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1998年,有「長者」之稱的時任中國領導人江澤民訪問日本,在早稻田大學發表演說時,有3名日本學生現場抗議中國進行核子武器試爆;江澤民高聲憤怒對現場抗議者回嗆:「有利於中日友好的事,要竭盡全力去做;不利於中日友好的事,絕不要去做。」說罷,江還不忘自己給自己鼓個掌。但深圳日童遇襲身亡,絕不利於中日友好。中國政府雖一再表示這是單一個案,但中國反日情緒高漲行之有年,以民粹作為對日交涉手段,更是百年來歷屆中國政府之創統。民粹作為工具、人民作為名義,中國政府運用「勿忘歷史」和「世代友好」這兩套平行的話語,嫻熟開展對日邦交,讓日本政府疲於奔命。中日有過戰爭,曾殺紅眼;但也一衣帶水,有過親密交往,是搬不走的鄰居。負責任的中日交往,必須走出歷史的悲情,更必須反對利用歷史來遂行政治企圖,否則,對中日兩國、東北亞的和平穩定將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百年來的創統:「人民」是對日外交的最佳武器
甲午戰爭沒有讓中國人仇日,反而學習日本,日本也協助中國改革。1900年庚子國變,義和團燒殺搶奪,八國聯軍跑來北京,其中就有日本和俄國。但其他國家事後都走了,俄國卻賴在中國東北不走。清政府一面利用民情反俄,一面利用反俄情緒來聯合日本,對俄國人動手,這便是1904年日俄戰爭在中國爆發的由來。天下沒有免費午餐。日本付出十多萬傷亡代價贏得戰爭,但戰後如何支付日本好處費,成為清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頭疼的問題。日本希望在中國東北滿洲和蒙古地區獲得居住、交通、經商、移民、開拓的利益,這其中,租用滿蒙地區土地、房屋讓日人生活,非常重要。但中國方面認為,日本提出的條件有損中國國家主權。中日從日俄戰爭結束起,為滿蒙懸案和商租權問題,屢屢交涉。雙方在清末改革、日俄戰爭以及辛亥革命時締造的友誼漸漸消失。
1915年,日本參加一戰,基於滿蒙、商租問題,向袁世凱秘密提出中日交涉的條約,這也就是後世所稱的「賣國21條」。袁世凱在談判上無法堅持,索性將秘密談判向中國輿論公開,一時間民情洶湧,抗議聲四起;更引起美、英、法等國干預。特別是美國的干預,讓日本不得不讓步,21條最後簽約的只有不到10條。但這是中日歷史上第一次用民情來牽制外交,日本人大吃苦頭。事後日本政界、學界也反思,在當時不應該對中國提過分要求,激怒中國民心。袁世凱死後,1919年巴黎和會,中華民國拒絕將山東權益交給日本,中國爆發五四運動;最終在1922年,透過美國斡旋,青島交還給中國。日本人再一次被中國民情打敗。
此後,新登場的國民革命軍用「打倒列強、反對帝國主義、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為口號,塑造自身合法性,結合群眾運動和軍事戰爭,取得政權。北伐途中,武漢事件、南京事件、濟南事件,國軍與日本屢屢交手。特別是南京和濟南,革命外交的烽火,讓日本僑民與國軍衝突不斷,反日運動成為國民政府的動員手段。此時的日本,軍部勢力抬頭,國家走向軍國主義,直接派兵到中國。但事態平息後,懾於中國反日情緒,日本也是立即撤軍走人,不敢多留。
作為分水嶺的九一八 發動者曾無比親中
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是個分水嶺。日本關東軍的軍人以「下克上」的方式,違背文官政府的命令,擅自行動,佔領了中國東北。這成為中國現代抗日史的開端,深圳日本男童也在93年後的這一天被殺害。日本社會在戰後對九一八反思甚多。究其原因,在當代日本看來,九一八是魯莽軍人不聽號令的產物,當時的日本軍部幾乎已經失控,用造成既定事實的方式逼迫日本文官政府承認佔領中國東北的事實。然而,一個不能忽略的事實是,中國東北為何有日本關東軍——這是日俄戰爭的產物。在這些極端軍人看來,是日本付出巨大代價,幫中國趕走了俄國,但中國答應的好處卻一直沒到位。領導九一八的軍官石原莞爾,在聽聞武昌起義爆發、中華民國建立時,正在韓國漢城。他帶領士兵跑到山頂鳴槍,高呼:中華民國萬歲。石原莞爾對於中日外交交涉的冗長、失敗所表現的絕望,可見一斑。
