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興師是鐵板燒界的一號人物。他國中畢業就在鐵板燒餐廳當學徒,從此與鐵板料理纏綿近40年。在犇鐵板燒擔任主廚時,首創鱈場蟹三吃,還把蒸籠帶到鐵板上蒸魚。他視董座級熟客蔡辰洋、陳泰銘為人生轉捩關鍵;大老闆每次在鐵板台前當面挑剔,促使他精進,殘酷舞台終成主場。
但餐廳之事從來不只是廚藝。阿興師曾有過離開前東家而被告的經歷,前年則因理念不合退出自己參與草創的Oui56法式鐵板燒,陷入低潮。沉潛1年半,在幾位客人的支持下,這次終於自己當老闆。收斂了脾氣的他,除了帶領團隊展現手藝,還有經營客人的獨到生意經。
貼站在200度高溫鐵板的後方,人稱阿興師的曾懷永,拿著二把鏟子,輕壓了一下煎得吱吱作響的澳洲活龍蝦,接著把龍蝦翻個面,右手鏟子一秒歸位,順勢抽起一瓶白酒迅速淋上再滴上檸檬,行雲流水的動作與四溢的香氣幾乎同時發生。「鐵板燒就是跟時間賽跑,所以動作要快。火候很重要,靠的是經驗,像我站在這就知道現在溫度是多少。來,你吃吃看我做的龍蝦…。」一雙大眼緊盯著客人,他喜歡看客人覺得好吃的表情,「蝦最難就是要煎到表皮酥香,咬下去,肉還Q彈有汁。」
進駐華國飯店 老饕因他上門
去年底,阿興師進駐台北華國大飯店,消息一出便在美食圈引起一陣騷動。興鐵板燒共有6間包廂,最大的一間可容納30人一起用餐,每間都設有KTV,如同私人會所。
平日的這天中午,幾間包廂都有客人,全衝著阿興師的名號而來,他時不時就要輪流進去一下。「不出現喔,有的客人會生氣。」他說幾年前,曾有一次真的分身乏術,結果對方氣到說下次不來了!
高檔鐵板燒的煎台,本來就是主廚表演廚藝、與客人互動的舞台,阿興師從廚房搬出一個鋪滿碎冰的保麗龍箱,上面擺放著北海道帝王鱈場蟹、澎湖活明蝦、活鮑魚…,展廚藝之前,還先秀食材。需提前預訂、要價2萬元起跳的鱈場蟹,本以為非一般人吃得起,沒想到阿興師說,鱈場蟹他上個月就賣了三十幾隻!「鱈場蟹三吃,是我在犇當主廚時首創的,以前只有兩吃,我又拿來熬粥或把蟹膏拿來炒飯。」
阿興師在鐵板燒界已有近40年的資歷,尤其以他在犇鐵板燒當主廚時,戰績最為輝煌,他在犇一待二十多年,不少政商名流都是他的座上賓。他曾帶領餐廳從原本一個月營收400萬元,衝到1,200萬元。「那時候我設計菜單,就決定往高檔食材走,提高客單價,後來就整個衝上來了。」
阿興師經營客人很有一套,「我每天一到餐廳,就是先把皮鞋擦亮,我們鐵板燒廚師,是站在人前,當然要穿戴整齊。然後我就開始傳LINE給客人,早安啊、問好啊,做生意要不怕丟臉,以前最多還發到二百多個人哩。」不少客人都跟阿興師變成朋友,「我只要做完菜就跟他們一起喝。他們都請我喝好酒,有時候還會帶我到酒店。我老婆怕我喝醉,都會在樓下等我。」
小廚師發傳單 結緣電梯小姐
