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家開講】打破規則當第一　科定企業董事長曹憲章

**17年前，從事室內裝潢的科定企業董事長曹憲章，因自家裝修需求，靈機一動，將傳統在現場仰賴人工上漆的木皮板，拉到工廠大量生產。這意外顛覆全球技法，讓科定的塗裝木皮板遍及馬爾地夫瑞吉酒店、台北文華東方酒店與故宮博物院。

為了擴大產線，從小數理邏輯觀念強的他，精算成本，把木皮板用剩廢材變黃金，推出手刮木地板和實木家具。去年科定營收25.4億元，毛利率高達55.53％。打破既定的遊戲規則，也成就台灣最大的塗裝木皮板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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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曹憲章的辦公室，書櫃上擺滿了科定（kd）的型錄，產品達三百多種，對外行人來說，乍看都是一模一樣的木頭。他隨手抽出一片木皮板向我介紹，上頭落落長且夾雜英文與數字的產品型號，竟然背得一字不差。

木皮板是目前使用最為廣泛的裝潢建材。過去為了保留木頭獨特的紋路與觸感，出廠時不上漆，仰賴人工在裝潢現場油漆，不利大量生產。科定以印刷機為發想，使木皮板在出廠前先由滾筒均勻上漆，創造出如實木般的手感，也省去八成的油漆工期，改善粉塵飛舞，油漆味刺鼻的問題。

獨家技術　省工期毛利高

靠著這項獨步全球的技術，科定去年營收創下25.4億元新高，毛利率高達55.53％，營業毛利超過14億元，是台灣最大的塗裝木皮板廠。從馬爾地夫瑞吉酒店，到台北文華東方酒店、新光三越與故宮博物院，都可看見科定的塗裝木皮板。

營業毛利高得嚇人，曹憲章全歸功於替員工建構成本概念的專業考試。「科定有一千二百多位員工，從協理級以下到生產線，所有人每年都要考二次試：你要告訴我這是什麼木頭、產品編碼多少？價格又是多少？」

曹憲章說的考試可不是辦家家酒，不僅用電腦讀卡計分、考卷還分A、B款，座位更安排成梅花型，成績與年終考績連動。

「你偷看隔壁的絕對零分，不準備的絕對完蛋。」一位員工形容：「大家認真的程度，是考前一個月，同事都在組讀書會念書。」另一人則說：「考前各個部門會卯起來，把所有的會議室借完，我覺得我考大學都沒這麼認真。」

除了專業考題，曹憲章透露，還有一題必考。「每一年財會部門會以年薪估算，每一位員工每分鐘的薪水、時薪與日薪，你要告訴我，公司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

「假設業務每分鐘的薪水是13元，拜訪客戶的計程車費是100元，他就不會搭捷運、公車，反而會搭計程車。」曹憲章撥弄著手指，像個珠算老師般在紙上算給我看：「省下20分鐘的走路時間，扣掉計程車錢，他還賺了160元。同樣，主管也會有經濟效益觀念，簡單的工作就不會讓成本高的人做。」

薪資算得精確仔細，曹憲章卻不是個小氣頭家，員工表現得好，他發獎金也給得豪氣。「滿分5,000元、90分3,000元。去年11月那次考試，我就發了140萬元的獎金。」但曹憲章也說：「考不及格的，該記申誡的就記申誡。好比你是經理卻只考50分，年底獎金直接少20,000元。」

若超級業務員拒絕考試呢？曹憲章沒有一點退讓，「就像洋基隊的老闆，他要求每個人都要刮鬍鬚，服裝儀容也要很整齊。當然你說『我很優秀，所以我拒絕刮鬍子』，那我告訴你，你可以去紅襪。」

自幼家貧　隨兄長學裝潢

說起數字頭頭是道，問他十多年前的營收數據也記得清清楚楚，在雲林二崙鄉長大的曹憲章，從小邏輯觀念強，自豪小學全靠數學一科當上班長。幼時父親在濁水溪河床上務農，一家六口生活相當艱苦。

「以前下課要替西瓜澆水，半夜濁水溪淹大水，還要趕快去溪邊拔花生。」曹憲章回憶：「我常在想，為什麼我們家有種稻，卻永遠只能吃番薯？後來我才知道，因為太窮了，稻米還沒收成就抵押給中盤換錢。以現在角度來看，那都是高利貸。」

國小畢業後，父親舉家北上到新莊替人種田。彼時，長曹憲章6歲的大哥曹來旺已在台北當裝潢學徒，後來帶二哥成立員邦裝潢公司，替7-ELEVEn等連鎖便利商店做裝潢。曹憲章高中一畢業，也成了大哥的員工，一家三兄弟，都是裝潢工人。

期間，曹憲章一度跑去開便利商店與連鎖便當店，1995年，因大哥從政參選立委、二哥轉行做環保排油煙機，他才回歸裝潢業。曹憲章接手經營時，公司六成營收來自連鎖便利商店，但他有感商店坪數小、裝潢金額受限於40萬元上下，便將目光轉移至單店裝潢金額達600萬元的銀行業。

中年轉行　找工班齊創業

90年代初期，台灣開放設立民營銀行。「我沒有做銀行裝潢的經驗，一開始根本沒人想理我，是因為我用最低價搶標，才拿到台北銀行的案子。」但削價競爭，加上不諳銀行的裝潢工法，曹憲章第一個案子慘賠一百多萬元。

