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忠謀從零到一打造「護國神山」台積電,他的領導哲學和用人智慧,在自傳下冊中數個章節中,可說充分披露。在台積電草創初期,他大膽任用三位外籍總經理,背後蘊藏著自己之前在德儀階段對於總經理一職的學習領悟,也深刻地影響了台積電的發展軌跡。
德儀歷練與「總經理學」的形成
張忠謀的用人與領導團隊理念並非憑空而來,而是源自於他在德州儀器(TI)的寶貴歷練。《張忠謀自傳》第三章「總經理的學習」中,他揭露在德州儀器時期,自己逐步晉升至德儀業務單位總經理之後的學習歷程,讓他對半導體產業的各個環節有了深刻的理解,並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總經理學」。
張忠謀認為,一位成功的半導體業總經理必須具備對策略、技術、生產、行銷及市場五大領域的深刻理解和豐富經驗。這五大領域缺一不可。而當他在選擇台積電初期的三任外籍總經理人才時,背後的用人判斷,處處可見他將「總經理學」融入其中。
★《遠見》獨家專訪張忠謀,專訪完整版請見12月號《遠見雜誌》
★《遠見》邀您與世界級領袖張忠謀一同前行:獨家收藏方案
首位外籍總經理:戴克斯,補足行銷與市場的空缺
在創立台積電之初,張忠謀將開拓美國市場與鞏固生產視為首要任務。第一任外籍總經理戴克斯,擁有豐富的市場經驗,當時因奇異集團調整策略決定關閉半導體事業,即將失業,正好讓苦無人才的張忠謀掌握機會,進而聘用。
張忠謀對戴克斯充分授權,支持他建立美國團隊、拓展市場。可惜的是,後來由於大股東飛利浦的不信任,戴克斯在壓力下被迫離職,讓張忠謀相當惋惜。《張忠謀自傳》下冊中談到戴克斯的章節,可以看出張忠謀對於此人的表現相當肯定:
在工作積極度上,戴克斯一點都不負我的期望。一上任,他積極推動我的兩個策略:開拓美國市場和鞏固生產能力。他第一先僱美國行銷經理,此人名匹列切(Steve Pletcher),是戴克斯在 GE 時的行銷經理。……戴克斯第二個重要聘僱是營運副總魏謀。魏謀德裔美籍,半導體工程博士,在德儀研發單位實驗線上當主任工程師。
魏謀:將台積電生產帶到世界級,缺乏市場眼光
戴克斯意外辭職後,張忠謀情急下,升遷營運副總魏謀為新任總經理。魏謀是製造工程領域的專家,在台積電鞏固生產的關鍵時期發揮了重要作用。他成功導入英特爾的製造制度,使台積電的生產能力達到世界級水準。
然而,魏謀對市場和行銷漠不關心,甚至輕視其重要性,這與張忠謀的「總經理學」背道而馳。此外,魏謀在處理事情和個人性格上也存在缺陷,例如私下向飛利浦輸誠等,都讓張忠謀對他失去信任。《張忠謀自傳》下冊中評價魏謀的章節:
魏謀是一個相當傑出的工程師。在台積電的頭四年(1987 至 1990 年),他對製造工程頗有貢獻。他領導台積電的製造團隊接受英特爾要求的製造制度,使我們的製造邁上世界級。他也創新——二廠的設計、袖珍潔淨箱、採用名不見經傳艾司摩爾的曝光機等等。
但是他對市場、行銷可說一無所知,甚至沒有興趣。這當然不是一位稱職總經理應有的態度。
布魯克:行銷與經營高手,符合台積電發展策略
布魯克是張忠謀在德儀的舊部屬,在魏謀決定辭職後,張忠謀立即決定去爭取布魯克這位他熟悉的人才,果然讓台積電發展更上軌道。
張忠謀看好布魯克在歐美市場行銷技能,符合台積電當時的發展策略。因此在聘用之後,張忠謀看重布魯克的專長,也給予他很大的發揮空間。
不過,布魯克在文化契合度方面存在問題,他多次要求雇用美國人擔任營運副總,但都被張忠謀否決,因為當時台灣團隊實力已提升,不再需要過多外籍人士。
1996 年底,布魯克想返回家鄉美國,但仍有意願留在台積電,只可惜他向張忠謀爭取保留董事席位,不符合張忠謀在台積電堅持的專業經理人經營原則。最終兩人合作關係破裂,布魯克選擇離開台積電。
張忠謀對布魯克的能力是肯定的,只是遺憾他無法理解自己的堅持。《張忠謀自傳》下冊中談到布魯克的章節:
到了 1996 年底,本來只想在台積電做一年的布魯克已經做了六年,這次他真的想回美了。但是他還是想留在台積電,做什麼事呢?起初他認為他可以住在美國,仍做總經理,我認為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建議,立刻否決了。經過兩、三次會議後,我答應讓他管美國行銷以及 Wafer Tech。……
布魯克似乎也同意接受這任務。那我們也就有一個留住布魯克的方案了?但是不然。布魯克把他真正要的留到最後:「我要保留我的董事席位。」他說。
這,我不能給他。台積電自始就是一個專業經理人經營的公司,我自己的股權非常微小。……我的計畫是自兼一陣子後,讓曾繁城當總經理。如果我讓布魯克保留他的董事席位,豈不造成新的總經理不是董事,而只管美國行銷及美國廠的經理倒是董事?
我堅決拒絕布魯克的董事要求。
張忠謀的領導哲學:帶領團隊「贏」
無論如何,張忠謀以自身的「總經理學」為標準,選拔和管理人才,在這三位外籍總經理後,台積電初步奠定了堅實的發展基礎。或許,這些從他自己在德儀時期學到領導團隊「贏」的哲學,也能看出線索:
領導者不只要凝聚他的團隊,還要帶領他們「贏」,而這路程往往崎嶇,這就靠領導者的專業智慧、策略,和勇氣。團隊期盼的是一個能帶領他們「贏」的領袖,而不是一個好好先生。
《張忠謀自傳》全集,作者:張忠謀,出版:天下文化,出版日期:2024.11.29
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