阿興師的老婆蓮姐,長年都與他一起工作,負責櫃台及外場。阿興師17歲就認識蓮姐,當時他在環亞百貨(現為南京微風)樓上鐵板燒當廚師,蓮姐則是百貨公司的電梯小姐。阿興師回憶:「那時候餐廳生意不好,廚師都要到樓下發傳單。」年輕廚師與電梯小姐因此結緣。
老家在宜蘭的阿興師,15歲國中畢業後,就跟著親戚到桃園Holiday Inn假期飯店鐵板燒當學徒,「家裡窮,跟爸爸要不到零用錢,很難過啊,想說乾脆自己出去賺。就跟著親戚去做餐廳,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什麼叫鐵板燒。」
阿興師提到,鐵板燒師傅看似料理手法簡單,其實非常需要真功夫。學徒都是先從洗碗打雜開始,然後做沙拉、湯,再到砧板學切菜、殺魚、切肉。鐵板燒的肉跟牛排館不同,要精緻,基本工是精修肉的技術。熬個2、3年才能跳到外場站煎台,「先炒米飯、炒青菜,再慢慢煎魚蝦,再來做肉…。」他說,光是拿鏟子就要勤練,「你不以為拿鏟子簡單,這不好拿!手腕要柔軟,動作要流暢,你要學習10個人來、20個人來,出菜都一樣順,有些師傅,人多就卡住了。」
他說,早年沒有平價鐵板燒,都是大飯店裡的高檔鐵板燒,他也因此有機會近身看主廚是如何料理。「其實師傅把你領進門,之後就都靠自己!」阿興師說,當時他們一排菜鳥站在主廚後面,他會很認真去記這個主廚,蝦是悶多久掀鍋,肉又怎麼煎,觀察不同廚師的手法。
獨當一面思維 學習經營客人
「當兵前,我就到過不同的鐵板燒餐廳工作。」阿興師陸續待過紅花、吉林、環亞、華新等鐵板燒,也觀察到這些高檔餐廳主廚是如何在煎台前與客人應對。「我年輕的時候,就有未來自己要獨當一面的想法。當時雖然都是幫老闆做,但是就很怕老闆不賺錢,會去思考要怎樣幫老闆帶客人進來!」二十幾歲時,他就開始學著經營客人。
1993年,阿興師進了犇鐵板燒,開始真正展現自己的主廚天分。「犇以前的主廚是教父牛排的鄧有癸師傅,那時候寒舍董事長蔡辰洋的桌都是鄧師傅做,他離開後,沒人敢接蔡董的桌,大家就叫我去。」阿興師笑說,他去做了才知道為什麼被推出去,「因為蔡董很挑,大家都怕他。」
董座指點鞭策 再累也要進修
已故寒舍董事長蔡辰洋懂吃也會做菜,即使阿興師當時對自己料理信心滿滿,卻經常被嫌難吃。「他會說:『這是人吃的嗎?』」阿興師被逼得只得不斷看書、找食譜、找高檔食材研發新菜單。他還在蔡辰洋介紹下,認識了當時在寒舍、後來在頤宮擔任主廚的陳偉強師傅,2人經常交流食譜。阿興師的無菜單鐵板料理,不只融合了法式,像他在新餐廳用來招待客人的剝皮辣椒配鵝肝,就是中西合併。
「蔡董對我很好啦,他以前常來找我聊天。有一次過年,他說他不是來吃飯,是專程來發紅包給我。」與董事長級的客人聊天,阿興師總是聽得多,說得少。國巨董座陳泰銘也是會挑阿興師毛病的常客,「因為陳董也很懂吃、自己也很會做菜!他會跟我說這個海鮮要怎麼做…。」阿興師透露,董座們都愛吃鮑魚,他會提早2個月就去找日本黑金鮑。阿興師認為,自己能不斷提升,主要就是被這2位董座逼出來的!
