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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MOTY】聖杯傳奇最終章,王齊麟 & 李洋:「我們個性相反,唯有羈絆與好勝心一樣。」

GQ
更新於 11月29日03:50 • 發布於 11月27日03:50 • One Wan

羽毛球是人類當前球體移動速度最快的球類競技,目前世界紀錄所測得的最高殺球速度快過 F1 賽車,高達時速 565 公里,這種頃刻間的極速攻防,自是羽球賽精采的原因之一,場上球員手中球拍如持劍,儼然就是劍氣縱橫的武林之爭。王齊麟與李洋也像武林人,這對雙劍合璧始於奧運也終於奧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句話太適合用來形容運動員,但對麟洋配而言,所謂的天下第一(還連續兩次),是他們兩人一同擁有的。

王齊麟 (右):Namesake 毛呢連帽外套。Bally 開襟衫。Sacai綁帶工裝褲。 李洋 (左):高領運動外套;水晶刺繡針織上衣;寬鬆牛仔褲;綠色皮手套,都是 Guc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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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洋與王齊麟決定湊成雙打搭檔那一刻,他們首先面對的不是比賽怎麼打,而是業界充滿質疑的聲浪。

2018 年底,王齊麟的長期搭檔陳宏麟剛從國際賽退役,李洋與老戰友李哲輝拆夥,台灣羽球男子雙打界長期征戰國際的「雙麟配」與「雙李配」才剛走入歷史,李洋隨即離開合作金庫羽球隊,轉隊至土地銀行羽球隊與王齊麟合作。

全新組合締造默契與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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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球團與球團間存在著競爭關係,「麟洋配」的成立稍稍跳脫過去球界的不成文規定,因此即便原搭檔早就大方成全,羽壇難免還是有些唱衰、詆毀的異音出現。

但是以陳宏麟為首的教練團並不這麼想,正是因為看好麟洋二人的搭配潛力,才會決定打破過去常規,促成這對以奧運為目標的嶄新組合。

事實證明教練團的眼光是對的,在後來的日子裡,麟洋配不僅成功挺進國際賽,並接連在「2020 年東京奧運」與「2024 年巴黎奧運」羽球男雙項目中拿下冠軍,不僅為台灣羽球締造前所未有的成績,更創下奧運史上首次羽球男雙連續兩屆金牌的驚人歷史紀錄。

王齊麟 :Namesake 毛呢連帽外套。Bally 開襟衫。綁帶工裝褲;毛絨鞋,都是 Sacai。 李洋:高領運動外套;水晶刺繡針織上衣;寬鬆牛仔褲;馬銜扣樂福鞋;綠色皮手套,都是 Gucci。

王齊麟與李洋這對體育組合堪稱一絕,他們幾乎完美定義了「互補」的意義,兩人的性格、行事作風、球路招數,甚至是羽球歷程也都近乎相反:

李洋擅長前排封網與防守、王齊麟擅長後排組織與進攻;李洋以敏捷靈活見長、王齊麟則是身體素質極高;李洋慢熱但能言善道、王齊麟外向卻木訥;出國比賽時,李洋一定要帶的家私是 PS5;不喝咖啡的王齊麟則是帶著泡茶用的隨身小茶具組,十分老派。

兩人就連勝利吶喊時的無意識反射動作都能互補,王齊麟跪著趴地、李洋跪地仰天,被網友形容為是擲筊聖筊,有如神助。

要說兩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那股對羽球的執著、固執與強烈的好勝心,以及彼此間真摯的友誼。

連續五年陪在他們身邊、被稱作「麟洋配第三人」的教練陳宏麟分析兩人性格:王齊麟看似外放但內斂,經常配合大家,事情不到關鍵時不講;而李洋不同,在解決問題上較為積極,「但他們兩人很了解彼此。」

走過順風逆風最終找到各自的路

這對新組合在追求東奧資格的過程中,選擇用以賽代訓的方式迅速磨合。羽球雙打的「蜜月期」讓麟洋配在 2019 年初接連奪得三座國際賽冠軍,國際對手對他們的球路不熟悉。然而蜜月期過後,兩人在逆風時的應變能力顯得不足,教練與他們選擇一步一腳印,專注於當前的比賽。

