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位學生／課業在我身後追趕不止／我拚了命地在這片早已被踐踏成污穢的人潮中移動／每一口氣都是最終的掙扎／我急需那些擠不出的縫隙」
「由考試建構的四季依舊更迭不停／我體內的年輪卻因見熱的焦灼不安而停止增生／原先擁擠常綠的葉從枝枒上一片片凋零落下／才令我在細枝間篩落地面的光線裡／看見與以往不同的可能」
「身為一名高中生／我們除了面對課業壓力最為首／在這網路發展快速／資訊肆虐的年代／也延伸的許多議題／人際關係、容貌焦慮等等／生長在這樣摩登的年代／縫隙／像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
「寒暑假與週末為人們辛勤生活後應得的縫隙／而我何其有幸／竟也在日日繁忙生活中尋得由我獨享的縫隙／那是每日晚自習後獨行的夜黑色路途」
大考中心日前公布113學科能力測驗國文寫作佳作，今年情意題「縫隙的聯想」，共有六篇作文經徵詢考生同意後，將原卷影像檔及簡要評分說明公開上網。
這項情意題藉引文〈樹木教我的人生課〉，要求考生以「縫隙的聯想」為題，從森林的縫隙出發，結合生活經驗或見聞，書寫自己的感思與體悟。高中國文教師解析，它可以是空間、時間或哲學概念，也可以是人際關係、生命情懷的選擇。但無論取材為何，都必須呈現當事人在人生的縫隙中的情境與作為，並且表達自身感思與體悟，才能充分發揮題目要求的「聯想」層次。
課業壓力是敘事主流
而在大考中心公布的六篇佳作中，以描述課業壓力為主題的文章，幾乎佔了大半。有考生書寫，自己面對巨大的課業壓力，如何採取具體行動去尋找生命中的縫隙；也有考生透過〈桃花源記〉、〈赤壁賦〉等文，闡釋縫隙的意義，再以自己讀書計畫為例，指出因鎮日埋首書堆，忽略娛樂和人際互動，導致自己焦灼不安，而透過運動、冥想找到人生的縫隙。
除了課業壓力，容貌焦慮、人際關係也是不小的煩惱。也有考生跳脫課業框架，引述自身熱愛跑步，經過練習的疲憊與徬徨，鋪陳無縫隙生活的煎熬，卻因身體不適退出校隊，得以歇息，休息過程是他的人生縫隙，進而開展對逆境的正向表述。
「有些用字遣詞探索到生命的意義，有些畫面真實地讓人感到驚悚，輔導主任看了覺得有點擔心….」高中生們的縫隙聯想多元，比如課業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有些人能調節課業壓力，有些卻缺乏調適能力，充滿情緒重量的內容被選成佳作，這些字句看在台北市大直高中輔導主任吳姿瑩眼裡，充滿著心疼與憂心。
當學生忘記如何「快樂」，吳姿瑩分析，主因是對於成就的定義太過窄化，當孩子只能不斷被課業追趕，只能追求高遠且符合他人期待的目標，就可能迷失自己，無法進一步思考、探索自己的理想生活。但在很累的時候，似乎不太有人重視「喘息的縫隙」，今天考90分，明天要更進步地考到95分，永遠要解鎖新成就，會讓孩子愈來愈疲乏，也會忽略快樂這件事。
國立中興大學附屬中學校長陳勇延則說，這幾篇作文佳作是評分委員就「寫作」部分擇優示例，由於取樣有限，尚不足以代表全體學生的經歷。但文章所描述的困境，大致上不脫自己長年在教育現場的觀察。有些是自古以來的少年維特煩惱，也有些是網路世代給予的新煩惱，那些內心的「阿雜」，不外乎是課業、生涯、人際這三大類。
而在108課綱上路以後，國寫也走向素養命題。111學年大學學測，迎來第一批接受新課綱教育的高三考生，在國寫「情意題」部分，從首年「當我打開課本」，到了去年「花草樹木的氣味記憶」，以及今年「縫隙的聯想」，三道國寫命題與引文，皆與學生的生活經驗相當貼近。
作文命題貼近高中生活 助攻「自我覺察」
面對這樣的變革，陳勇延提到，這樣的命題基本上是貼近高中生生活情境，有引導鼓勵學生自我覺察的用意。而當考試引導教學，想必學校老師也會有更多機會讓學生練習這些寫作題材，對打開這些酷少年的冰封的心，並不是一件壞事。
陳勇延也說，這一代的年輕人，每天大量輸入海量資訊，佔了多數時間與專注力，卻少了沉靜的省思。前幾天在網路上看到高中生的抱怨「學習歷程檔案動不動要我們『反思』，真是『煩死』了。」他認為，自我覺察是反思的一環，他樂見這樣的教學多一些，尤其智慧是「外在經驗」與「內在覺察」兩道海浪衝擊下，所沉澱下來的寶物，這才是帶著走、可遷移的底層實力。
吳姿瑩也提到，若孩子的真實生活，本來就有這些情緒擾動，對學生來說，應該滿好發揮，某種程度甚至能讓學生不得不寫，逼迫回頭自己看一下、檢視一下生活真實。而她在學校也希望能多看見學生的困境，希望老師在課程教學中，能融入促進孩子身心健康自我覺察的教育。
實際上，大直高中某次國文科定期評量，就曾有老師在閱讀測驗中，擺入憂鬱症主題的內容。吳姿瑩說，考試會引導學習，這位出題老師在印考卷之前，也曾來找她討論「這題會不會讓更多孩子陷入情緒困擾？」她笑答，這樣出題是好事，尤其文中也有提及解方，不僅能讓孩子轉化對憂鬱症的感受，也具備關心自己、協助自己的意義，她持正向觀點。
「現在很多孩子會關注自己，卻很少真正認識自己，可能是努力成為別人心中的自己，還無法成為心目中的自己。」吳姿瑩說，非常鼓勵孩子透過書寫，跟內在對話，但她也建議，輔導端希望看見老師出有關「自我覺察」的考題，某種程度是希望看見孩子的需求，若大考中心在批閱考卷時看到一些令人擔憂的文章，也希望能給予考生回饋、指引，接住孩子的各種聯想。
113 學測國寫佳作範文
- 113 學測國寫佳作之原卷影像檔及其簡要評分說明，請見大學入學考試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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