伍後的蔡凡熙或多或少意識到有些事改變了，受到衝擊後想要極力證明自己，可是事與願違，於是心態跟著卡住。
飄忽不定好一段時間後，王鴻全進入蔡凡熙的人生。他無疑是全片中最具衝擊的角色，隨著友誼的破碎，其情緒轉折為劇情走向掀起一波高潮，蔡凡熙說，王鴻全是被逼到最後絕境，才開始展露出內心最真實的一面。而下戲後，他本人的那份懷疑自我又無處宣洩的情緒，也在海產店那場戲，終於跟著王鴻全一同釋放。「那場戲我只準備五分鐘吧，很快就進入狀況。因為最後的爆發，我的人生才有一些豁然開朗的感覺，是悟出新道理的一個瞬間，我其實蠻感謝那個憤怒。」
蔡凡熙也不忘提及對手演員朱軒洋。例如他最喜歡兩人坐在警車後座的那場戲，朱軒洋突如其來的巴頭舉動，也把他內心憤怒的情緒再激發出來。「因為我比較是屬於那種安全型演員，但朱軒洋常會突然迸出一些新的東西，我覺得很好玩。」跳脫舒適圈，蔡凡熙坦言殺青那時仍處於亢奮狀態，享受到往上衝的快感，他知道那些化學效應，已經在自己身上發酵。「很多演員可能會說，透過這個角色去體驗很多不一樣的人生，但我覺得我的看法變成我去做出自己平常不會做的事情，因為這個角色讓我人生更完整。」
好人與壞人的模糊界線
和角色的影子重疊，蔡凡熙曾經也嘗試扮演外界眼中的好人、想以完美形象示人，但他隱約感受到，始終忽略了自己。「我過去七年都是這樣來的。在一個團體中，我會希望大家都看起來很舒服，所以我會用最安全的方式完成每件事，不會提出很奇怪的要求，不會講話直接，可是反而變成大家會說，蔡凡熙就是一個很無聊的人，聽到後覺得蠻不爽的。」他面帶微笑，像是釋懷般坦然道出那些流言蜚語。
圓滑性格和沒個性劃上等號，他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好意被曲解，眼前的蔡凡熙越說越上頭，「我剛出道的時候其實蠻常被說很沒有禮貌，因為我小時候比較緊張，所以只要遇到事情或問題，我就只會傻笑，有人會說：蔡凡熙擺一個態啊。」
正是有被大眾貼標籤的經驗，他更能夠在電影中找到共鳴。「我覺得人很容易以一個人的職業、長相，去決定這個人是好是壞，也太常從他人口中認識別人，但實際上你根本沒有真的了解這個人。我不會因為別人的過往去定義他是好人壞人，會以自己的立場去認識，才會知道這個人的個性，從他現在對待我的態度如何，或是對我做的行為去判斷。」
炸裂過後，2.0 版本的蔡凡熙
「可是我很喜歡從評論去更認識自己，因為在工作的時候，有時候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還是要從旁眼中口中，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樂於看網友評論，難道不會走心嗎？「但不看的話怎麼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他習慣檢討自己，可是現在他知道，必須多愛蔡凡熙一點。「王鴻全就是不夠愛自己嘛，不然他就不會去做出砸酒瓶這件事情。他單純只是不想要被人看不起，但別人的眼光到底重要嗎？其實不重要，做自己開心的事情最重要。」他認為，這是做人最重要的道理。
對蔡凡熙而言，當失去了看重的人事物那刻，才會意識到長大；對照王鴻全的發展，亦是如此。「王鴻全經歷了一個夜晚的炸裂，不管結局是好是壞，至少我覺得他會回歸到自己。」與其回到過去改變什麼，不如卸下武裝，欣然接納全新版本的自己。
朱軒洋，別人眼中的壞人
凡與朱軒洋對戲過的人，都不免俗的讚賞他是深不可測的驚喜包，在每一顆鏡頭丟出令人預測不到的表演方法。然而面對稱讚，他不會做出特別反應，甚至多數時候是一本正經的安靜聽著別人口中的自己。朱軒洋寡言，不過腦袋幾乎停不下來，他永遠帶著疑問，導致話題沒完沒了，也許那是出於發自內心對自己的好奇，年僅 23 歲，雛形確立，他持續摸索朱軒洋到底是怎樣的人。
