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開戰週年10-7】烏克蘭會否在領土上讓步？看72位專家怎麼說

俄羅斯去年2月24日對烏克蘭發動侵略，戰事持續一年；烏克蘭在後期奪回一些失土，使俄羅斯在烏克蘭北部幾乎沒有獲得新的佔領地，烏東頓巴斯地區還有大約一半的頓內茨克州沒拿下。俄軍最大進展是在烏南，取得約8成札波羅熱州、約三分之二的赫松州。

在西方支持下，烏克蘭逐步反攻，揚言要奪回包含克里米亞在內的所有領土。不過，克里米亞和烏東一些地區在2014年之後就被俄羅斯勢力佔領，要全部取回並不容易。如果雙方要談判，領土勢必成為籌碼之一；即使談成停火，也可能只是暫時的。《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詢問72名專家對於「烏克蘭最終會否在領土上對俄羅斯讓步」的看法，結果如下：

• 「強烈同意」：5人、「同意」：18人。
• 「中立」：9人。
• 「強烈不同意」：9人、「不同意」：31人。

中立專家：考量領土範圍定義、莫忘俄羅斯真正目的

在一些專家看來，要討論烏克蘭會否對領土讓步，首先要先確定「領土」的範圍。立場持平的哥倫比亞大學巴納德學院政治學教授庫利（Alexander Cooley）指出，領土可以分為三種：

1. 俄羅斯去年2月入侵後佔領的區域。
2. 在前項的基礎上，加上俄羅斯2014年在烏東佔領的頓內茨克（Donetsk）和盧甘斯克（Luhansk）地區。
3. 前兩項再加上克里米亞半島。

庫利指出，在烏軍目前取得進展的情況下，總統澤倫斯基不大可能對領土讓步；若要談判，烏克蘭會爭取拿回開戰前就被佔領的領土。不過，比起談判，俄烏還是比較可能透過軍事來解決問題。

國際危機中心（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歐洲與中亞主任歐立克（Olga Oliker）表示，在某些情況下可以想像領土讓步，例如克里米亞，而其他方面則不大可行。目前烏克蘭在戰場上表現較好，讓步沒意義，「要記住的是，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最主要不是為了征服領土，而是要改變烏克蘭政權」，使之轉回親俄立場或受俄羅斯控制；如果認為烏克蘭可以用領土換取和平，那就忽視了俄羅斯出兵背後的政治目的。

同意：烏克蘭難奪回克里米亞，不如拿去談判

認同烏克蘭最後必須在領土上做出一些妥協的專家，大多同意烏克蘭不大可能取回克里米亞，但是可以用克里米亞去談條件。

哥倫比亞大學巴納德學院政治學教授馬騰（Kimberly Marten）指出，自2014年起，克里米亞半島變成俄羅斯人的民族認同議題，但似乎不在烏克蘭民族認同的討論範圍內；理想的情況下，烏克蘭可以正式移交克里米亞主權，換取俄羅斯提供設施損失和黑海資源的補償金，不過她也承認俄國不大可能付錢。

普林斯頓大學政治學教授貝辛格（Mark Beissinger）說，按目前戰況，烏克蘭的領土讓步應該只限於克里米亞（畢竟那裡的人口主要是俄羅斯人），而且只應該交換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俄羅斯接受烏克蘭加入北約組織。成為北約正式成員是唯一能夠確保烏克蘭未來安全的情況。烏克蘭不應同意任何對未來沒保障的條件。

國際關係學名著《大國政治的悲劇》作者、芝加哥大學政治學教授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表示，很難想像烏克蘭能取回包含克里米亞在內的所有領土，比較可能是俄羅斯緊抓現階段取得的領土，再一步步攻佔更多。考慮到所有變因，烏克蘭在領土上讓步的和解似乎比較有可能達成，接著會進入冷對峙的狀況，如同現在南北韓的狀況。

美國前國防部助理部長傅立民（Chas W. Freeman）則斬釘截鐵地認為，俄烏戰爭必以烏克蘭對領土讓步而告一段落；若非如此，就是烏克蘭實質分裂，俄烏雙方在勢力邊界上持續軍事衝突。這其實就相當於烏東自2014年起的狀況。

不同意：如兩韓設立停戰線已是最佳情況，除非俄國內部有變

在《外交事務》這份調查中，否定烏克蘭會在領土上妥協的人較多。有些專家的看法是出於道德理念，認為國際絕不能縱容俄羅斯的侵略行為、不可讓「拳頭大就能為所欲為」變成國際秩序的依據，更何況西方已經投注這麼多援助在烏克蘭，不可能要烏克蘭吞下失去領土的這一口氣。

專家們也認為，和談無法讓戰爭結束，頂多簽署停火協議，但這也只會成為俄羅斯下一次入侵前的休息時間而已。布魯金斯學會客座資深研究員史坦特（Angela Stent）說，俄羅斯已經違反了30年前涉及烏克蘭疆域完整的每一條協議，現在任何和解都只是暫時的；唯有烏克蘭擊敗俄羅斯、或普丁之後的俄國政府決定放棄帝國主義，才有可能談出效果持久的停戰協議。

美國海軍分析中心（ Center for Naval Analyses）資深研究員哥倫堡（Dmitry Gorenburg）表示，俄羅斯可能要求實質承認俄國對克里米亞的主權，以此交換停戰；去年開戰前在烏東就已佔領的領土也可能比照辦理，視現在當地戰況而定，「我不認為烏克蘭一定能取回去年開戰後的所有失土，但不可能承認喪失這些主權」，最後有機率像韓戰一樣簽署停戰協議，但這還需要好幾年才會發生。

近代史上的領土糾紛很多都沒有完全解決。喬治亞州州立大學政治學助理教授艾特曼（Dan Altman）舉例，印度和巴基斯坦雖劃定停戰線，但喀什米爾問題仍然未解；日俄在二戰後留下的北方四島問題至今仍有爭議。俄烏戰爭可能會有不涉及領土劃分的停火協議，但只會帶來一陣子的平靜。

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客座資深研究員格禮加斯（Agnia Grigas）說，俄軍無法推進戰線、烏軍在戰場上的韌性和盟友支持，使烏克蘭不大可能接受讓渡領土的解決方案，所以俄羅斯目前戰術是對烏克蘭平民造成傷害、打擊民眾意志力，若成功，烏克蘭談判時才有可能放棄一些領土。

格禮加斯說，反之，如果俄羅斯久攻不下，戰爭成本持續增加，社會各階層的不滿上升，進而挑戰現行制度，可能是俄國聯邦分裂的開端，俄羅斯就會是這場戰爭真正受到損傷的一方。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客座學者史塔諾瓦亞（Tatiana Stanovaya）說，她非常有信心，「俄烏一年內都不會進行和談」，雙方現在都還沒準備好。若有和談，最可能是因為俄國內部的政治環境發生改變，「俄國菁英階級意識到這場戰爭必須結束，而把停戰當成目標，對於和談才會越來越有具體想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提出一堆不現實的假設」。

史塔諾瓦亞表示，不清楚俄羅斯內部什麼時候才會改變，但可以看到有一些現實主義者出現，甚至在主戰派當中也有這樣的人，而烏克蘭對領土的想法也可能越來越有彈性，「但在我看來，至少6個月內都不會有所改變。可能會有停火協議，但不是戰爭結束。我相信俄羅斯內部的改變仍是結束衝突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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