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颱山陀兒雖在台灣上空消散,但仍造成屏東、高雄巨大的農業損失。根據農業部截至今 (4)日下午 5 點的統計,全台農損合計 2 億 8,927 萬元,以屏東縣損失 1 億 9,599 萬元(占 68%)及高雄市損失 8,719 萬元(占 30%)較為嚴重。
前五大受損農作物分別為香蕉、番石榴、棗、木瓜及檸檬,農作物被害面積達 3,583 公頃,損害程度 19%,換算無收穫面積為 697 公頃;另有約 3000 萬元的設施損失。
《上下游》記者前進屏東災區,直擊香蕉嚴重受損,植株不是 90 度鞠躬,就是趴在地上;正在開花的蓮霧,花苞掉滿地;非產季的芒果樹則被強風修剪髮型,滿地斷枝、落葉。除作物損失,屏東縣仍有 1 萬 5948 戶停電,多處電線竿彎腰、紅綠燈閉眼、國道出口及鄉間小路積水,水電行、台電維修車輛不斷在大街小巷穿梭。
香蕉彎腰、斷頭、連根拔起,停電讓出貨備受挑戰
上午 7 點,屏東縣南州鄉果樹產銷班第 30 班班長余致榮已起床工作 4 小時,他管理約 200 公頃香蕉田。今年 7 月底的凱米颱風已掃掉三成香蕉,他與工人清園、復耕後,又遇山陀兒颱風,「這一次倒了七、八成」。
香蕉園裡滿目瘡痍,幾處積水未退,有的植株 90 度彎腰,有的斷頭,更有的植株連根拔起、趴在地上。
颱風來臨前,蕉農已牢牢綁緊每株香蕉,但山陀兒颱風不僅強勁,路線更是怪異。余致榮坦言,「我種香蕉以來,沒遇過這麼強、這麼奇怪的颱風」,10 月 3 日山陀兒颱風登陸後,移動速度緩慢、滯留時間長,香蕉園先是吹東風,接著吹西風,香蕉的植株禁不起強勁的風勢來回凌遲,紛紛倒地不起。
儘管余致榮預感到本次颱風的強勁,提早採收香蕉、冰入冷藏庫,但 10 月 3 日上午 9 點竟發生停電,為避免入庫的香蕉失溫,他趕緊拿出發電機,一整天冒著風雨購買柴油。雪上加霜的是,來回吹拂的強風不僅吹倒香蕉,也吹壞了鐵門,進出辦公室只能彎腰,他一夜無法好眠,出貨進度更被延宕,只得一通通電話請客戶體諒。
高屏蓮霧損失慘重,過年無蓮霧可送禮
屏東縣農損第三名為蓮霧,蓮霧主要產區為佳冬、林邊。記者行經國道 3 號,林邊交流道南下出口匝道積水未退,北上入口匝道積水嚴重。佳冬鄉內多處蓮霧園積水嚴重,部分農路則分不清路面和排水溝。
佳冬鄉農會總幹事林淑玲坦言,蓮霧實際受損比例未知,唯一確定的是「這次蓮霧災損很嚴重」,她已經收到數位果農回報的慘況。春節是水果禮盒送禮旺季,也是蓮霧最熱銷的時間,「所有蓮霧農都會拼春節這一收」,為趕在春節前收成,蓮霧農會進行產季調節、催花,通常 9 月底到 10 月初,蓮霧樹都已來花,偏偏碰上山陀兒颱風擾亂。
專家:需儘速排除田間積水,補充葉肥讓樹勢復原
高雄農改場今日前往屏東佳冬、林邊等地的蓮霧園勘災,研究員賴榮茂指出,高屏地區產期調節催早花的果園已有六成,目前各果園有的剛催花、有的在小豆粒期、有的在幼果期,強風過後落果、落花、折枝、落葉非常嚴重,尤其樹冠的西南面受損最嚴重。另外,沒有掉落的幼果及花苞也因枝葉摩擦嚴重、表皮已褐化,繼續管理的價值已大打折扣。