奪得奧運金牌後,麟洋配也成為全球頂尖對手的假想敵,從而陷入「因為是金牌,所以必須贏球」的心魔。陳宏麟指出,這種心態對運動員來說是危險的,因為容易忽略比賽中正確的步驟與思考,僅迷失於輸贏的結果,再加上二人前後因傷休養,此時的麟洋配陷入長時間的低潮。

巴黎奧運前半年,陳宏麟與麟洋二人立下約定,剩下的公開賽不以贏球為目標(假如積分不夠無法晉級就是命),而是專注在場上做好每個細節,即便輸球也無仿,但求找回運動員的視野與心態。

王齊麟 :Namesake 毛呢連帽外套。Bally 開襟衫。綁帶工裝褲;毛絨鞋,都是 Sacai。 李洋:高領運動外套;水晶刺繡針織上衣,都是 Gucci。

與東奧期間武功逐步成型的過程不同,巴黎一役,可說是麟洋配在巔峰之境後重新歸零,再度找回羽球初心,二度登頂的過程。趕在前往巴黎前,兩人於「日本羽球公開賽」拿下睽違兩年的冠軍頭銜。即便奧會籤運一如往常地差,依舊一路過關斬將,劍指金牌。

所謂運動員,核心價值就是專注當下、超越自己,這的確是知易行難的道理。「或許有點殘忍,但身為頂尖運動員,你得有點瘋,因為就是夠瘋,才可以不斷突破自己。」陳宏麟表示,執教以來,他只看過三位能夠撐完訓練課表的運動員,麟洋配就占兩位,「毅力、固執,或堅持,很多類似的詞彙,在他們兩人身上完全成立。」

李洋目前已退役,以教職身分培育後進;王齊麟則與邱相榤組成新搭檔,繼續在球壇打拚。人生比戲還要真實且離奇,如今回顧這段二度奪金的傳奇過往,更像是一種返璞歸真的修行旅程。

這次訪談,也許是麟洋配結束前一次完整紀錄,青山綠水,江湖再見,他們的武林並不孤獨,而是兩個人共擁,也是全台灣人無法忘懷的集體回憶與歷史,所以我們也特別以 Q&A 的方式,讓最真實的麟洋內心話,可以好好地呈現在大家面前。

GQ:什麼時候覺得自己真的稱得上是一名羽球員了?

王齊麟:19 歲那年,第一次在全國羽球排名賽拿到冠軍(與陳宏麟搭檔),突然有種「真的要以國際賽為目標了」的感覺。我是從小會在作文《我的志願》寫「羽球選手」的人,一開始對羽球的情感很單純,就是一直贏,等到懂得分辨什麼是甲組、職業賽、國際賽和奧運後,我就把志願從羽球選手改成「奧運選手」。

李洋:確定升上甲組的那一刻吧,以台灣環境來說,運動員假如沒有在高中時期升上甲組,此生大概就確定無法打職業了,不會有球團願意栽培。我的羽球生涯起步很晚,大部分羽球員都是小學一、二年級就開始打,我是先打手球,國小畢業前時才轉羽球。確定升甲組時(與江聿偉搭檔)已經是高三學期末了,那一刻對我滿重要的,因為我真的不是很有天賦的球員。

GQ:第一次為了羽球落淚是在什麼場合?

王齊麟:也是把重心放在國際賽時,2014 年底吧,在一場澳門的公開賽,第一次打球打到崩潰,有種對手全部高自己好幾個等級的感覺。隔天訓練狀態也不是很好,我甚至還跑到一個很遠的角落捶牆,一些人跑來關心我,我忍不住哭出來。

李洋:他到澳門打球時才哭,我在國內一直打不進甲組時就哭了,身邊的人都跟我說「你不是這塊料」。但我可能是那種⋯⋯化悲憤為力量的人,假如你越覺得我做不到,那我就越要做給你看。

丹寧襯衫;針織上衣;灰色西裝褲;膠底德比鞋;銀色項鍊,都是 Dior。

GQ:2018 年底「麟洋配」確定成軍時,你們幾乎沒有時間磨合,便用以賽代訓的方式獲得奧運資格,嚴格來說,東奧延期那一年才是真正開始研究合作對策的時期,那是個什麼樣的過程?

