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評論：互信程度低 導致「諜諜不休」

（德國之聲中文網）間諜是最古老的職業之一，道理很簡單，人類從誕生一日起，必須通過收集信息來獲得生存和發展。隨著社會的形成，了解對手、收集有關潛在威脅的情報和確保資源的安全成為生存和成功的關鍵。從古代的軍事戰略到政治手腕，間諜活動在影響事件發展方面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無論是戰爭中的偵察兵，還是政治中的秘密線人，還是經濟技術界竊取數據和關鍵技術的人，對信息的追求始終是首要任務。總之，自最早的文明以來，各種形式的間諜活動一直是人類互動和沖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當代世界，間諜活動頻繁性和範圍多大，又直接跟雙方的信任度有著直接的關系。中國跟西方有過一段比較甜蜜的時期。當時，西方一直寄希望於中國能通過貿易和發展經濟，來實現政治上和社會層面的轉型。所以，盡管中方暗地在做些事，但西方基本上顯示出一種慷慨的姿態：當時，西方敏感技術領域的大學專業均向中國開放，而中西之間的交流也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頻繁。 中國在敏感技術上的得利，相當一部分是靠著那段時期。

地下黨本性不變

自奧巴馬執政以來，或者說自習近平執政以來，這種蜜月時期漸漸成為過去，而歐洲部分國家似乎還在蜜月的慣性中，毫無察覺。 總體來說，西方犯了一個根本性的錯誤，那就是缺乏如下意識，即中國共產黨本身是一個地下黨。而即便用槍桿子推翻了政權, 變成了執政黨後，它依然保留著很多地下黨的特征。地下黨跟間諜和各種不透明的做法有著直接關聯。它本身的活動目的就是要外界無法判定其用意和計劃。這也就不難解釋了，為什麼即便在成為執政黨後，所謂的統一戰線這一地下黨的法寶依然被共產黨在使用著。

三大特征

比較西方國家的間諜，中共的間諜活動體現三個跟西方不同的特征：一是中國間諜機構采用的是走群眾路線，即把每一個人都看作似乎都具有間諜潛在功能。用另一種話來表述，就是“廣種薄收“，即撒一大批種子，終有一些會成效的。 當然，這裡在後階段免不了“重點培養”。 筆者在1986年來德國勤工儉學上大學，念的是自己喜愛的哲學。當時，我單位裡一位很富有人情、也很了解中國體制的老干部對我說，“你走的之前，肯定有機構會來找你談話，要求你合作。你可千萬不要說不合作。因為這樣的話，你可能就出不去了“。 後來果然如此，上海市政府的某個帶著數字的辦公室果然找上門來了。 這就是所謂的利用群眾運動搞間諜的典型表現。 而正是因為間諜的大眾化，才會出現中國間諜行業那三種情報人員：密工、商干、掛靠的“職稱”。

中國間諜的另外一個方面，就是相當的精力是用在如何調理掌控中國人和華人。也就是說，在中國人和華人（不管是中國籍的還是他國籍的華人）中安排線人。 而實際上，所謂的統一戰線這個機構主管的對象主要還是華人和中國人。 這裡共產黨害怕就是兩種類型的人，一種是政治上的反對派。另一種就是不信馬克思，而信上帝的教徒。 所以就必須派線人在那裡提供信息，分化這些人，使其能按照黨的意志行事。 這裡筆者又有一個小小的經歷：1985年正值大學德語專業畢業，德語系的黨委書記便找我去談話。談話顯得很神秘。她對我說：“黨目前正在尋覓像你這樣的人才，打算把你送到徐家匯天主教牧師培訓班去，讓你在那裡為黨工作。當然，你不必馬上答應。你有三天時間考慮，作最後決定。“ 說實在，我當初確實也想要考社科院的宗教研究所的碩士班，因為對此很感興趣。但到教會裡去作線人，並違心地去以牧師名義布道，這跟我的理想距離太大。所以到了第二天，我便婉轉地謝絕了她的提議。後來，每次我經過上海徐家匯的大教堂，我老在自問，“那裡現在是哪位特工在布道呢？“

順便提一下， 為保證香港的穩定，中國政府曾派了大批的特工人員潛伏在香港。顯然，這對香港轉變為紅色起了相當大的作用。而中國大陸在台灣安排多少特工，盡管筆者無法得知，但從台灣這幾年暴露的間諜案例來看，已能揣摩出幾分。

中國間諜最後的特征就是系統繁多，各自為營。情報部門是中國最神秘的部門，包括軍情，國安，公安，統戰等各種的部門。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二部、三部和總政聯絡部都屬軍隊情報系統。總參二部被外界俗稱為「總參情報部」，是因為總參二部主要負責搜集軍事情報，包括三部分功能：一是向外國派遣以各種身份為掩護的搜集軍事情報的特務；二是從外國的公開出版物上分析軍事情報；三是向駐外使館派出武官。軍界還有的就是解放軍總政治部，總政一大職責是進行反情報調查，主要由總政下屬的保衛部責。 另一個系統便是一九八三年才設立的中國國家安全部。而中國公安部情報系統同中國國家安全部的情報系統相比，中國公安部的情報系統資格要老得多。除此以外，新華社在海外安置了數百名記者搜集外國新聞。 而中國共產黨統戰部，則大多是主管海外影響行動，即在海外建立了組織和網絡，幫助其對當地社區施加影響，操縱海外的華人組織在某一特定問題上游說他們所在地的政府，並放大有利中國當局的言論。招募和信息收集。招攬技術和學術間諜，規勸海外中國科學家歸國等。

如此多的系統，很典型地體現了中共這個地下黨的特征。而如此繁雜和龐大的規模似乎是任何國家都無法比擬的。

遲鈍的西方

西方世界這幾年才對中國的間諜活動開始了解。這顯然是有點遲鈍。美國《華爾街日報》披露中國影響力活動滲透紐約政壇，而在其中扮演關鍵角色的，就是在美的中國同鄉會。日前紐約州長侯可（Kathy Hochul）的前華裔副幕僚長孫雯（Linda Sun）被控非法充當中國代理人案的核心角色也是這類組織：美東河南同鄉會（Henan Association of Eastern America）。過去10年間，北京把一些這類協會變成其在美進行影響力行動的伙伴，來協助影響美國政治論述。

德國不久前逮捕了一名中國女子，並指控她通過歐洲議會一名極右翼議員身旁的特工向北京的特工機構傳遞有關情報。而在今年四月，德國選擇黨馬克西米利安·克拉被指控雇用的助手員工是中國間諜。事發今年 4 月，Jian G. 被捕。德國當局認定他是一名中國特工。

不久前，美國華府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發布警告，中國跨境電商平台拼多多旗下的Temu存在重大風險，它稱，“Temu是偽裝成電商網站的大陸間諜軟體程式”。

中國的反間諜

而倒過來，現在中國也在積極地展開反間諜的宣傳和加快逮捕間諜的頻率。 中國當局這幾年來逮捕的外籍人都被列為軍事間諜或技術間諜。至於在日本大學教書的中國籍的教授，因為回國探親一下子失蹤了四個（其中一個被告知是被捕了），這實在讓人聽了膽戰心驚。以致於現在不少在國外研究中國的專家都不願意再去中國了。

但願中國哪天能重新跟民主世界建立互信，要不然，間諜的故事將越來越充斥我們的日常生活。

本文作者張俊華為德籍華人政治學者，在德國生活三十余年。他曾就讀於德國法蘭克福大學，並獲得哲學博士學位。此後曾執教於柏林自由大學等高校。現為法國Ecole Universitaire de Management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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