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替學童補充鈣質,並支持本土乳業,中央於今 (2024) 年 6 月提出「班班喝鮮奶」,引發外界爭議。立法院教育及文化委員會,今(7)日進行質詢,多位執政及在野黨立委認為,政策缺乏配套,學校沒有足夠的冷鏈儲藏空間,發放鮮乳更成學校教師的沉重負擔。(新聞背景點選這裡)
另外,因保久乳供應量不足,反恐造成乳品廠加大進口,獨立品牌的鮮乳、產業規模較小的羊乳更因定價過低,無法參與政策,立委呼籲教育部和農業部應儘速檢討。
國民黨立委更提議,希望能比照弱勢學童發放餐券的方式,讓學童可以領取「鮮奶券」,在上下學、假日時自行到超商、賣場領取。對此,教育部和農業部都表示,會儘速檢討,並評估納入羊乳及小品牌鮮乳的可能性,也會評估發放鮮奶券的優缺點。
配送、冷藏設備不足,老師也要搬鮮奶
班班喝鮮奶政策於今年 9 月下旬上路,教育部部長鄭英耀說明,目前近四成學校已開始配送。國民黨立委洪孟楷表示,鮮乳運輸、保存都需要冷藏,且若學校人數眾多,鮮乳有時無法在同一時間送達,有時要先找地方存放,但學校不一定有足夠的冷藏設備,且即便有設備,大量鮮乳送到校也要盡快冰藏或發放,甚至連老師也不得不加入搬、抬鮮奶的行列。
立委萬美玲也表示,政策明顯倉促上路,其中鮮乳和保久乳的定價過低,即便是沒有冷藏需求的保久乳,有的廠商為了降低運輸成本,希望一次送一個月份保久乳,她的選區中有學校竟遇到廠商一次要送 1000 箱,讓學校備感困擾,因為空間和人力都不足,學校不得已擺在教室後方,壓縮學童活動空間,更加重了老師的工作負擔。
連鮮乳大縣也多選保久乳,凸顯配套不足
運輸、冷藏問題也讓農業大縣難以喝到鮮乳,來自彰化的民進黨立委陳秀寶說明,彰化縣福興鄉是酪農專區,產乳量居全國第二,但彰化縣的小學勾選鮮乳的比例僅 14%,意味著冷鏈配送和儲存設備嚴重不足,且教育單位也沒有信心。
對比鄰近的雲林縣、嘉義縣,同樣是乳牛大縣,卻已自主實施學童喝鮮乳政策多年,建議中央邀請嘉義縣、雲林縣分享執行經驗,讓其他縣市可依循。
來自屏東的民進黨立委鍾佳濱則認為,學校的冷鏈、儲藏空間不足,添購設備也要花時間,購買後就需長時間維護、支付電費等成本,建議教育部協助各校響應能源政策,結合校內建物做屋頂型光電,增加電力來源、減少電費支出。
此外,位在農村的學校也可與合作社場、農會合作,農業部的冷鏈物流計畫已在全台各地建起冷藏設備,學校可請農會幫忙、就近冷藏,便可降低儲藏困擾。
定價過低,小乳廠無法參與、保久乳供應不足
班班喝鮮乳政策中,保久乳定價為每瓶 14 元,鮮乳則為 16 元,儘管農業部次長杜文珍強調,價格是與乳品廠討論後訂定,但自辦學童喝鮮乳十餘年的嘉義縣每瓶定價為 18 元,對比之下中央定價明顯較低。
來自雲林縣的國民黨立委張嘉郡質疑,雲林縣 2015 年自辦學童喝鮮乳,採購定價為每瓶 20 元,中央定價過低,僅資本雄厚的大型乳品公司可參與,小型乳廠根本賠不起、也無法承接。
民進黨立委洪申翰也表示,去 (2023) 年農業部承諾要推動小農鮮乳品牌,市面上也確實看到越來越多乳牛牧場的品牌鮮乳,但目前小農鮮乳品牌根本無法參與「班班喝鮮乳」政策,且許多乳品大廠左手收購國產生乳,右手進口國外乳品,若學校都勾選保久乳,反而可能造成更多保久乳來台。
農業部畜牧司透露,鮮乳市佔率為85%,保久乳僅佔15%。但全台國小勾選結果中,鮮乳僅佔 20.76%,保久乳則高達 75.77%,另有 3.47% 為含鈣豆漿。現階段,保久乳根本無法足量供應,國民黨立委葉元之透露,新北市小學勾選結果,每月約需 172 萬瓶保久乳,但廠商供應量能不足,缺口高達 77.5 萬瓶。
