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幼稚園哲學湯
我們從簡慶芬和 Rebecca 身上看見，她們可能是受過羞辱創傷後長大的小孩。她們其實身上都握著一個對自己人生的核心信念，深深影響了她們後來的選擇和應對方式。
《不夠善良的我們》共 8 集，很快就可以消化完畢，但劇集的內容礙於集數是很濃縮的，而我這次對於人物的解析焦點就放在雙女主身上，放在一起討論有必要。
乍看之下，她們是情敵，但又嫉妒彼此。某些觀眾無法理解為何簡慶芬跑去照顧十幾年前的情敵 Rebecca，在我自己的詮釋下，會認為這是一趟她們自我和解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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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不夠善良的我們》劇照
羞辱創傷是什麼？
依據周慕姿心理師的著作《羞辱創傷》，她觀察到華人社會有一個影響我們很深的文化現象，通常在我們小時候發生，多數情況發生在原生家庭裡，以及在學校環境遇到的師長或同學也有可能。
「羞辱」是他人使用一些方法來貶低、壓抑我們的人格特質或自我價值，進而影響我們的自尊心和對自己的看法，讓我們感到難堪，甚至覺得自己很糟糕。而「羞辱創傷」就是在這些反覆經歷羞辱的過程中，累積的傷害經驗。
劇裡並沒有透露太多她們的原生家庭，也沒有展現最原始的創傷故事，透過劇情的鋪陳，一次又一次，雙女主的選擇卻不同。她們對待自己人生控制的方式，完全截然不同。
簡慶芬時常處於焦慮，接著做出行動，嘗試控制情況裡的他人，而 Rebecca 則反之迴避，遇到情況先躲起來保護自己，偏向控制自己。
圖片｜《不夠善良的我們》劇照
她的不夠善良，是因為想要被愛
如同劇名，裡面的一個核心也是在討論「善良」這個主題，一個人追求想要的愛情，就說她是不善良的嗎？
不善良並不等於可惡。首集就點出了簡慶芬疑似從 Rebecca 身邊搶走男主角何瑞之，讓觀眾先對 Rebecca 抱以同情，接著好奇他們是怎麼從過往走到現在的。
簡慶芬觀察力很好、懂得拿捏人際關係，也善於照顧他人。她初到公司就已經在觀察環境，這是她的生存策略，看懂對方需要什麼，就給他們什麼。
很明顯地，簡慶芬有討好型人格，但這樣的討好，出發點是源於她的不安全感，先把別人照顧好、安撫好，這樣別人就不會找我麻煩，其實是比較顧自己的討好類型。
討好並非都是一味為了對方利益而出發的。像她的討好就是因為生存的關係，所以她缺乏的就是一種幸福感。有些人是可以從照顧別人身上得到成就感和滿足感的，她不是。
於是她觀察到主管何瑞之和同事 Rebecca 的地下戀情，何瑞之總是默默照顧和開導 Rebecca，看到一個男人在電話中、眼神中對 Rebecca 的寵溺，簡慶芬好想要這樣被愛的感覺。
簡慶芬聰明有手段，更懂得調撥關係才能讓她得到想要的，只是她就錯在以為得到這個人，就可以得到幸福，所以我覺得她對自己的想要有很大的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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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不夠善良的我們》劇照
她的不夠善良，是因為受傷了
日復一日的主婦生活，讓簡慶芬感到無聊，卻可能是彼岸的 Rebecca 求之不得的生活。她們其實都一直在隔空相望，脆弱的自尊讓她們無法專注在當下。
Rebecca 是對誰不夠善良呢？她自己。