論做人，相比人云亦云的王鴻全、處於中間狀態的韓吉，張博偉彷彿集所有討人厭的特質於一身，將人性最險惡的那面表現得體無完膚。沒有人想要成為壞人，更遑論演一個喜歡情勒的惡霸，不過朱軒洋認為，這反而是挑戰自己的機會。「很少人會想演張博偉，但既然是我做這件事就由我承擔，我也可以訓練自己怎麼去扛責任。其實我學到超多的，從當初我願意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你就知道自己能夠做到更多不一樣的事情，最後達到目的，你才曉得原來那極限會一直越來越高，而且會知道自己更勇敢。」
朱軒洋每每聽見蔡凡熙跟宋柏緯表示當時是打從心底厭惡張博偉，他都會露出詫異表情，頻頻確認他們在哪個環節冒出討厭念頭、又是哪種行為最不被接受。以往影劇作品普遍會果斷的將「好人壞人」二分法呈現，可是《黑的教育》交給觀眾定奪，角色沒有絕對的好壞，一如朱軒洋的解讀。「每個人標準不一樣，就看你跟這個人熟不熟，有沒有愛可以包容他。」他深信人性本善，「應該說，我沒有分什麼好人跟壞人，只有會不會讓我不舒服的人。有可能我覺得別人壞的時候，是代表我自己要調整，因為我跟他的世界觀和三觀不一樣，角色都會對調的。」
他舉例，劇中三人面對困難的處理方式雖然不成熟，但那是因為他們遇到超乎能力所及的事件，所以一切才會崩壞，等到心智年齡能夠負荷，結局絕對截然不同。「大家一定會覺得張博偉、王鴻全和韓吉最後一定互相是敵人，但是就像我媽跟我講的，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以後可能因為某一件事情，你需要對方，或者對方需要你。」他接著丟出問題，當要剁第一根手指的時候，會選擇主動把手伸出去？還是看向旁邊？「要理解到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只是大家動機都不一樣。」
人生必經的陣痛期
如果今天角色互換，最想挑戰誰？「韓吉。」他秒答，說因為場次拍得最少，傻笑幾聲後，理智的朱軒洋又跑出來，「沒有啦，開玩笑的。再一次我還是會想演張博偉，因為比較困難，有困難就會有挑戰，有挑戰就會有收獲。」看起來胸有成竹，對超過舒適圈範圍的東西都勇於接受，突破極限創造更大的成就感。我好奇他一直都是有自信的人嗎？「一定要啊，一定要有自信，就算沒自信還是要說我有自信。」他說，沒有也要假裝，因為演著演著，就會變成真的了。
「演戲不也是嗎？雖然都是演的，但觀眾看起來就是真的。」他低頭沉澱幾秒，「每個人都會有所謂的陣痛期，而且每次痛的點都不一樣。我覺得重點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這樣你就會有自信了啊。我當然也會有覺得不知道自己要想要什麼的時候，比如說這場戲不知道要怎麼演，或者說，好幾個 take 都沒演好，我當然會沒自信，會失落，但是我會知道，這個演不好，我之後一定會演好，就是還沒出現而已，不代表你不好。」創造角色，不論當下狀態好壞都一概承受，是經驗告訴他，問題出在哪，可以回去檢討，可是不要當下過度放大而影響到表現。
朱軒洋反覆思考，重新梳理思緒後繼續補充：「雖然你會很痛恨哪場戲沒演好，但也是因為你痛恨那輸的感覺，才會更記住贏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到時候贏的話，那個開心的感覺會更飽滿、更真實一點。我覺得演戲最好玩的就是，有時候你感受到的快樂真的騙不了人，那是我當演員最開心的事。」他形容，那是滿面春風的感覺。
以舒服為前提
挫敗不氣餒，即使不回頭看過去演出的作品，也要清楚記得每一次的變化。朱軒洋剖析現階段的自己，就好像是以第三者的中立角度客觀看待，不自滿也不自溺。拍攝時，朱軒洋坐在螢幕前緊盯著畫面，肩膀聳起往前彎曲，整個人好似要被電腦吸進去。見我發現自己的特殊舉動，他解釋，「因為我很常看到照片出來不是自己要的。我覺得拍戲也是，知道你達到的時候，就會給自己打個勾，今天就 OK 了，不用再想那些事情了。」