李洋:體壇的圈子其實很小,某種層級之後的選手大家都很熟悉,我和齊麟是國中同學,對彼此的球風特長也都清楚,而且我們本來就是很好的朋友,很少吵架,也知道彼此在意什麼。

王齊麟:主要是一開始質疑我們的人太多了,隔(2019)年第一次全國羽球排名賽的冠軍賽上,還遇上李洋前隊友,我就很想趕快跟李洋一起拿個冠軍,給大家證明說,我們這個組合是可以的。

李洋:結果我們首場冠軍戰就輸了。

王齊麟:那場我打超爛。但可能國內賽打太爛了,我們到國際賽反而放很開,前往西班牙參加第一場國際賽就拿到冠軍,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那陣子我們拿了幾個冠軍啊?

李洋:你說第一年嗎?西班牙、法國、印度⋯⋯在瑞士拿銀牌,上半年一口氣拿三個冠軍,然後又是一段低潮。

王齊麟:過程高潮迭起,以賽代訓那段日子我很享受也很開心,有種找回對羽球的快樂。

李洋:從確定搭配到要去打奧運這段時間真的是滿趕的,所以我們常講,多虧台灣當時在世界名列前茅的防疫成效,我們才能在疫情險峻下進行訓練。再加上我們兩個感情不錯,所以跟一般組合不太一樣,我們真的是用「互補」的心態去打球,陳宏麟教練會依據我們的特性,去製造更大的優勢。

Dior 丹寧襯衫。

GQ:何謂互補的心態?

李洋:例如我殺球可能殺一拍沒問題,殺三拍後可能開始會有疲憊,那齊麟就會在我殺到第四拍前到前場補,然後要補位的話又要怎麼輪轉?那又會回到我這邊得思考⋯⋯

王齊麟:羽球真的是一門鬥智的運動,球員在場上除了身體與球技的較量,更多時候是需要動腦思考,破解對手的招式,很重視敏捷和頭腦,需要做很多預判。

李洋:以反應力來說,可能齊麟贏不了我,但是體能與身體素質,我這輩子怎麼練都贏不了他,我們各有不足,但都試圖不要成為彼此的負擔。

王齊麟 :Namesake 毛呢連帽外套。Bally 開襟衫。綁帶工裝褲;毛絨鞋,都是 Sacai。 李洋:高領運動外套;水晶刺繡針織上衣;寬鬆牛仔褲;馬銜扣樂福鞋;綠色皮手套,都是 Gucci。

GQ:身為全球體壇首位連續二度在奧運奪金的羽球男雙組合,現在回過頭來看,面對這兩場至關重大的金牌戰,當時彼此心態如何?

王齊麟:東奧小組賽我們第一場輸了,那時我還跟李洋說,不然我們就在這一屆好好累積經驗吧,拚三年後巴黎那場。直到小組賽最後一場,我們打贏世界排名第一的組合晉級,之後就好像武俠小說寫的——打通任督二脈。

李洋:晉級四強時,我們已經突破台灣過往紀錄了,我覺得決賽時敵隊應該比較緊繃,他們拿過世界冠軍,排名也比我們高,確定坐銀望金時,當然緊張還是有,只是相較於對手,我們的確比較穩定。

王齊麟:第一次奪金時,比起感動,我自己更多的情緒是感到不可思議,因為我們最初的並未以奪牌為目標。到了巴黎奧運一切又都不同了,現場多了很多觀眾,進場前我們在後台就能聽到很多加油聲,同樣是決戰,對我們來說很像是不同情境。在這兩次奧運中間,我跟李洋一度受傷,陷入低潮,巴黎奧運的比賽過程,對我來說有點像是歸零,我們重新建立打球該有的心態,一步一步打到冠軍,這次在頒獎台上真的哭出來,只有李洋跟我知道這有多麼艱難。

雙排鈕扣外套;織帶上衣;寬鬆牛仔褲;馬銜扣樂福鞋;雙 G 黑色皮帶;Marina Chain 項鍊,都是 Gucci。

GQ:你們怎麼看待成名後的自己?運動員要如何發揮自身的影響力,去影響你們最在意的事?