賴榮茂補充,農民需儘快排除田間積水,尚存的花芽、花苞、幼果則需趕快加強病害防治,尤其針對潛伏感染的炭疽病,此時容易藉由風疤傷口感染。另在土壤仍然潮濕的階段避免施肥過急,建議從葉面補充三要素平衡的葉肥及微量元素,先使樹勢復原。
蓮霧果農損失難以估計
蓮霧產業發展協會前任理事長黃進良進一步分析,他提到高屏地區有 2000 公頃的蓮霧園,過年前預計採收面積約 800 公頃,如今迎面風的葉子受損嚴重,影響果實品質,就算損失不到七成,起碼也有一半。
他語帶沮喪,「今年農曆過年前要收的恐怕都沒有希望了」。林淑玲呼籲,春節上市的蓮霧會減產,且外觀有瑕疵,「請國人包容,農民也不願意」。
同時,原本預計農曆年後才要採收的蓮霧,也會因為葉片受損,影響開花與結果,整體而言,今年蓮霧果農損失難以估計。
芒果樹前遭凱米、後遇山陀兒,明年收成將延後
已採收完畢的芒果雖非本次屏東重災作物,但也受到損傷。枋寮鄉農會推廣股吳姓主任說明,比起豪雨,果樹更怕風,風會打斷樹枝、打落果實,造成樹體受損,尤其山陀兒颱風滯留時間太長,等於是讓樹體長時間遭受強勁的搖晃,經過搖晃的樹體即便沒有斷枝落葉,接下來照顧都會更費力,果實也會變小。
吳姓主任以芒果為例,雖然現在並非產季,卻是樹體休息、累積養分的時刻,原本芒果樹 10 月底會陸續開花,但今年先是遭遇凱米颱風、又逢山陀兒颱風,樹葉、枝條吹落後,樹體少了樹葉行光合作用供應養分,又要復原,來年結果要等更長的時間,預估下一年芒果收成會延後。
新園多處停電,香蕉、蔬菜慘兮兮
屏東縣政府農業處處長鄭永裕透露,屏東縣香蕉的受損面積目前超過 100 公頃,「非常嚴重」。不只南州香蕉慘兮兮,位於屏北的萬丹、崁頂、新園鄉香蕉同樣災情慘重。新園鄉農會總幹事林翠絨直言,「這次風雨特別大,堪比賽洛瑪」,新園鄉的香蕉幾乎「全倒」、無一倖免,且許多農民家中停電、門前被風吹來的樹枝樹葉擋住,在整理家園和農園間兩頭燒。
記者在新園鄉採訪時也目睹多處馬路淹水,或被斷樹殘枝阻擋,紅綠燈則黑著眼,農民、維修及救災車輛行進也相當困難。
新園鄉除了香蕉,也種有雜糧、葉菜及瓜菜。林翠絨細數,田間的葉菜、苦瓜、花生、毛豆、豆薯全部泡湯,農民的棚架、紗網被吹得歪七扭八,還沒種的紅豆雖逃過一劫,但今年從凱米颱風過後持續下雨,土壤濕度高,紅豆遲遲無法播種,「什麼時候可以種還很難說」。
凱米颱風的救助金發放作業還在進行,林翠絨心疼地表示,凱米颱風過後又逢豪雨,農民努力復耕,如今又遇山陀兒颱風,付出的成本一直打水漂,希望前一次凱米颱風的救助金可以儘速發放,「這是農民的補命錢」。
天災現金救助限領一次,災害險則不限次數
農業天然災害現金救助,目前規定短期作物同曆年內只能領取一次。換言之,前一次凱米颱風受損、申請領取天災現金救助後,這一次山陀兒颱風受損便無法領取。鄭永裕認為,復耕又受颱風損毀並非農民自願的,「規定對農民來說太殘忍」,建議中央政府改回舊制,以個別作物的產季計算,每個產季限定領取一次。
天然災害現金救助限定領取次數,但天然災害保險則無。余致榮表示,以他投保的香蕉植株災害險為例,災損認定後,理賠金立即發放,距離颱風只有短短兩週,「天災現金救助還沒這麼快」。且天然災害現金救助是以時間為範疇,今年度保單保障時間到 11 月 30 日,連續兩次颱風都能被納入。