隨著遇到的人越來越多越廣，朱軒洋自認這一兩年間轉換心態，學習敞開心胸、不再那麼狹隘。「越長大越需要懂得怎麼放鬆。現在的我會覺得，剛剛好就好，不要給自己太多使命感，因為這代表你覺得要扛起這責任，你會認為全世界都在看著你，但不是這樣子的，因為我們都是人，還是要去享受人生啊。」所謂的享受，並非寬以待己，而是適時對自己嚴格，以及抓緊各種機會，因為要有慾望，獲得的東西才會越來越多，同時會越來越強大。
宋柏緯，做一個任性的人
拍攝前一晚，恰巧是宋柏緯的粉絲包場活動，他說，回家後認真地把所有粉絲信閱讀完畢，迎來的是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他的感動，不單出自於有一群人默默地支持著自己，是入行一路走來，他始終明白自己多麼的任性，那些陪伴，反倒更顯珍貴。「我演學生真的演很久了，甚至昨天的粉絲包場，也有人秀出我從《曉之春》《共犯》《哈囉少女》到《我吃了那男孩一整年早餐》《黑的教育》的照片。還有一個人說，他從 2016 年看著我到 2023 年，他很開心我一直都有突破，我覺得這真的很厲害，就是⋯⋯你怎麼還會接受我啊？」瞳孔震動，他感到不可思議。
2021 年推出無人聲專輯《Outline Vol.1》，粉絲起初納悶整張作品都沒有宋柏緯的歌聲，迫不及待想要聽見，沒多久，卻反過來告訴他每首都好聽，原來這就是被理解的感覺。他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我就覺得我一直沒有在⋯⋯符合他們的期待。」自加入夕陽音樂後，宋柏緯把演藝事業切割成兩半，是演員，也是音樂人，雖然是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任性決定，但另一方面，又自覺總是愧對粉絲的喜歡，矛盾的心情交織。
「我真的蠻自我的。」跟自私的差別呢？「我覺得『自我』是蠻遵照自己心裡的想法去做事情，『自私』是在遵照自己想法做事情的時候，會忽略其他人。好，我有時候真的會，但⋯⋯對，就我的錯。」說到一半嘴軟，他心虛的笑場。宋柏緯的性格不溫不火，可以輕鬆融入各個群體，像是雲一般，照著自己的步調前行，他有自己的時區，不容易受到外物干擾。音樂是不可或缺的養分，他舉例，假如剁手指發生在真實世界，他百分之百不願意，「我一定會想辦法找錢啊，真的沒辦法，我還要彈吉他欸！我想不到除了彈吉他之外，我不可以沒有手的原因。」對吉他，一定是真愛。
話題拉回角色，「我覺得韓吉真的蠻接近我本人的，我在一個群體之中本來就不是那種領導者的角色，本身就是一個這麼曖昧的人，也不是非黑即白，幾乎對所有事情都是灰灰的。有時候遇到一些事情我也會想，我們當下會出現不受控的情緒那面，直覺反應會有一個答案，但如果這時間軸拉長一點來看的話它不一定是壞事，通常是模糊的。我自己覺得在創作上你有二分法，會是一個很穩的立場，就像我寫歌我也不喜歡那麼絕對，也都蠻抽象的。」
與生俱來的浪漫體質
我打趣的問，他認為走出海產店後，韓吉的未來何去何從？他先是煞有其事的回答，「我覺得他會變一個超乖的人，會開始唸書，會是三個人裡面課業最好的，很有主見，然後⋯⋯是科技工程師。」正當我想追問，他又忍不住說：「不然就是去三花棉業，他會知道怎麼樣讓內褲可以更暖、更服貼，而且更耐用。」全體嘴角失守，宋柏緯那份神秘的陰鬱氣質，經常被那神來一筆的莫名幽默感而破壞。