講起賠錢，曹憲章相當坦然，甚至一點也不覺得可惜。事實上，他在員邦短短的8年間，年營收從1.3億元成長至5.5億元的祕訣，居然是「先賠錢，再交朋友」。

「有的人一賠錢就氣噗噗，最後錢賠了、人也賠了。像我就很甘願，第一家賠錢了，但我終於有機會進去做銀行的裝潢。」曹憲章笑說：「錢沒了沒關係，我一定要得到人。」

曹憲章從錯中學，陸續拿下台新、板信等民營銀行案，更因施作遠東銀行的裝潢工程，跨足遠企宴會廳、遠傳和愛買等商業案。但摸索裝潢做了數十年，曹憲章人到中年卻想轉行，研發工地用的五金配件和材料，2002年便退出員邦的經營權。

當時曹憲章無所事事，整天在家裡冥想創業夢。「我住在頂樓，因為漏水導致房間的木皮裝潢滲水反黑。我就想，人都住在裡面了，木皮板送到現場要反覆噴漆七次，粉塵和油漆味會很重。有沒有可能在工廠內先油漆，再送到現場組裝？」

一個起心動念，讓曹憲章完全顛覆了既有的施工規則。曹憲章認為：「我有這樣子的需求，代表別人也有。我那時的感覺像是領悟到了。」

同年，他出資1,500萬元，找來長期配合的油漆工班黃天化擔任副董事長，合夥集資2,700萬元成立科定。黃天化國中畢業後就在家具廠當學徒，在業界被稱為油漆藝術家。「我講話比較直，副董的個性跟我完全互補，我們合作16年，從沒吵過架。」

印刷工法　塗裝穩定製程

曹憲章估算早年高檔的油漆1才（30乘30公分）要價80元，以通用規格的32才估算，一塊板子要賣2,560元，價錢還不包括素材與木皮板。「在工廠大量生產塗好漆的木皮板，一片只賣2,000元，業主還省下油漆費。」

打破業界遊戲規則的構想雖美，但創業頭2年，曹憲章吃足苦頭。起初他找上台中的機械廠幫忙設計，以瀑布為概念，將油漆原料安裝在輸送帶上方，待木皮板經過時，油漆可以傾瀉而下上色。可惜木皮板太輕，油漆下墜的重量又太重，上漆不只不均勻，板對板的角線也無法收邊。

「我原本設想，角線在現場請油漆師傅上色就好，結果我做塗裝板根本搶到油漆工的生意，人家故意亂漆。」曹憲章苦笑：「裝潢成果很糟，設計師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金光黨，打著產業革命的口號騙他。我那時真的很灰心，還想過不然就回去投靠哥哥。」

2年賠了700萬元，但曹憲章與黃天化到底是在裝潢界打滾十多年的老先覺。某日曹憲章靈機一動，在薄薄木皮的背後貼上化纖材料的底紙，增加木皮的重量幫助上漆，再裁切成合適的大小收邊。黃天化則改以印刷機為概念，利用滾筒均勻滾壓上漆，終於穩定製程，創造出如實木般的手感。

此外，曹憲章不透過中盤建材行銷售，以業務員直接開發設計師與木工。曹憲章說，以裝潢期60天計算，過去先做木皮再上漆，至少得預留15天油漆。「我的售價雖比競爭對手高出10％，但3天就能做好。」科定第3年就轉虧為盈，成為台灣塗裝木皮板龍頭。

外銷全球　研新品擴產線

站穩台灣市場，曹憲章拓展外銷，先從中國大陸試水溫。「我通常叫一台計程車、自己坐副駕駛座，整天就叫司機幫我繞市區。我要看看這城市的規模、市況。2年內，我跑了80座城市。」

「科定的塗裝板是全球首創工法，全世界都是我們可以去開發的處女地。」指著辦公室內巨幅的世界地圖，曹憲章難掩興奮，去年科定塗裝木皮板的外銷比例，已超越內需。「亞洲國家使用木皮裝潢的習慣跟台灣很像，今年我們的業務最遠已經跑到印度孟買。」

不過，塗裝木皮板多為B2B（企業對企業）產品，塑造品牌形象不易。2010年科定又推出手刮木地板，切入B2C（企業對消費者）市場，並在電視上強打廣告，成了科定最知名的產品，去年營收近億元。「公司營收要擴大，就要研發新的產品。木地板全都使用天然的木頭刨切，不管從哪個角度看，紋理都很有光澤跟立體層次。」

4年前，曹憲章將腦筋動到生產木皮板的剩餘下腳料上，生產鋼刷實木門與實木家具和家飾品。其中，家具餐桌、沙發等設計發想，都出自黃天化之手。黃天化說：「我們從國外進口的木頭質量都很好，沒用完總覺得很浪費，我把這些高檔的胡桃木拿來做家具、家飾品，市場反應還不錯。」

目前科定的家具館還沒有獨立門市，只在新莊工廠展示。曹憲章補充：「塗裝木地板是科定營收最高的產品，我們先練兵，希望5年、10年後，家具營收可以跟塗裝板一樣。」把廢材變黃金，曹憲章精算成本的初心，半點都不浪費。

後記

老闆的摟雷夢

曹憲章自嘲心臟很小，因為小時候家裡窮，要是欠人家錢，他晚上就睡不著。「我們家沒什麼錢，我又是比較有壓力、不是樂天派的人。那時候看人家戴「摟雷」（勞力士），我都很羨慕。一直在想，要賺多久才有辦法戴摟雷啊？」

不過，去年11月科定順利掛牌上市，他仍不戴錶，也不太用高檔奢侈品。我忍不住問他，上市公司老闆總可以買摟雷了吧？「唉，有手機我就沒有戴錶了。」曹憲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說：「買錶我嫌太重，戴在手上又怕撞到。」

曹憲章小檔案

• 出生：1964年生（55歲）
• 家庭：已婚（育有1子1女）
• 現職：科定企業董事長
• 學歷：復興高中
• 經歷：員邦室內裝修設計總經理
• 休閒：跑步
• 座右銘：品質第一，成本第二
• 經營心法：賠錢就是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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