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美國大選的一大重點,正是「餐桌上的議題」,節節攀升的生活開銷,讓許多美國中產階級大感吃不消。薪水追不上物價,帳單卻愈疊愈高,曾經引以為傲的美國夢,似乎正在悄悄變質。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最新報告指出,美國中產階級正在萎縮,無論是人口占比還是財富持有比例,都呈現明顯下滑。
常去閒逛的大賣場,逐漸成為有點負擔的消費選項;偶爾想吃一頓好的,小小慰勞認真工作的自己,卻發現餐廳價位讓荷包稍嫌吃緊;薪水一入袋,卻被房貸、學費、醫療保險瓜分乾淨。這不是單一個案,而是當前許多美國中產階級的心酸日常。
中產階級人口50年大減10%!擁有資產也大不如前
美國智庫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釋出最新報告,美國中產階級正在消失,相較於1971年的61%,逾50年以來,中產階級的人口占比已大幅下滑10%。
不僅人口比率下降,中產階級擁有的財富也大不如前。2022年美國中產階級手握財富占總體43%,相較於1970年的62%,銳減近兩成。
若觀察人口、財富收入流向,會發現上流階級(upper class)占比雙雙增加,這雖然反映美國社會經濟的整體進步,但皮尤分析的數據點出一大關鍵:中產階級財富累積的速度,並未跟上高收入階層。1970年代至2022年,高收入階級財富累積大增78%,相較之下,中產階級僅增加60%,低收入家庭則增加55%。
不僅如此,主要提供低收入人口的糧食券(food stamp),源自於「美國補充營養協助計畫」(SNAP),註冊人數不斷攀升。根據經濟政策創新中心(Economic Policy Innovation Center)最新報告,登記人數從2001年的1730萬人,大增至2023年的4210萬人。2023年,占美國總人口的比率達12.6%,雖較2013年的峰值下降,但與2001年(6.1%)相比仍翻倍。
另一方面,隨著上流階級與中產階級的財富累積速度差距加大,再加上生活成本上漲、家庭貸款債務上升、稅收負擔等因素,愈來愈多中產階級逐漸難以負擔原先的小康生活。美國新聞網站Axios報導,2014年美國政府補助中,近一半的津貼流向中產階級,這些包括糧食券、醫療保險等,顯示中產階級愈來愈倚賴政府的安全網來補貼生活開銷。
根據皮尤研究中心對中產階級的收入定義,參考美國兩大人口普查:美國年度社會與經濟補充調查 (CPS ASEC)、美國社區調查 (ACS)。定義如下:2023年CPS ASEC數據(反映2022年收入)顯示,以三人家庭為例,中產家庭年收入範圍落在6.1萬~18.3萬美元。同樣反映2022年收入的2022年ACS數據中,以三人家庭為例、根據不同地區生活成本調整後,中產家庭年收入約為6.2萬~18.7萬美元。
美國夢的裂痕:中產階級為何正在消失?
曾經,美國的中產階級代表經濟繁榮發展與社會進步驅動力,他們占社會人口多數,屬於資產分布的中堅份子,是「美國夢」的最佳詮釋,努力升學、工作,便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構築更美好的未來。
然而,過去50年來,這塊曾經穩固的基石正在逐漸崩塌,愈來愈多中產家庭發現自己陷入困境。究竟,原因為何?
首先,通膨巨獸和飆升的生活成本正逐步將中產收入蠶食鯨吞,尤其是2021~2023年,食品、住房和醫療保健等基本生活必需品的價格飆漲,而工資成長卻未能跟上通膨的程度。這使得中產階級家庭的實際收入與購買力下降,生活水準下滑,許多家庭不得不縮減開支,甚至陷入負債。
其次,自動化、製造業衰退,以及職業需求的轉變,導致中產階級工作持續消失,失落的鐵鏽帶便是一大例證。隨著勞力密集工作外包,自動化浪潮、AI時代來臨,美國勞工統計局預測情況恐將持續惡化,到了2033年,通常由中產階級從事的職業(年薪4~10萬美元)將減少超過60萬個。
與此同時,高薪工作的門檻,需要更高的學歷,不斷上漲的學費又讓許多人望之卻步,即使獲得高學歷,學用落差、沉重的學貸,恐怕也成積累財富的難題。在躋身中產階級之前,許多人恐先陷入惡性循環。
家庭債務激增也導致中產階級困境進一步惡化。學貸、房貸和醫療保險等債務,如同三座大山,壓得許多家庭喘不過氣來。美聯儲的數據顯示,2023年,美國家庭債務總額突破歷史新高。
不僅如此,經濟政策研究中心(CEPR)分析美國「消費者財務狀況調查」(SCF)數據,1970年代以來,中產階級的收入增加了20%,債務卻暴增250%,這種不成比例的成長,凸顯債務對中產階級的巨大壓力。
美國不同收入族群的債務收入比變化。取自CEPR、Vox EU
此外,零工經濟的興起,雖然提供了靈活的就業機會,卻對中產階級穩定累績財富並無幫助,甚至因為缺乏職涯升遷、勞工保障,導致不穩定性增加。Emergent Research 分析師金(Steve King)接受《CNBC》訪問時指出,以Uber和Lyft駕駛為例,扣除成本後的每小時收入最高僅15美元,「遠低於達到中產階級所需的收入水準。」
美國創業協會(Association for Entrepreneurship)長期研究零工經濟,2023 年數據顯示,49%的美國零工工作者,將零工收入用於貼補基本財務開銷,如食品、房租和水電費等生活支出,比率較2022年增加12%;與此同時,2023年將零工收入用於儲蓄或投資的人數比率則下降至21%,較前一年降低10個百分點。
由此可見,零工經濟對大多數人而言,更像是短期的財務緩衝,而非長期可穩定成長的收入來源。若無法將技能轉換為高薪工作,掙扎的中產家庭恐疲於奔命,卻難有穩定收入增長。
中產階級人口的萎縮,以及財富累積速度的相對停滯,再加上高學費、高生活成本與勞動市場轉型的不斷衝擊,更多家庭難以維持穩定的中產生活水準,曾經的美國夢更已千瘡百孔。當中產階級失去穩定社會的力量,當前已走向兩極化的美國社會,恐更加動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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