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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血理工男重現台灣花磚百年風華!搶救手繪工藝 徐嘉彬復古之路添新意

財訊雙週刊
發布於 2023年01月18日07:20 • 財訊

文/郭瓊俐

記者跟著徐嘉彬和他的工作夥伴,開車到嘉義水上鄉一處田間老宅,摸黑穿過已經沒有水電的老三合院,尋到兩個房間裡的兩張大床,徐嘉彬用手電筒仔細看了鑲有整排花磚的床眉,說道:「這個是手繪的花磚。」

與第4代屋主道別後,徐嘉彬回到車上才難掩興奮地說:「我沒有收過這麼精細的台灣匠師手繪花磚床眉,珍貴之處在於這是100年前的手繪工法,而且竟然一次有兩張!」他邊開車邊跟工作夥伴討論,希望明天就去拆床眉;因為老宅即將拆除,早一天把床眉帶回來,早一點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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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年心血 打造博物館

這就是徐嘉彬,花了20多年的時間,在全國各地收購老屋拆除前的花磚,至今熱情未減。他保存了數千片日治時期的手繪花磚,斥資成立花磚博物館,成為嘉義市有名的網美拍照景點。近年來他再投入大量資金研發,成功復刻百年前的花磚,而且打入建材市場,讓花磚的古典之美融入現代生活中。

▲尋獲百年前匠師手繪的花磚床眉,讓徐嘉彬如獲至寶。(圖/彭世杰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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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磚起源於歐洲,日本工業化之後派人去歐洲學習製作花磚技術,後來成功開拓國際市場。日治時期的台灣,富貴人家或廟宇從日本進口花磚,除了歐日傳統的風景或花卉紋樣,很多人也會聘請知名匠師,描繪帶有台灣習俗的圖樣,例如石榴(象徵多子多孫)、蝙蝠(象徵福氣)、桃子(象徵長壽)等,將花磚鑲在建築或室內裝飾中,形成台灣特有的花磚文化。

不過,隨著機器燒製的磁磚大量生產,取代手工燒製描繪的花磚,1915年開始流行於台灣的花磚,到1935年前後漸漸消失。原本全台有數千棟鑲有花磚的漂亮房子或廟宇,在台灣經濟發展、房地產飆漲的過程中,也一棟棟被拆除,花磚從此逐漸消失在台灣人的記憶中。

學生時期便熱中拍攝老建築的徐嘉彬,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花磚。他回憶,起初並不知道「花磚」是什麼,隨著老建築愈拍愈多後,他才好奇,為何這些彩瓷面磚永遠跟最漂亮的老房子在一起。徐嘉彬到處詢問,卻沒有人知道彩瓷面磚和馬賽克磁磚有什麼不同;他查文獻,才發現花磚的特殊與珍貴之處。

徐嘉彬指出,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的花磚老屋都被政府立法保護,但台灣的花磚老屋卻遭到大量拆除,每一棟建築的設計和花磚的配置,對台灣而言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每年他們回去拍攝,就發現房子一棟棟不見了,「對台灣來講,花磚就這樣消失了,好像不曾存在過。」學生時代,徐嘉彬就與朋友全台拍攝紀錄,建立全國花磚地圖。研究所畢業後,他到竹科的科技廠工作,有了穩定收入之後,更開始展開收購、保存花磚的行動。

竹科工程師 研發復刻技術

搶救花磚過程的辛苦與付出的成本,外人難以想像。徐嘉彬說,台灣90%的花磚是在屋簷上,因為那是房子最顯眼的地方,可以讓外人看到這戶人家的富貴與品味。也因為花磚都在房子的最高處,必須雇用怪手、吊車、專業工人鑽孔或水刀切割整個結構;他自己也常在炎熱的天氣下,蹲在屋樑敲打數個小時,只為小心拆卸花磚,避免有百年歷史的花磚破裂。

▲花磚博物館吸引眾多遊客,領略台灣文化之美。(圖/彭世杰攝)

花磚運送回來後,徐嘉彬還要刨除背面的水泥塊,再調製藥水去除花磚的霉菌,經過反覆刷洗,才能重現每一塊花磚百年前鮮豔美麗的釉彩。

除了拆卸工程浩大,一開始,後代屋主的阻力也很大。徐嘉彬指出,通常後代將土地賣給建商後,就會不動聲色盡快將老屋拆除,以免引起文史團體注意,增添拆除房子的變數。所以只要他聽到老屋要被拆除,就會請假開車趕赴現場,和屋主談判,請屋主給他半天或一天時間拆下花磚,「我很會談判。」帶有一點理工男靦腆性格的徐嘉彬接著說:「我都會拿新台幣出來和他們談。」

徐嘉彬收購、保存花磚的名聲漸傳,後來很多網友會跟他通報,甚至執行拆除老房子指令的怪手司機也會通報他;有些後代屋主明白這些花磚的歷史意義,也主動找他洽談保存花磚的事。

▲徐嘉彬親自爬到老屋屋簷上,一槌一槌細心敲下珍貴的花磚。(圖/取自官網)

20多年來,徐嘉彬收購了好幾千片花磚與老家具,租了好幾個倉庫存放。因緣際會中,他在故鄉嘉義市區買了一間老房子,花兩年時間整修,開設全台唯一「花磚博物館」。一開始,花磚博物館不收門票,採預約參觀制,有人想參觀,他的父親就騎摩托車去開門。繽紛絢麗的花磚鋪滿整面牆,各自訴說百年來的精采故事,也成為浪漫的拍照景點;因為參觀的人愈來愈多,博物館改收門票,同時開發花磚文創商品。

復古元素 吸引日本人目光

不過,單靠門票和文創商品的收入,不足以支付花磚博物館的人事成本與營運開銷。在科技廠擔任研發主管的徐嘉彬,從博物館開張那一天起,想的就是「復刻花磚」的技術。於是他又投資設立一座窯廠,從研發燒製花磚的白粉,到聘請調釉師、彩繪師,花了好幾年時間,終於成功復刻出100年前的手工花磚。

徐嘉彬強調,他不是要做藝術品,而是要打造既是手工又可以復刻的花磚,目標是國際化與商業化;因此出產的復刻花磚,無論是尺寸、耐磨性、變形量,都符合國際標準。

目前「台灣花磚有限公司」出產的復刻花磚,不但成功打入國內建材市場,還外銷到日本。重返台灣的英商巴克萊銀行,指定要用台灣花磚;日本SPA WORLD溫泉浴場,為了重現日本大正及昭和年代外銷各國的花磚,也購買了5000多片台灣花磚,打造出獨一無二的復古空間。

徐嘉彬說,有了生產復刻花磚的穩定收入,就可以維持博物館營運,然後做更多花磚保存工作;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可以打造現代的花磚文化,以台灣的圖騰,創造出屬於這個世代的花磚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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