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500歌 ／告五人 本心未移 寵辱同行

●聯合報 記者梅衍儂／專訪、記者王聰賢／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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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為歌手之前，其實犬青曾想過當美妝 YouTuber。

《「島嶼•雛形」巡迴-城市篇》台北 Legacy 演唱會過後，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她全神貫注，用隨身攜帶的眼線筆幫同事描繪當天尾牙的妝容。
「這樣真的好看啦，你聽我的。」

為了到底要不要點鹽酥雞當下午茶，她和同事反反覆覆點開外送平台的菜單；聊到新做的美甲和髮色，在茶水間嘰嘰喳喳討論許久，偶爾還要一起套美顏濾鏡來張自拍。

「蔡欣倫，回家了。」雲安喊著，犬青這才依依不捨地從辦公椅起身，向同事道了再見，和雲安一起駕車回宜蘭，像是每日往返台北的上班族。

在 Legacy 開唱的爆滿人潮，預示了往後的人氣，只是當時未料到這股醞釀之勢，竟是如此鋪天蓋地。

輝煌與罵聲並行 「保持初心」成枷鎖

〈帶你飛〉入圍今年金曲獎年度專輯獎、最佳華語專輯獎、最佳樂團獎，其中〈又到天黑〉也入選年度歌曲獎，這是告五人第 3 張專輯，是最輝煌卻也是被罵得最慘的一張專輯。

「我真的沒想過寫一首歌會被罵成這樣。」

告五人有一種不知疲倦的活力，不是鬧騰不是吵，而是對所有事物的熱情與可能，他們常用一片童心衡量這世界的溫度，動機單純得只剩喜歡與討厭，從來不是為了取悅誰，所以，雲安的疑惑令人有些心疼。

那首歌是〈我想要佔據你〉， 旋律是雲安心目中的「Disco Fever」（迪斯可狂熱），「他們說土，土？土！土…？」他反覆說了3次，搭配著驚訝、委屈和懷疑的情緒層遞，但對告五人來說，幾乎沒有什麼詞是負面的，「土有什麼不好嗎？也沒有啊，代表融合大眾」。

風格轉換是每個歌手都會遇到的大魔王，放在從獨立樂團起步的告五人身上，罪孽更深重，理由是獨立音樂界資源稀少，告五人的異軍突起，肩負了許多人的期待，沉重得讓「保持初心」成了枷鎖，套用在任何的轉變上都成為合理的罵名。

「你可能跟之前有一點點不一樣，就會被罵，說『啊你們變了』，可是你如果又走類似的東西，又會有人說『他們沒辦法了』，那乾脆就做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好了。」

要不罵迎合市場，要不說江郎才盡，隨著告五人知名度飛漲，耳邊的紛擾沒停過，也許來自曾愛他們是小眾的優越感，而優越感往往來自無知。

「如果真的不喜歡這首歌，你留言說應該怎麼樣會更好，我就覺得你很認真聽，那謝謝你的建議，但如果是加幾句髒話，我就會想跟他說『你應該沒有聽喔』，怎麼會在歌曲剛發了1分鐘就留言，歌曲有5分鐘喔！你可能就只是討厭我，OK，fine。」既看懂了邏輯謬誤，雲安應該釋懷，雖然情緒已經受傷了。「一定會啊，怎麼可能不走心，他居然這樣講！」犬青激動幫腔。

不只新作被罵，他們的成名曲〈愛人錯過〉中的那句歌詞「你媽沒有告訴你撞到人要說對不起」，也被說「怎麼土成這樣」，她又氣又笑：「可是音樂節大家唱最大聲就是這兩句，你們還不是都乖乖地唱。」

「那表示討厭這首歌的人沒有來現場，所以衍生出一件事：演唱會真的很多，我們的時間被壓縮，時間真的有限，如果還把時間花在跟人家吵架，不如多寫幾首歌吧，不要浪費時間在你Handle不住的部分，花在喜歡你的人身上，告訴他們謝謝你喜歡我，我也超愛你。」雲安說：「再次證明從來不是我們選擇可以讓歌怎麼樣，而是大家心裡這個歌是什麼樣子，不管你是討厭還是喜歡它，這一切都很榮幸。」

常掛在嘴邊的不一定是做得到的，出道第7年，告五人發現初心是不要刻意保持的，「它本來就不動啊，你為什麼要去動它，如果要保持，就是你曾經有一刻想要動搖」。

告五人變了嗎？由近而遠、從遠再近的觀察，他們即便出入了無數音樂殿堂、身價不可同日而語，仍是那個悄悄走到你身旁，拖著一襲高級訂製服盤腿而坐，睜著大眼睛問「這烤雞肖好呷、你要不要打包」的宜蘭3人組。

告五人10首歌　倒帶、夢中人 唱出家庭的記憶

告五人各自成長軌跡不同，交織成新世代火花，若要選出影響自身最重要的歌曲，3人風格異中有同，流行音樂是他們的歌曲啟蒙，而告五人自己的歌，3人各有獨特解讀。

在自己的歌中，雲安選了入圍今年金曲獎年度歌曲獎的〈又到天黑〉，這首歌總結了告五人7年的音樂經歷，「它代表告五人所有精華所在，我們常演出後回家已經凌晨1、2點，爸媽都睡著了，他們有囑咐我到家要敲門兩聲，雖然他們也不會回應，但總是一種『我回來了』的儀式感」。犬青選的是第3張專輯的同名歌〈帶你飛〉，原來這首歌10年前就寫好，第一次聽到Demo時她還在念大學，「那時聽跟現在聽完全不一樣，當時純粹覺得好聽，現在聽有更多的回憶湧入，我的人生因為這首歌變得更豐富」。

穩重的哲謙選了〈鹿〉和〈我無法克制自己〉，前者是2017年組團時，3人第一次帶電腦製作歌曲的第一首歌，「從那時候開啟我們學習音樂的感官，慢慢觸發出去，是很重要的節點」；後者是他自己在演唱會上充滿儀式感的曲目，是承先啟後的存在。

雲安還選了陳奕迅的〈愛情轉移〉，「小時候聽不懂，長大越來越懂，講的不只是愛情，還有陪伴和永遠，是我一生都會持續的」，周杰倫的〈以父之名〉和 Coldplay 的〈Yellow〉都是偶像的歌，告五人日前擔任 Coldplay 高雄場演唱會開場嘉賓，讓他們直呼美夢成真，「行事曆上寫開場，我們以為是不是要幫師兄五月天開場，還問開場是哪一天，我們要去看 Coldplay，經紀人說沒有呀，你們就是要幫他們開場，我們在飯店尖叫」。

犬青選蔡依林的〈倒帶〉和王菲的〈夢中人〉都和家庭記憶有關，「小時候家裡出去玩時車上會放，我跟著唱都不知道意思，長大才知道原來是在講述情感面的故事，後來我也有了這樣的經歷，才知道這首歌在陪著你長大，聽到時連車上的味道都會想起來，弟弟、妹妹、舅舅年輕時候的聲音都會浮現耳邊」。

哲謙的最後一首歌是 The Rasmus 的〈In the Shadows〉，那是他開始學打鼓，第一首拜師學藝的歌，「開啟了我的能量，也是雲安犬青來找合作我的基底和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