比起簡慶芬的不知追而追，Rebecca 更想要的是安穩，因為從小就沒安穩過。身邊只有個相依為命但到處惹麻煩的哥哥，她任由命運作弄，因為媽媽不想生下她，她不知道被愛的感覺是什麼。
Rebecca 不善與人交際，她的生存策略經常是「逃避」或「僵化」。面對自己的不安全感，傾向靠自己，不向他人求助，也常把責任攬在身上。因打自出生就被否定，她的信念是「自己不值得愛」，因此自我價值低落，時常認為是自己的關係，所以才沒好事。
直到她遇到何瑞之，能一眼看穿她的刺蝟盔甲，因他們兩人享有類似的際遇，而 Rebecca 經由戀愛嘗到了幸福的滋味。Rebecca 只懂得一種方式，在對方拋棄我以前，我先逃走。用一貫的刺人，逃避愛她或給她關注的人，像是趕走何瑞之的方式，都是她先放棄了。
好不容易建立的安全堡壘消失後，她只好將注意力轉到工作和購物上，這也是最常見的逃避方式。如她買了一整個衣櫃的寂寞；將時間排得滿滿工作行程，不想閒下來，是怕面對自己。
圖片｜《不夠善良的我們》劇照
不夠善良的愛，是因為不夠了解自己
簡慶芬想要 Rebecca 的「被欣賞」和「被寵溺」，眼光始終放在別人身上，沒看到自己原本就有的優勢，因為這些她已經習慣了，有個能支援自己的原生家庭是理所當然。
Rebecca 在簡慶芬的宇宙裡，沒能扭轉命運，但要說這樣的命運是註定好的嗎？生命本就有限，她 40 歲以前的日子，工作和家庭上忙著完成和滿足別人的需要，可是永遠把自己放在最後一位。
如果人知道自己只有 40 年可以安排規劃，選擇怎麼活，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何瑞之是 Rebecca 第一個人生轉捩點，她不需要和他終成眷屬才是一條好路，放棄何瑞之不代表就放棄人生，但走到死亡面前，她不甘心也不甘願。
在聽到簡慶芬要和舊愛離婚的原因竟是女方出軌，她不敢置信，一個曾經到手的幸福和感情，讓給別人後卻被糟蹋了。
在 Rebecca 的視角，她其實也好妒忌簡慶芬，一個微笑和撒嬌就可以化解很多難關，而她不要。只好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卻好像都看不到希望，這是她的盲點。
簡慶芬覺得自己好爛，會搞很多手段，她其實根本沒有贏。
Rebecca 覺得自己好笨，不懂得把握，她其實是輸給自己。
圖片｜《不夠善良的我們》劇照
當一個做出改變，另一個也會跟著改變？
最後一集的開頭，「當一個做出改變，另一個也會跟著改變」，簡慶芬認定她們彼此之間存在著量子糾纏。在她得知于向立沒有最終沒有去找 Rebecca，那時她不再視 Rebecca 為情敵，而是產生同理。如同她在最低落的時候，何瑞之沒有給予的陪伴和傾聽，也體悟到一念菩提，她進入另一個平行時空，一成不變的生活在轉念之間有趣了起來。
與其隔著螢幕或別人的口中得知 Rebecca 的近況，簡慶芬不想再一輩子望塵莫及，於是她開車去到 Rebecca 的身邊，Rebacca 需要愛和陪伴。於是，簡慶芬直接行動，我覺得這是她最大的轉變。
也許她抱有著某個期望是，Rebecca 也能有改變。即使最後事與願違，在這個宇宙，她並沒有任何遺憾。首集，簡慶芬拋出了一個問題，人追求快樂的背後，是不是在追求痛苦？
我們看完劇裡所有角色的痛苦後，快樂確實只存在於某一刻，就不說哪個誰做了一個不一樣的決定，是不是結局就不同了，也許很單純的，發生在人生裡的一切只是「體驗」。
Rebecca 是個悲劇英雄，但臨走前的她臉上恢復光采，開心地離開簡慶芬的宇宙。
她體驗完這個宇宙裡的 Rebecca，我相信她下一世會如願做個大爛人，就如她想要的那樣去體驗，但或許她也會發現爛人一點也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