不過,余致榮也分析,儘管凱米颱風造成三成香蕉災損,但保險公司實際勘查,得出的平均災損數據為 20 %,他的香蕉園受損比例則為 25%,雙方認定有一定落差,實際理賠金額則是「投保金額 X (25%-20%),頂多打平種植成本。至於香蕉收入保險則要等今年過完才會結算,理賠金額仍是未知數。
屏東魚塭馬達、水管受損,水產品「有驚無險」
再興水產養殖場是屏東知名的石斑魚養殖場,漁二代洪佳琪指出,山陀兒颱風帶來的滔天巨浪將枋寮鄉海堤的基座淘空,也打壞了海邊的水管,抽水馬達因空轉而燒毀受損,魚塭連著好幾天沒有引進海水交換,再加上雨勢不斷,恐將導致水質過淡、石斑魚狀況不良。
洪佳琪表示,今日枋寮、林邊雨勢已歇,所有漁民都出門巡視災情。據她的理解,石斑魚等水產品目前沒有災損,但硬體設施損失慘重,「不過設施無法申請災損救助,漁民只能自己想辦法」。
屏東養殖青年聯誼會會長陳右穎指出,今日放晴後,漁民連忙出門善後,雖然硬體都有損害,但這是務農必然的成本,只要水產品無恙就好。
屏東林邊漁會總幹事陳忠敏表示,林邊停電兩天,魚塭抽水馬達無法運作,漁民紛紛拿出備用發電機,不是趕著去買柴油,就是守在魚塭旁祈禱。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為夜間溶氧量特別低,以午仔魚為例,若飼養密度較高,「晚上 1 小時沒打氣就會很慘」,一旦有差池,每公頃的損失將是七位數起跳。
還好電力恢復後發現水產品損失有限, 「可以說是有驚無險」。 降雨改變了魚塭的鹹度,現在魚塭鹽度普遍過低,但漁民尚有時間可因應,一週內恢復鹽度都不會有嚴重損失。不過枋寮鄉大庄村村長盧萬成表示,部分漁民有好幾池午仔魚和石斑魚受到影響,「損失慘重啊!」
雲嘉南高風雨有限,漁業幸無災損
高雄彌陀鱸魚養殖戶許懷聰表示,山陀兒颱風靠近台灣時剛好是大潮,還好前兩天是風大雨不大,後兩天雨勢變強時已經退潮,「萬幸沒有造成淹水」。他提到漁民們猶記凱米颱風的教訓,這次都作了萬全的準備,該固定的設備都有加牢處理,至多就是魚塭堆積許多被狂風吹來的樹葉,「但水產品幾乎沒有災損」。
問及台南市有沒有漁業損失?南市區漁會總幹事林鈺昕表示,「放了三天颱風假,漁會少賺很多錢」,她強調台南無風也無雨,沒有任何損失,只有放假放得很不好意思。
嘉義縣政府農業處漁業科科長張建成指出,山陀兒並未帶來惡劣風浪,反而比較像強勁的東北季風,甚至有漁民認為「比不上東北季風」。今日漁民都前往魚塭、蚵田巡察,「評估不會有災損」。
雲林縣農業處處長魏勝德則提到,雲林雨勢不大,農漁業損失有限,倒是菜農賣菜賣得很高興,與凱米颱風時完全是「兩樣情」。
4 萬 4321 戶等待復電,台電:已不眠不休地搶修
台電公司指出,山陀兒颱風造成高屏地區大面積停電,10 月 3 日至 4 下午 6 點,累計停電戶數高達 29 萬 4625 戶。截至 10 月 4 日晚上 8 點為止,尚有 4 萬 4321 戶等待復電,其中屏東縣佔 1 萬 5948 戶。
台電副總經理蔡志孟說明,停電是因樹木、吹落物影響,已加派北部、東部、中部及鄰近的嘉南縣市支援,共計 606 位基層人員,幾乎不眠不休地搶修,盡可能加速復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