九一八後,中日兩國民情洶湧。中國的救亡熱潮一浪高過一浪。雙方冷靜的人士都在為避免戰爭進行最後的努力。蔣中正曾發表《敵乎?友乎?》專文,規勸日本內部的軍國主義勢力。但是,孫中山摯友、日本首相犬養毅在海軍發動的515兵變中遇害身亡。日本不斷軍國化的同時,中國社會追求和平的努力被斥責為「漢奸」。國民政府一方面利用救亡運動牽制對日外交,但也發現救亡運動逐漸被中共主導,不再受控。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爆發,主導日本陸軍省的石原莞爾此時清醒了很多,多次與日本內閣一道,至少三次下令不擴大、就地解決事態。但中國國內救亡熱潮已形成洪流,最終日本還是決定增兵。戰爭徹底爆發。
不過,時至今日,日本主流學界認為,七七盧溝橋那引起國軍和日軍爆發衝突並造成八年抗戰的神秘一槍,是劉少奇領導的中共華北特工人員打出來的。
中共政府:以「人民的名義」對日施壓
歷屆中國政府,把「人民」運用到極致的,是中共。中共宣稱:當年戰爭是少數軍國主義分子反動,給包括日本人民在內的亞洲各國人民造成巨大傷害。這一招很厲害。戰後日本,左派崛起,和平主義成為民間主流。中共一方面反對追隨美國的日本政府,一方面鼓動和支持日本左派在國內開展聲勢浩大的反美、反《美日安保條約》運動。1950年代到1970年代,日本社會運動風起雲湧,這其中,中共的支持,發揮了關鍵作用。日本,成為了中共牽制美國的最前沿。
蘇俄只知道扶植左派。但中共絕不是蘇俄,中共並沒有意識形態壓力。中共對日本的另一手牌,是亞洲主義。這說來也荒誕,大亞洲主義是日本戰時侵略中國的一種意識形態。中共卻拿起這個招牌,成功利用了日本右派的反美心理:戰後日本的體制是美國強加的。這種心理在日本右派中普遍存在,三島由紀夫、石原慎太郎都是這種思維。毛澤東成為亞洲反美旗手,中共再透過中共釋放、改造的日本戰犯回到日本進行宣傳,日本保守派內的親共力量開始抬頭。利用日本保守派反美、希望到中國做生意、希望重新樹立日本尊嚴的心理,中共和日本保守派的關係迅速改善。毛澤東多次講話中希望日本放下戰爭包袱,這絕非客套話,是因為他很清楚日本保守派的心理狀態,也因此放棄了對日戰爭索賠。這反而讓日本保守派過不去,開始用長期無息貸款(ODA)援助中國。毛澤東時代,在「人民」的名義下,宣揚「世代友好」,中共成功建構了與日本左派和保守派互動的意識形態話語。
鄧小平時代的中國,中日進入全面蜜月期,中日之間幾乎擱置了爭議,雙方全面合作賺錢。《上海人在東京》的電視劇走紅全中國。日資企業幾乎是全面進軍中國,成為中國改革開放時貢獻最大的力量。在1980年代、1990年代,中日之間似乎已經沒有了歷史問題。至於釣魚島,按鄧小平的話說:交給下一代去解決。
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在繼承了人民世代友好話語的同時,為了應對六四之後中共的困境,開始標舉「勿忘歷史」、反對軍國主義復辟的大旗。這面勿忘歷史的大旗,會隨著中共外交困境的加劇而被舉得越來越高。中日之間,歷史問題只是一個層面,但更大問題則是美、日、韓在東北亞建構的同盟,以及對台海問題的關切;雙方在經貿、東海油氣田等議題上也有摩擦。這些讓北京如芒刺在背,但中日經濟關係又非常密切,於是利用歷史來牽制日本幾乎成為北京的外交手段。另一個更深刻的問題是,由於中共並非對日抗戰主力,六四後的中共,一直試圖依靠對日強硬來維繫自身合法性。日本方面對於中共這種在「勿忘歷史」和「世代友好」之間的搖擺,也漸漸有所體認,盡力配合。小泉純一郎擔任首相時希望訪華,北京提出道歉、參觀盧溝橋、發表談話三大要求。日方最終都接受。小泉在盧溝橋的談話中表示:
「今天,我訪問了盧溝橋,以前就想來這裡看一看。我喜歡歷史,老是對歷史書或涉及歷史的小說抱有興趣,所以我一直就想到盧溝橋看看。今天我有機會參觀了這個紀念館,再一次痛感到戰爭之悲慘。我對遭受侵略而犧牲的中國人民感到由衷的歉意和哀悼,懷著這種心情觀看了這裡的許多展覽。我感到,決不允許再次發動戰爭,些許這是對因戰爭慘劇而倒下的人們的一種告慰吧。我們都會在這樣的心情下認識到,日中關係是不僅僅有益於日中兩國的友好和平,同時也有益於亞洲和平及世界和平的非常重要的雙邊關係。」