回想起海產店的那場戲，宋柏緯說當下情緒真的很難過，甚至看見蔡凡熙跟朱軒洋下警車，他還爆哭了起來。問他原因，他冷靜的說可能那時候真的太累了（？）「那場是我拍最累的一場戲，原本劇本上我只要做個幾下伏地挺身就好，但我真的不知道大飛為什麼突然叫我跳潘若迪的健身操，我們還要配合警車開進來的時間，要連戲的話我就得一直跳，跳了一個小時吧。」平時沒有固定健身習慣的他，倒也不擔心真實身材暴露在觀眾眼前，「韓吉壯得跟馮迪索一樣在那邊被興哥手下打也很怪啊。我們有討論，覺得他就這樣弱弱的，有點小肚子，好像也還不錯，看起來真的就蠻可憐的，很落魄。」
做音樂的宋柏緯透過旋律呢喃，在舞台上輕盈卻又有深藏不露的爆發力，就好比在《黑的教育》尾聲，他歇斯底里的對張博偉大喊「你可不可以閉嘴」，情緒的張力與渲染力，著實令觀眾為之驚艷。實際上，骨子裡他也嚮往顛覆眾人想像，嘗試最狠的興哥（戴立忍飾）一角。「因為那真的好難喔，他台詞也不多，也不是一個線性角色，不像我們可能前後有個轉變，他出來就是一個講道理的壞人，可是那個氣場就很強，都來自於他的肢體動作或者眼神。」
長大是一瞬間的事
他是講究浪漫的人，像是訪問途中，攝影棚的歌單突然轉為輕柔音樂，他會被吸引過去，抑或自己與每次詮釋過的角色所保留的關係。「我覺得每個角色到現在都還存在，我不是相信角色會停留在戲劇世界之中的人，我覺得這樣想也蠻不健康的。我有曾經幻想過，我會不會演完這個角色、我跟他道別，他的時間就永遠停留在那裡了，但是這樣你跟那角色就是沒有很浪漫。」
曾經也試圖包裝成別人眼中的「好人」，可是歸根究底，就是不適合自己。「剛開始拍片的時候，當然都會想要盡善盡美，去符合每一個組的期待，或者在一段感情中我對完美的男朋友有一個想像，就算跟對方的期待長得有點不太一樣，我還是會去想要如何把自己包裝成那樣去相處，但其實多半都不會維持太久。」
越來越認識自己後，他領悟到自己喜歡「危險」。「以前會希望自己過得安逸，會覺得這樣很舒服很放鬆，但我現在發現其實我的潛在人格好像不是這種，而是那種渴望航海在暴風雨中的性格。我喜歡去做一些更想像不到的事情，或者不是那種常規的浪漫跟太美好的事情。台北已經很舒服、很美好了，我覺得要找一些更不舒服的事情來做。」視野打開後，才會發現自己的渺小，他說，每完成一個作品都是在跟某一部分自己的不完美妥協，在得到跟失去間取得平衡，那個瞬間，是蛻變，也是長大。
張寗，把角色立體化
第一次被張寗震懾住，是《未來媽媽》的孫立芳一角。為求子想方設法，在婆家孤立無援，滿腹委屈且經常哭得撕心裂肺，壓抑到最後一刻才爆發開來。任誰也沒想到，那位豪門小媳婦竟成了《黑的教育》的酒醉女。在車上耍瘋癲、突如其來的結手印，每一個橋段都讓人毫無頭緒，可是她的出現，卻也替緊湊刺激的那一夜，增加了喘口氣的空間，也顛覆觀眾對她的苦情女印象。
她不諱言，自己是透過試鏡得到這角色。「當初其實沒有劇本，就以這個角色來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casting 會找我去做這件事情，但是我確實為了想要爭取這個角色，有盡力的去試。試鏡的時候我也是帶了酒去試鏡的，大家會給你一些設定、一些情境，我也完全不知道這個角色到底是處於什麼樣的狀態，或者還有哪些背景故事，」她再次強調，「但我就真的很想要演！大概只差說出讓我演的話沒拿錢也沒關係的程度了（笑）」柯震東執導，加上編劇是九把刀，光看到這黃金組合，張寗躍躍欲試的心早已藏不住。
有趣的是，現實生活中的張寗滴酒不沾，不是因為討厭，而是先天有過敏體質，逢人說起這件事，總會跌破眾人眼鏡。「酒店小姐或援交妹，這些角色我都嘗試過，可她們都沒有在喝酒醉的狀態。我有思考過酒醉女有哪一點我做不到，就是我不敢像她那樣子喝，所以我最大功課就是克服喝酒這件事情。」
雖然酒醉女場次鮮少，但張寗在腦海中延伸故事，打破想像上的限制，她選擇在拍攝當下小酌上陣，就算收工後的回家路上萌生吐意，團隊叫她不要勉強，為了更貼近角色，她無條件的願意嘗試。「有沒有可能她不是只是為了愛喝而喝，而是她必須喝？不是說她只是為了生活，可能是因為她一定要讓自己維持在這樣的狀態，她才可以不對自己失望或不對這個世界失望。」某種程度上，她渴望超越過去的自己，張寗說，不想要再讓大家覺得自己存有表演上放不太開的那面。
