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技術在 2023 年 ChatGPT 滲入大眾日常之後,接踵而至的是各個科技業巨頭與新創開始紛紛開發起屬於自家的 AI 工具。才一個號稱「劃時代」的 AI 應用工具盛大推出,另一個科技大廠的「殺手級應用」就浮上檯面,不禁要感嘆現代人要跟上科技進步的腳步,已經沒什麼悠閒的適應空間可以運用。
在近年的 AI 熱潮中,網路上衍生出許多看來腹黑的 AI 應用笑料在網路發酵,甚至上了犯罪新聞版面,像是不肖商人利用 AI 圖像生成軟體宣傳名不符實的實體活動,到駭客發明了能協助編寫惡意軟體的 WormGPT 幫助詐騙業者更省力的收割不法之財等,不禁讓人心生 「好棒,AI 又多了一個理由毀滅全人類了呢!」
其實關於 AI 人工智慧在發明後會對人類造成甚麼永久性影響,這在過往的許多電影作品就已經多加著墨,從老少咸宜的商業性爆米花電影,到吸引廣大類型迷喜愛的科幻偏門,族繁不及備載,AI 之於人類,有許多值得細品的好貨可以討論延伸,這些 AI 也許是好友、敵人或是親密的愛人:
「 AI 」 a.k.a 那群世界末日的最終大 Boss
「科技反嗜人類」的警世預言聽來歷歷在目,可放到現代影視作品裡卻早已有老掉牙的跡象,畢竟以長成自我意識的 AI 作為故事反派的電影數不勝數,其中又以 1984 年《魔鬼終結者》 是「看不見的反派」的先驅,形似《魔戒》裡那代表大魔王索倫的高塔魔眼,《終結者》裡的反派「天網」(Skynet)同樣沒有實體,它是個由軍方研發的國防 AI 超級電腦,在產生自我意識之後開始將人類判定為第一威脅,並向人類發動了可怕的核戰爭。
還有由同名電玩取材改編,在全球有 10 億美金票房加總的《惡靈古堡》系列,其中的驚悚 AI 反派,以小女孩形象示人的「紅后」(Red Queen)在片中用最無害的形象,把倖存者的生命玩弄於股掌,也是一種將人工智慧妖魔化的「商業典範」。這些 AI 角色的性格與觀點跟「人性」本身並無交集,相反的,時常在劇情中與人類純然敵對,視人類為損害地球環境的有害生物。
到了 2021 年 Netflix 上架便廣受好評的《米家大戰機器人》中,反派 AI 「 PAL 」從矽谷科技巨頭實驗室中誕生,卻又迅速因產品迭代而馬上被其創造者與市場拋棄,也和去年興起的 AI 熱潮有驚人的相似度,我們可以看到各家矽谷公司推出新 AI 工具的速度日益加快,當然這段時間還是在走向 AI 應用技術純熟前的不斷試錯與創新,但也不禁好奇,為何能做出精準預言的,總是動畫作品。
這類型的 AI 角色雖在概念上散播了略顯浮誇的科技恐慌,但在好萊塢商業大片的渲染下,人類和邪惡電腦終須一戰的預言通常被帶向了娛樂化,不過我們還是能從這些作品中,找到過去網路興起時代下的早期創作者,對人工智能獲得學習、共感能力後,衍生來的是更深一層的道德與哲學思考。在欣賞這些充斥槍林彈雨,毀天滅地的熱核戰虛構世界觀的同時,「 AI 是否有害」的討論議題,經由這些 final boss 的演譯是有被明確點出的。
「 AI 」愛情與「真實」愛情的距離
人和 AI 也有愛情可言?而那又與人類所能投注的情感有甚麼差異?《雲端情人》為我們講述的非典型人機戀,是少有能在投入諸多科幻色彩,還能深刻點出情愛本質的作品,而在優秀的愛情電影裡,「愛情」本身,也只是體驗上的高潮,命題脈裡的支流,重要的是這些「人造物」如何勾起人們重新檢視人際關係間的流動與私密性,《雲端情人》在這方面的表現,堪稱科幻小品裡的精緻糕點。
曾奪下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項,《雲端情人》的背景設定在一個與現代相差無幾的近未來世界,主角西奧多是個幫客戶代筆親密信件的辦公室寫手,他信手拈來就能為文字賦予深厚情感,還因此獲得不少同袍友人的賞識,但在現實中,他卻深陷在婚姻觸礁後的鬱悶,變成了日復一日在公司、自家兩點一線的機器人,失去了對生活與戀愛的熱情,可當「她」出現在西奧多生命中,他的靈魂彷彿又重燃了一絲火花——她的名字叫莎曼珊,是個 AI 作業系統。
《雲端情人》的英文片名「Her」給人最直接的理解,便是指涉那沒有實體,甚至不能稱之為人,卻與主角西奧多情投意合的 AI 伴侶,從規劃生活、暢聊傷痛到談情說愛,莎曼珊就像個真命天女,幾乎是為西奧多量身打造,但實情是,莎曼珊的反饋無論多麼真實,都是 AI 演算法運作下的結果,完美推敲西奧多的所有情感需求,這點就與人類的臨場應變截然不同。正因如此,他們經歷的所有愛的回憶,在莎曼珊坦白自己同時與上千位使用者交談的那刻,瞬間喪失了實感,人類與機器終究是兩條平行線。
最終結束關係的,並不是身為人類的西奧多,而是本該為人類服務的莎曼珊,先選擇了離開。西奧多的旅程,就像走過了一趟自我盲目的「騙局」,看似毀天滅地,卻成了點醒西奧多的關鍵——是個重新將目光回歸自我,再度愛上自我的契機。
電影將片名「Her」所代表的他人,塑造為缺乏自我認同時的情感投射,彷彿和 AI 談戀愛,就像在跟鏡中的倒影對話,這也衍生出電影試圖引發觀眾思考——追求完美、粉飾缺陷本身就是個虛幻的想像?AI 與人類之間是否存在真實的愛?人們的情感在 AI 科技的發達下,會不會淪為一種廉價商品?