但日本政府的努力沒有成功。2005年日本聯合德國、印度、巴西,試圖成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遭到中國反對。中國國內爆發了1949年以來第一次大規模反日示威。日本當時的選擇是:要麼賠上中日關係和經濟利益,去爭取常任理事國席位;要麼維繫與中國的關係。最終,聯合國入常這件事,在中國、俄羅斯的主導下,日本功敗垂成。也在那之後,日本政界開始重新思考對中政策,也真正意識到:中國的民粹,已經不僅是北京手中的武器,而是日本在處理對華關係時,必須面對的課題。
一衣帶水、搬不走的鄰居
1970年,日本著名作家三島由紀夫持刀闖入陸上自衛隊東部指揮官辦公室,挾持自衛隊將領,試圖發動自衛隊軍官政變,推翻憲法、保衛天皇。三島演說時,下面的幾百個自衛隊軍官冷漠、嘲笑、謾罵此起彼伏,無人響應。這就是戰後日本和平主義的成功。即便自衛隊中有人同情三島,經歷了和平主義教育,大家也不贊同三島以這種政變和暴力方式達成目標。戰後日本,早就不是一個帝國主義、軍國主義國家。
反而是中國,尤其是當今中國,軍人和年輕人充滿戾氣,在日本和西方看來,很像二戰前的日本。江澤民和胡錦濤時代的中國,中國領導人尚且有自信訪問日本,到大學演講、和平民互動。朱鎔基作為總理訪日,親自到日本TBS電視台與日本觀眾互動,面對日本小學生提問「如何團結十幾億人」,朱鎔基坦言中國的民主和法治還不健全。結尾處,朱鎔基還不忘現場拉一段二胡,讓日本民眾驚歎不已。溫家寶訪問日本時,在日本國會對全體議員發表演說,關鍵詞是「堅持向前看」。溫在演說中大談中日友好,從唐代詩人李白的日本友人阿倍仲麻呂,到鑒真和尚東渡日本,再到「明治維新後,日本經濟社會快速發展,中國大批志士仁人來到日本,學習近代科學技術和民主進步思想」(溫家寶原文);甚至連中國人收養在華日本人遺孤,也大談特談。至少在江胡時期的中國,當時的中國領袖有自信和本領,來積極處理對日關係。而今日的中國領導層,事實上失去了處理對日交涉的自信和氣度。
中日一衣帶水,是搬不走的鄰居。日本政界對這一點有深切認知。所以,即便是處理深圳日童事件,日本政府也是盡力冷靜面對。然而一個嚴峻的現實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但凡中國社會走向開放、自由、進步,則中日關係就會變好;但凡中國社會走向封閉、保守、倒退,中日關係就會變差。中國的民粹,也是在這一背景下被中共反覆運用。但中國社會民粹即便再反日,中國遊客買光了日本電動馬桶是事實;中國人喜歡日本汽車是事實;中國人喜歡日本動漫是事實;中國人喜歡日本的家用電器也是事實。這些,都不是幾套抗日神劇可以改變的。如國民黨當年遇到的困境一樣:仇日民粹用久了,便會不受控,讓執政者自己也陷入「賣國」的指控和道德深淵。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
牧文 不管中共有沒有仇日教育,大陸就是有民粹在洗腦。
不管日本人會不會挺台,絕對不會挺殺自己小孩的人,好嗎?
請參考:
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Type=3&SerialNo=212030
「深圳日本人學校10歲男童18日上學途中遭刺傷,最終搶救無效於19日凌晨死亡。分析指出,這起事件並非個案,而是數十年來北京當局煽動反日情緒所造成的後果。」
這和哈瑪斯烤以色列嬰兒有異曲同工之妙,讓人懷疑哈瑪斯是否曾經在大陸受過訓,所以本來伊斯蘭教中保障孩童權利的部分都被無神論者用仇恨洗腦洗光光,變成沒有人性的反社會行為者,不是嗎?
只要中共沒辦法保障日本人安全,日商就是會跑光光的。之前都發生過那麼多同樣的事情,光動動嘴說這是個案,誰信?
09月25日12:29
吳加雄 不愧是趙少康當董事長的中廣
09月25日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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