「我收到一個蠻感動的回饋是，有一個 casting 跟我說他看完之後，覺得可以找我演喜劇。我其實聽著蠻感動蠻想哭的，因為好像出道至今從來沒有這樣過，就是有人會想到我可以演喜劇，或者往這類型去發展。所以收到這個評價我就覺得，演得很值得。」
演員的自省與自覺
問及首次和柯震東合作的感受，她的語氣滿是佩服，「合作前的確會有一些顧慮，因為柯震東對我來說⋯⋯是完美的偶像，所以想象中可能會有一些距離。但是實際上跟他相處後，如果是演員對導演的身分，我覺得他超棒的。他非常體貼演員的心情，所以他給的調整方法、指令，完全不會傷害到演員的自尊心，很小心翼翼的在呵護演員的心情，也很保護我們的安全。畢竟說真的，有時候其實演員蠻脆弱的。」
她口中的脆弱，也投射到自己身上。從劇場走到大銀幕，雖然具備硬底子實力，但站在高潮迭起的浪上，她偶爾會站不穩、去自我否定。「我的黑暗面大部分比較多會回到我自己身上。有時候表演沒有達到導演的期望，也是會憂鬱，覺得自己很差勁，可能不配現在的工作，對自己很沒有自信，我有沒有資格成為演員？」每當迎來崩潰時刻，張寗會打給經紀人訴苦，她開始還原情境，演著演著還為自己解套，說射手座的情緒通常都來得快去得快。
阿堯導演那句台詞：「這個世界上好人只有 10%，壞人也是，其他人都是看風向，再決定要當好人還是壞人。」張寗認同，並反思著身為演員，也會因為私慾而在某些時刻一不小心成為別人眼中的壞人。「我們總是會碰到競爭跟選角的部分，假如是你選上了，那個心理狀態很複雜，你要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跟你一起競爭卻沒有上的人？沒有真的想要成為壞人，但難免會遇到這種時候，就算內心快樂，你也不能展現出來，要隱藏起來。」
角色融入生活
古靈精怪的張寗，時而向工作人員撒嬌，時而展現無厘頭的那面，即使身旁的工作夥伴總以「媽」來稱呼她，嬌小的身形和稚嫩臉蛋，始終讓人覺得她仍是少女。許多人看不出來張寗育有一子，而且即將上小學，當談到寶貝兒子，那股為母則強的力量顯而易見。在表演路上會自我懷疑，可作為一個孩子的媽，她意識到長大，就是經過一番陣痛後，兒子出生的那瞬間。
「那個痛讓我意識到，有一個必須要對他負責任的對象，他迫使你一定得長大，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逃避任何事情。以前我想放棄就放棄，不想做就不要做，但現在沒辦法，該面對什麼就是要去面對，他成長的過程中有任何困難，都要承擔。」母愛大爆發，下一秒甜心又上線，她說自己在當媽之前都是少女。
長大，也促使她用不一樣的心態看待表演。「對我來說，表演的根基其實是生活。要對所有事物保持興趣，不用所有東西你都擅長，但是要略知一二，最好是都對它們保持一定的興趣，不要去排斥任何領域。當一個演員的心態就是要很開放，可以去接納各種想法、各式各樣的人，不管好人或壞人。」現在的張寗，擇自己所愛，不再滿足他人期待。
服裝造型、執行： OR HUANG
攝影： CHENG-PO OU-YANG
採訪撰稿： ALLISON
編輯：AMBER CHIU
藝能關係經理：SYLVIE YEH
蔡凡熙化妝：朵拉 from 美少女工作室
蔡凡熙髮：JOVI CHANG
朱軒洋化妝：CINDY
朱軒洋髮型：SUPD TAN from ZOOM Hairstyling
宋柏緯、張寗化妝：MINNIE CHAO
宋柏緯、張寗髮型：法蘭 FRAN LIN
造型助理： IVAN WANG、EDEN LUO
服裝提供：TOD'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