王齊麟:我跟李洋有個共通點,我們都不想因為成名而失去自我。相較於他,我自己是屬於很容易失誤的球員,所以我很能體會,一個運動員在場上「失常」是什麼意思,輸球,最難過的一定是運動員自己,如果表現不好,被檢討是應該的,但假如所受到的批評與責難都跟比賽表現無關,變成情緒性謾罵時,那真的不太好。我有時會希望,這個世界能夠更有同理心。這件事如果回到我自己身上,就是希望能永遠保持初心,謹言慎行。

李洋:我覺得我跟齊麟,或者說,這幾年台灣崛起的運動員們,正好處在一個整體制度越來越健全的轉捩點和過渡期。過去很多學長姐可能沒有較好的資源,在國際賽打得很辛苦,但他們也會將當年所累積的知識與經驗傳承給我們,然後現在到了我這一代,我也會把先前的經驗加上我自己的累積,再傳承給新一代球員。目前我已退役轉教職,我很希望讓下一代知道,運動員是很棒的職業,也要讓學生理解,運動和讀書都很重要,頭腦好,打球也會變強。

王齊麟:以前對運動員刻板印象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但是我國中時,校排名(成績)前兩名的,都在我們羽球體育班耶。

雙排鈕扣外套;織帶上衣;寬鬆牛仔褲;馬銜扣樂福鞋;雙 G 黑色皮帶;Marina Chain 項鍊,都是 Gucci。

GQ:無論是人生或是羽球方面,你們所聽過最好的建議是什麼?

王齊麟:以國際賽為目標那時期,那陣子挫折滿大的,有一次國家隊在練習時,當時的羽球國家隊隊長廖敏竣跟我說:「不要急。」我到現在一直都記著這三個字,無論是球場或是私底下,我的個性急躁又很悶,很多事容易往心裡去,這三個字真的讓我可以喘口氣,我到現在都記得學長說這句話的畫面,在我很焦慮不安的時候,我經常會回想這件事。

李洋:我一直相信「沒有人有義務要對你好」這個真理,尤其我真的不是天才型球員,我更能理解受到他人幫助是多麽珍貴的事,我一直對幫助過我的人心存感激,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是有很多人願意幫助我,讓我少走歪路。我就是一個很平凡的人,然後剛好遇到一個很棒的、適合我的運動,和隊友。

王齊麟 :Namesake 毛呢連帽外套。Bally 開襟衫。綁帶工裝褲;黑色皮鞋,都是 Sacai。 李洋:高領運動外套;水晶刺繡針織上衣;寬鬆牛仔褲;馬銜扣樂福鞋;綠色皮手套,都是 Gucci。

GQ:兩位會如何解釋運動員所該具備的特質?

李洋:禮貌很重要,大家會更願意幫助你,尤其經驗是用錢買不到的。

王齊麟:堅持、固執、要能吃苦,也要會設立目標。

雙排鈕扣外套;織帶上衣;寬鬆牛仔褲;雙G黑色皮帶;Marina Chain 項鍊,都是 Gucci。

GQ:什麼是「麟洋配」這個組合最珍貴的特質?

王齊麟:我覺得是羈絆,搭檔就要像好朋友一樣啊,如果只是單純的同事或隊友關係,好像少了點同仇敵愾的感覺。就是因為我跟李洋是好朋友,所以我們很清楚彼此在想什麼,一起確定目標,也可以一起檢討。

李洋:還有好勝心吧,我們兩人好勝心都超滿,滿出來的那種。

王齊麟 :Namesake 毛呢連帽外套。Bally 開襟衫。綁帶工裝褲;毛絨鞋,都是 Sacai。 李洋:高領運動外套;水晶刺繡針織上衣,都是 Gucci。

Head of Editorial Content_ Kevin Wang

Creative Direction & Styled_One Wan

Photography_Chen Yung Hua

Interview & Text_ Leon Kuo

Talent Manager_ Sylvie Yeh

Editor Assistants_Aslan Kao

Make up & Hair_平平naomipp

Make up & Hair Assistants_小花 Liao Yun-Hui

Set Design_Zeke Lin

Wardrobes_Bally、Dior、Gucci、Namesake、Sac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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