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崛起」一詞來自於日本幕末的長洲籓思想家《吉田松陰》。他因為倡論要進行激進改革以對抗那時逐漸入侵日本的西洋勢力,而不見容於保守的幕府,被下獄時寫下了所謂的「草莽崛起論」,鼓勵有志青年勇於發聲,以能力與大志挑戰階級與官僚制度。吉田松陰最後雖然被幕府下令斬首,得年僅30,但他所教導的17名學生最後卻成了推翻幕府的核心人物。而松陰死後8年的1867年,末代將軍《德川慶喜》將政權歸還給日本皇室,歷時264年的幕府統治就此終結。
解釋了這麼多,本期的《鏡錶誌》當然不是要給各位上日本史。而是這次所要介紹的這些腕錶品牌、乃至於這些品牌的行銷方式,除了與傳統瑞士錶品牌格格不入、甚至是有所衝撞之外,其在市場普及的速度與廣度,除了用「草莽崛起」來形容這個現象之外,別無二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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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流傳在錶店之間的都市傳說。某天有位大戶等級的常客,一如往常的走進了某A級錶店泡茶聊天,順便賞錶。就在他翻遍了店員滿心期待奉上的一堆三P一R錶款,並覺得了無新意準備走人時,忽然瞄到了陳列在角落的、一個造型上看起來很厲害的新進品牌腕錶。稍微問了一下價格後,立刻光速打包了兩只,說是一只自己要、一只送給小孩戴。
然後僅花了六萬多而已,連三P一R的錶扣都買不到。
《SEVENFRIDAY》
在產業全球化及行銷網路化的現今,原本傳統及歷史至上、鐵板一塊的瑞士鐘錶產業,也面臨了老品牌漸漸失去吸引力,新一代愛錶人士難產的斷層。而就在這個有點青黃不接的尷尬時刻,擁有強烈個性與前衛設計、且毫無歷史「包袱」的新參品牌如雨後春筍般興起,靠著在FB、IG等社群媒體上強力行銷,無隔閡的與年輕消費者接上地氣,就如同「草莽崛起」般,對老字號且高高在上的瑞士傳統製錶品牌,造成不可忽視的威脅!
《LYTT LABS》
《REC WATCH》
瑞士錶如何能要價不菲?除了確實是有其製作水準之外,更重要的是大家對於「瑞士」這個好山好水的理想國度、乃至於其製錶工藝、歷史與人文的嚮往。每個拿到瑞士錶的消費者,都想像自己的愛錶是老師傅在有壁爐的老工坊中手工打造,然後窗外還飄著瑞雪(其實現在製錶師都已年輕化、甚至是國際化了…)。而品牌的大筆行銷預算也花在營造這種氛圍上,讓許多人視有只瑞士錶為人生目標之一。
《BOMBERG》
《DIETRICH 1969》
所以即便經歷了幾乎消滅瑞士鐘錶的石英風暴,復興後的眾多瑞士製錶業只是更堅定的相信,除了要把品質提昇到與日本對手同等級之外,對於日本錶所缺乏的「瑞士血統」這一塊,要更用力的去PR它,以區隔出瑞士錶的與眾不同。所以面盤上那小小的「Swiss Made」就成了所謂的血統證明書,即便後來一堆品牌註冊在瑞士,但根本就是港造或是台造的「Swiss Made」錶款在市場流竄,但似乎也無損這個使用多年的制度所創造出來的「階級壁壘」,以及消費者對於瑞士製錶工藝的愛慕與信任。
《22 Design Studio》
掌握了通路、行銷預算與媒體主導權,加上之後大中華市場的火爆市況,讓傳統瑞士錶品牌自信滿滿、姿態益高之外,每年漲價個十幾%更是名正言順!即便漲到一堆中產階級都難以入手,它們還是可以很自傲的說出:「我們家的錶本來就不是賣給普通人」之類的狂語。然後就是2013年中國習政權的禁奢令將一切都打回原形!原本買錶跟買白菜般豪氣的中國買家全部縮手,而已經漲了數倍的錶價一時之間也拉不回來,大幅擴充的產能與新蓋的錶廠也不是說收就收。一開始這些品牌想說那就多花點行銷預算下廣告,把之前忽略掉的那些(中國以外)的市場再拉回來,可是卻看不到效果!原因除了中產階級都把錢拿去買手機玩3C(反正也買不起貴鬆鬆的瑞士錶)之外,接收資訊的窗口也早已從傳統媒體(電視、紙本等)轉移到了Smart Phone上!尤其是社群媒體的風行,讓很多人買錶時比的不是品牌、工藝、歷史、人文等傳統品牌的老梗,而是戴起來自拍時是否搶眼!穿搭時是否帥氣!!