喜歡做好吃的料理給客人,讓阿興師體力上再累也不覺得疲倦。早期他還清晨到基隆親挑現撈的新鮮魚貨,忙到餐廳打烊回到家後,還會翻看食譜。「我很喜歡做菜啊!怎麼會累。」他說鄧師傅離開犇的時候,曾邀他一起走,但他就喜歡面對面做菜給客人吃,「這樣一份一份地做,賺的當然是辛苦錢,可是也很有成就感。」但餐廳裡,不是廚藝好就可以了,人的問題才讓阿興師真正感到疲憊。
「其實老闆們都對我很好,但總還是會意見不合。」他說得婉轉。「有時真的是靠忍耐,其實我更早就想離開了,但因為前東家當時第二代剛接班,老老闆對我很好,是她拜託我,我才留下。而且因為我們夫妻長期拚工作,疏忽了小孩,兒子跟女兒青春期非常叛逆,我們常常下班後,開著車到處去找小孩。」心累的時候,他就靠寫佛經、畫佛像,在筆記本上寫自我勉勵的話抒發。「寇世勳也是我很好的客人,我有事的時候,也會打電話向他請教,好比我會跟他說我小孩怎麼了,工作怎麼了,那時候我想去大陸,他也有幫我分析。」
2016年,還沒找到新去處的阿興師,仍決心離開待了二十多年的老東家。1年後,他在熟客的邀約下,參與了Oui56法式鐵板燒的草創,並身兼總廚與總經理。據知,因為有好幾個前同事也跟進,老東家對阿興師提告。「我也不懂合約,那時候忙新餐廳也沒時間管,幾個客人也跟我說告不成啦,哪知道會這樣…。」阿興師後來賠了快200萬元。
Oui56法式鐵板燒在阿興師的帶領下,曾創下單月營收破600萬元,「那裡有200坪空間,剛開始生意不好時,我壓力很大啊!怕無法對金主交代。」後來生意做起來了,卻再次因人的問題產生嫌隙。「可能我求好心切,太過強勢,整個廚房的氣氛不好。」阿興師回憶,他當時陷入嚴重低潮,最後選擇退出,「要把一手做起來的生意放掉,是很難過的。但Oui56的老闆對我很好,他有讓我賺到錢!我很感謝他。」
上山修法閉關 以己之名重出
憂鬱了近1年,阿興師曾躲在山上修法閉關,漸漸釋懷後,便與蓮姐到處爬山、研發新菜單,蓮姐笑說:「2人難得有時間好好生活一下。」去年,在幾位昔日熟客支持下,決定合開新店,他投入600萬元,其他股東共投1,400萬元左右。後來在客人介紹下,找到華國大飯店一樓原牛排館位置,「說好全權由我經營,他們不插手。」這次他總算主導經營,當老闆。
收斂了脾氣,廚房裡,幾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主廚各司其職備料中,但是幾道湯品,他都還要親自把關,所以一早準時上班。「這個桃膠湯,是我們獨家!我新研發的,真的超好喝!」他舀了一湯匙要給記者試喝,眼神閃耀著興奮。
蓮姐爆料,阿興師開了新餐廳後,就靜不下來抄寫佛經,「雖然我的股東都說賺不賺錢無所謂,大家有地方吃飯聚會就好,但是我一定會讓它賺錢!」扛著以自己為名的興鐵板燒,再出發的阿興師,有著非贏不可的決心。
顧客意見:注重食材原味
以前在犇鐵板燒就吃過阿興師的料理,知道他開新店,第一時間就來捧場。阿興師的料理手法相當注重食材本身原味,煎紅喉魚非常鮮嫩,一口咬下魚肉還有汁,很厲害。主菜伊比利豬,也是香氣十足、肉質彈牙,超級好吃。
錢小姐,台北人
興鐵板燒
創業資料(2020年10月)
房租(含水電瓦斯):25萬元
裝潢:1,000萬元
食材:200萬元
人事:100萬元
營收資料(2020年12月)
房租(含水電瓦斯):25萬元
食材:250萬元
人事:100萬元
營收:450萬元
利潤:75萬元
★鏡週刊關心您:未滿18歲禁止飲酒,飲酒過量害人害己,酒後不開車,安全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