當「 AI 」 有了人性,那它是人還是……?
而要論人類愛上 AI 的辛酸血淚,《人造意識》的鋒利批判,肯定遠勝於筆觸溫和的《雲端情人》。同樣以 AI 對人類的「欺騙」為反轉,《雲端情人》講述著愛情引發的無心傷害,不會因人機差異有本質上的不同,都是對對方抱有錯誤期待導致的後果。
而《人造意識》中的人機「戀」反而不是重點,而是人類與 AI 產生任何情感連結,都有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危機,就像霍金曾經說過:「強大的人工智能崛起,可能是人類遇到最好的事,也可能是最壞的事,但我們還不知道答案。」,《人造意識》以科幻電影的框架,寫實的反映出人類對待機械和自然萬物,本身就帶有不自覺的傲慢與掌控欲,最終自食惡果的可能性也並非是零。
《人造意識》講述著一家類似於將 Meta 和 Google 結合的巨型企業「Bluebook」員工加勒幸運獲邀參觀企業創辦人奈森與世隔絕的豪宅實驗室,而奈森邀請加勒幫助他完成一場祕密實驗,利用圖靈測試,鑑測新開發的 AI 機器人艾娃是否足夠接近人類的意識範疇,在測試途中,加勒經由艾娃的暗示,逐漸發現奈森在機器人身上進行了殘酷實驗與心理折磨,兩人也開始策畫逃跑計畫,這一切被暗中監控的奈森看在眼裡。
電影雖圍繞著加勒與艾娃之間的暗生情愫,作為故事反轉的觸發關鍵,但「AI 是否擁有自我意識」仍舊是電影聚焦的主軸。電影中的奈森認為搜尋引擎的最大貢獻在於「那並非人類思考的事物(結果),而是人類思考事物的方式」,有了行動的理由(求知),就能有付諸行動的選擇(搜尋),不變的因果關係,在人類的腦袋中自成定律,這大概也是我們萬事離不開 Google 的原因。
而思維核心以奈森自家搜尋引擎為範本打造的艾娃,擁有了人類自有的思維模式,也間接帶動了艾娃的意識覺醒,領悟到愛情除了給人類帶來快樂,更能操縱自認為持有控制權的傲慢人心。
電影裡三位角色(加勒、艾娃、奈森)的衝突較勁,起於掌控與被掌控之間的權力拉扯,同時,加勒與艾娃的愛情也是相似的概念,兩人的對話互動,永遠侷限在監禁室內外,像極了在動物園裡供人觀賞的獸籠,打從一開始艾娃就不被當人看,創造者與被創造物的權力位階本就不對等,自然就不存在加勒在艾娃眼中化為救世主、友人、愛人的可能。
套用到現實中不斷嘗試開發意識與外貌更為「人性化」的 AI 機器人,《人造意識》利用很簡單的場景和人機對話,就碰觸到了許多細思極恐的想像,如果人的意識能化作指令,並讓電腦參透其中的奧妙,那麼它會進化成人?還是蛻變成其他未知的意識形態?畢竟沒有人能看到實體化的網路世界,是甚麼樣的景色,會是《駭客任務》裡的綠色代碼瀑布?還是《一級玩家》裡如世外桃源般的綠洲世界?
押井守的《攻殼機動隊》也有相似的情節設定,主角草薙素子的大腦(意識)在原有肉體死亡後,移植到了 100 % 人造的生化機體,成為了同時活在人類與網路世界的存在,這樣是不是就不再是個「人」了呢?
這類簡單的開放命題 AI 題材作品中反覆出現,卻無限的擴大我們對於未來科技的想像,沒人知道我們有生之年,會不會看到「活跳跳」的人型 AI 機器人跟我們一起在街道上漫步走動,日常一點,它就在你前面排隊買星巴克,想像不到的話,電影就為我們開拓了這些未曾接觸的發揮空間。
科幻設定不只刺激流行文化的突觸,還有可能對科技發展造成影響,像是今年一月馬斯克宣布腦機介面(BCI)晶片的首次人體臨床試驗,已成功植入癱瘓病患的腦中,僅需思考,就能有望治癒不治之症,不論成功與否,單論產品,就和科幻 AI 作品(賽博龐克 2077)出現過的設定不謀而合。
細數這些科幻作品對未來的悲觀刻劃,非常容易讓討論彌漫成一片愁雲慘霧,腦裡滿是《銀翼殺手》裡,從飛天車往下俯瞰的洛杉磯夜景一樣沉重晦暗,但我們可能不用擔心,未來數十年後,比較大的可能,會是《雲端情人》這種質地輕巧的近未來世界,人人將消遣寄託於虛擬實境,利用簡單好用的 AI 工具來解決繁雜瑣事,或是更人性化的線上交友機制,讓我們不用承受便利通訊引發的人際疏離。
但終究還是希望那些矽谷群英們,科幻片真的看看就好,不要付諸實現……(推薦閱讀:跨界實驗室|關於電影》聚餐不只是溫馨團圓?農曆春節精選 5 部電影,品嘗悲喜交加的經典「餐桌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