即使乳品廠增產保久乳,也不見得能供應給學校。國民黨立委柯志恩指出,農業部的標案契約中,要求供應學校的乳品必須有 CAS 或產銷履歷標章,但國內得標廠商中,並無保久乳取得 CAS 或產銷履歷標章,「哪間學校敢驗收?」
且中央將所有配送、儲藏問題丟給學校,縱使學校克服萬難讓學生喝到鮮乳、保久乳,也要處理喝完後大量包裝垃圾,中央提出政策就應協助學校解決問題。
羊乳產業無辜中槍,應納入學童乳政策
班班喝鮮乳政策還未撐起本土乳業,就先讓部分酪農、羊乳產業重傷。國民黨立委張嘉郡和柯志恩均指出,部分乳品廠經營團膳、福利社等學童乳市場多年,卻無法參與本次政策,回頭向酪農殺價,且仰賴學童市場的羊乳更陸續被停單,訂單大減兩成至五成,產業直接遭到斷頭。
民進黨立委郭昱晴也表示,以嘉南羊乳為例,學童佔收入兩成,宅配則佔八成,班班喝鮮乳政策衝擊下,羊乳產業經銷配送系統恐會瓦解,幫忙宅配羊奶的送乳員多是經濟弱勢者兼職,政策不應讓這些人失業,「羊乳也該被納進政策」。
有些人無法喝牛奶,卻能喝羊奶。中興大學動物科學系副教授王建鎧曾表示,與牛奶相比,羊奶口感細緻、更容易消化,牛乳含有高濃度的酪蛋白 alpha-S-1,羊奶則無,喝牛乳會拉肚子或脹氣的人,有一種是對牛乳酪蛋白過敏,改喝羊奶就不會不適;另一種人是乳糖不耐症,這種人喝羊乳時症狀也會比較輕,因為羊乳乳糖是牛乳的 70%至80%。
郭昱晴認為,班班喝鮮奶政策中,針對乳糖不耐症的學童提供「含鈣豆漿」,但羊奶同樣可作為替代選項、參與政策。柯志恩則提醒,目前國內生產含鈣豆漿的食品廠僅 2 家,這 2 家廠商所用原料都是進口大豆, 而非國產大豆。
在野立委提議改發鮮乳券,兩部將檢討政策
對於班班喝鮮乳政策,國民黨立委萬美玲、洪孟楷、柯志恩、林倩綺共同提案,為減輕學校的行政負擔,並讓學童能喝到鮮乳,應比照弱勢學生在寒暑假領取的餐券,要求教育部發放鮮奶券給本次政策的所有受眾學童,讓學童能自行到附近超商、賣場等通路領取。
對此提案,民進黨立委陳培瑜表示,學童喝的鮮乳是特殊規格,與通路常見的小瓶裝不同。民進黨立委張雅琳則提醒,鮮乳上架到超商、超市,定價中約 30%至40% 為抽成或上架費,純粹發放鮮乳券可能造成「獨厚大廠」的情況。
陳秀寶和郭昱晴則擔憂,過往弱勢學童的餐券曾發生被家長使用,鮮乳券雖然減輕行政壓力,但學童本人能否飲用到鮮乳,仍是未知數。
萬美玲則回應,鮮乳券確實可能產生弊端,但從學童餐券使用情形來看,代為使用的案例很少,也可研議防弊。華南羊乳總經理李明遠也向《上下游》表示,學童領取鮮乳券可在週末、放學後去兌換,便不會造成學校的行政困擾,也不排擠原有學童乳市場,且鮮乳券應將牛奶、羊奶都納入,讓學童能自由選擇。
教育部、農業部:將檢討政策
對於立委們的質詢,教育部部長鄭英耀承諾,會滾動式檢討、修正政策細節,減少學校的行政壓力,同時也會邀請嘉義縣和雲林縣分享多年的學童乳執行經驗。
農業部常務次長杜文珍則表示,本週就會與羊乳業者洽談,儘管羊乳產量有限,但農業部會評估納入羊乳的可能性,也會研議如何讓小農鮮乳品牌參與政策。教育部和農業部也都表示,近期將評估發放鮮奶券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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