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通之王隕落》友訊從台灣之光變雜牌啟示錄

一個曾是世界第一的網通品牌、台灣之光，是如何把自己弄到連年虧損？
一個企業，因強人而聚，但也在強人去世後，因人而散。

近期，友訊爆發經營權之爭，從原始創辦人、前任總經理到獨立董事，
竟不約而同支持外人台鋼入主，這個他們認為是放手一搏的翻身決定，
為何會被友訊董事長直指為一場背叛？

帶您追蹤這個今年最值得一看的失敗啟示錄。

一家真正的台灣之光是怎麼殞落的？它，曾比華為還強，擁有全球3成的消費性網通市場占有率。

它，比宏碁更全球化，在55個國家布局，多國第一，生意做到一百七十多國，堪稱日不落企業。

美國《商業週刊》曾定位它是全球100大資訊科技公司，台灣網路通訊產業自它起始，但今日，它9年換掉6任董事長、5任總經理，在疫情與網通最熱的時刻，竟然處於虧損狀態。

透過兩封信，我們開始追溯，這個曾是台灣最具希望的品牌友訊（D-Link），何以致此？

5月4日，友訊共同創辦人、友訊轉投資公司明泰董事長李中旺，寫下3300字的公開信，他痛陳，「我多年支持胡雪女士擔任友訊董事長，但多年下來只見人事傾軋鬥爭，未見企業經營有所改善⋯⋯。」

時間回到1986年，高次軒和6位好友共同創辦友訊，命名緣起是：好朋友一起搞通訊，顯見情誼之厚。

然而，2008年高次軒去世，加上金融海嘯發生，雙重變數開始發生。

李中旺緊急接任董事長，海外大將曹安邦任執行長，他主張專業經理人跟所有權要徹底切割，高家雖持有不到10％股權，遺孀胡雪就是大股東。

但金融海嘯後，友訊獲利衰退65％。該公司開始思考降低成本的策略，才發現，大家已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時任執行長的曹安邦，根本指揮不動大家，「老虎不見了，每隻猴子都想當大王。」

改變不了，是因為總部自己開始出現矛盾。

丈夫驟逝，有高度不安全感的胡雪，原本未介入經營，但若有人想大舉改革，「胡雪制衡的力量就會出來，」一位曾任職友訊7年的前高階主管說。

狀況自此失控。「總部失去方向，」去年離職的友訊前總經理林仕國說，各諸侯當然更加只衝自己的KPI。地方自己顧自己下，沒有立即增加業績可能的前瞻性產品就沒人埋單。

一個沒有前瞻性與明星產品的品牌，自然失去競爭力。打開中國的京東網站，網通品牌D-Link排名在第15，「幾乎只能算是雜牌了，」前友訊主管說。

於是，胡雪決意朝削減成本，去拯救友訊，卻又陷入另一個泥淖。

友訊將重要訂單都交由中國代工廠同維，然而，其實友訊自己有切割出來的代工廠明泰。這也引發內部風暴。2011年股東會結束，李中旺在無預警下被拉下馬。友訊內部失去信任基礎，高次軒胞弟，最後也選擇離開公司。

友訊自2015年起，5年虧了4年，跟互聯網為網路通訊的需求趨勢，完全背道而馳。弔詭的是，一起打天下的老臣們，也縱容友訊一直上演著：董事長一人獨挑大樑，眾人無奈的戲碼。

直到今年3月，市場派的主力：台鋼集團會長謝裕民出現，情況開始轉變。

台鋼訴求是，其旗下有3家和網通相關公司有代工能量，而友訊的在地團隊及通路，在5G時代，會是很寶貴的資源。

原本的網通之王，真可能再翻身嗎？李中旺燃起希望，他在信中提到，這是最好的時機。胡雪則批判李結合外人要掏空公司。

接下來，友訊可能會如何？台鋼經3年布局，外界估最少有15％的股權實力，目前勝算略高。

然而，5G是完全新的戰場，友訊現有布局可以加速落地的速度，但它已沒有多少時間可蹉跎。

為什麼這是今年最值得看的一場失敗啟示錄？

它的故事包含了強人政治、接班、授權、全球化、5G、逆境轉型等熱門議題，你會看到，任一環節沒處理好，就會成為系統性風暴，讓一個明星企業崩潰。

在訪談過程中，每個人的論述，都自認是對公司好。

大家看來都沒錯，只是眾人用詞總環繞在：「背叛」、「私怨奪權」等感情用語，忽略公司治理。

7萬的小股東利益，就在這模糊的情義關係中，被犧牲了！

最令人遺憾的是：在這場網通之王的隕落案中，我們幾乎沒聽到當事人對小股東說「對不起」，自始至終，沒想清楚自己是要對誰負責，守護誰的權益，或許就是友訊今日從世界第一變成Other（雜牌）的癥結所在。

▋本文擷取自雜誌《商業周刊》1696期封面故事，完整系列報導：

網通之王隕落
做全球化生意 管不到海外分公司，難題怎解？
鋼鐵業最害怕的人 憑什麼攪動科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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