《HORAGE》
2012年瑞士人Daniel Niederer創立了SEVENFRIDAY這個品牌。一開始很多人以為這不過又是另一個掛上「Swiss Made」的瑞士小品牌,運氣不好的話幾年內就會收攤。但有鐘錶從業經驗的Daniel Niederer觀察了其他的瑞士錶老前輩後,採用了大膽的「設計至上」、「魅力價格」並行的品牌精神。SEVENFRIDAY的錶款充滿著強烈的工業風設計,甚至影響到了讀時的清晰性與合理性!但反而是因為這樣的衝突與反理性,讓這個品牌的錶很容易讓人注意到,還會以為是什麼很厲害的複雜功能錶款。定價一千瑞士法郎(約三萬一台幣)起跳的價格,入手起來也不算壓力大。而SEVENFRIDAY另一個「叛逆」之處,在於它大膽且誠實的標示了錶款的構成「成分」!「Swiss Made」規定一只腕錶內必須有60%的成本發生於瑞士(2016年之前則是50%)。而在產業全球化的現今,如果真要做一只100%的瑞士製手錶不是不行,只是成本會高得嚇人!SEVENFRIDAY誠實的公開它的腕錶是瑞士設計、日本MIYOTA機芯、中國或是香港組裝(還刻在錶背蓋上)。是的,它很直白(或是很白目)的說出了那個瑞士鐘錶產業鏈存在已久、但不能說出來的關鍵字。但品牌認為在這個毫無秘密可言、且也無法花錢和諧媒體的網路時代,與其繼續睜眼說瞎話,不如開誠布公的說出實話!而且也因為貼上了這樣的標籤,SEVENFRIDAY反而更注意其錶款的品質與品管。根據這幾年來的觀察,SEVENFRIDAY的客訴率其實很低,甚至還好過某些Swiss Made品牌。話說大家手上的I-Phone與一堆SAMSUNG手機不也是MIC來著的?中國的工業水準其實也有在進步的。
《HAVAAN TUVALI》
然後在行銷手法上,SEVENFRIDAY也與傳統瑞士品牌完全不同!因為無法像那些大前輩們灑錢下廣告,所以SEVENFRIDAY初期只能靠著社群媒體發聲。但某一次美國名團Boyz II Men把一張SEVENFRIDAY腕錶的上手照Po在IG上後,訂單就突然如雪片般飛來!這讓品牌意識到了社群媒體的強力潛力。於是乎SEVENFRIDAY之後就密切與網紅(如WATCH ANISH)合作,算是錶壇最早意識到「網紅經濟」威力的腕錶品牌。而也因為擅長利用社群網站操作議題與病毒式傳播,SEVENFRIDAY 以小博大,顛覆了整個錶壇的行銷方式,以往那些主導媒體發言權的大品牌們,也紛紛下來搞社群網站「傾聽民意」,改變了以往不太對等的生態模式。
《TATE WADE》
SEVENFRIDAY的成功讓錶壇起了不小的變化,2013年後一堆新興品牌誕生,其中甚至還有不少的非瑞士、甚至是台灣本土品牌!它們的共通點是小資本、強烈個性的設計、以及僅靠社群網站與消費者溝通與銷售。省下了嚇死人的行銷費用,這些品牌可以將成本反映在價格上,讓消費者可以更輕鬆的入手。而社群網站的「同溫層」群聚特性,讓再小眾的設計與產品,都能找到屬於它的消費者,不用為了符合市場的最大「公約數」,而必須在風格上有所妥協。而也拜網路行銷與價格合宜之賜,讓年輕一代的消費者也開始對腕錶產生興趣,並走進錶店賞錶購錶。對於錶店(尤其是A級錶店)來說,這些品牌能帶來的營業額雖然有限(跟賣三P一R相比),但現在的小職員或許就是以後的大老闆,在培養下一代的愛錶人士上,新興品牌有著把餅作大的積極作用。
雖然基本教義派的愛錶人舉起了「正統」的道德大旗,強烈批判這些新興品牌,並在網路上不斷以「不保值、無增值空間、買了會後悔」之類的酸言狂洗人家開心Po出的開箱文,但也無法掩蓋這群新興品牌已在市場佔有一席之地的既定事實。草莽已經崛起,而現在那些動輒百年歷史的傳統品牌,是否也還記得當年仍是「草莽之身」時的那股大志、與製錶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