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劇《人選之人──造浪者》中,翁文方(謝盈萱 飾)得知張亞靜(王淨 飾)的過往後,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你忍那麼久很了不起,你手都斷了」,這話來得有點突然。
見張亞靜好像不懂,翁文方又說:「人是群體動物,被群體排拒,會感受到痛,會激發大腦裡面感受疼痛的區域,心痛跟手斷掉是一樣的」,這段話是有科學根據的。
科學家在 20 年前做過一個有意思的研究 1 ,他們讓實驗參與者在網路上三人一組,玩「你丟我接」的傳球遊戲。而事實上,根本沒有另外兩位玩家。
另外兩位玩家,是被預先寫好的程式。而且,他們會在遊戲進行後沒多久,兩人自顧自地玩,把真正的參與者排拒在外。
「遊戲」進行的過程中,研究者用 fMRI 掃描了研究參與者的大腦,發現到在被排擠的當下,參與者腦部活躍的區域,跟身體疼痛時活躍的部位,是相同的。
這也就是翁文方所說,心痛跟手斷了,其實沒有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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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的大腦,會內建這樣的功能呢?
如果生理的疼痛,是為了避免身體遭遇危險。就像是被火燒到會疼,疼了就會縮手,手縮了,就不會被燒爛。
那麼心理的疼痛,是為了避免什麼危險呢?
曾經,有位國外的心理治療師說過「每一種情緒,都有它的功用⋯⋯」
「羞愧感的用處,就是讓我們不被這個社會排擠。」
被排擠的危險在於,我可能會因此活不下去。許多諮商的來訪者,在遭遇嚴重的排擠、霸凌事件時,會這樣形容自己的感受:「我像是掉進了一片黑暗之中。手不見五指,沒有人可以幫我,我就只能一直一直地往下掉」。
這是很恐怖的體驗,撐不住,也沒有人幫忙接住的「自己」,不斷地墜落,彷彿要碎成一片又一片似地。為了避免自我真的隨之崩解,就像手放在火上會燒爛,我們的痛覺警報便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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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排擠的痛,是一種多層次的警報。
第一層,是自責。
如同《人選之人》中的張亞靜,她說「我怕別人知道這件事之後,他們會覺得這是我的問題」。當我們承受不了來自外界的眼光時,有時候,我們會把這些批評指教吞到肚裡。於是,「被指責」變成了「自責」。
不過,自責也有它的功用。當我們自責,其實是在保護內心的自己,不要真的被羞辱。就好像在說「我已經好好罵自己一頓了,請你們不要再罵我了!」。
第二層,是羞愧。
自責的背後,保護的是羞愧感。羞愧感在說的是,我覺得自己很爛。如同張亞靜說「(別人會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問題,是我選擇要愛上一個垃圾」。
張亞靜與趙昌澤,愛恨交織的糾葛,以及後續的無情對待,引發了她的羞愧感(他很爛,可是愛上他的我,也很爛)。通常,我們會盡一切所能地處理,或是避開這個羞愧感。
只是,當趨勢不站在我們這邊,或是內心逐漸失去力量時,被排擠的感覺逐漸淹沒我們,便來到了最後一層。
第三層,崩解感。
「為什麼最後離開的人都是我們呢?」張亞靜說。這時,她的體感,就像翁文方說的「你手都斷了」。當我們感覺到自我一片一片崩解時,來自被排擠感的巨大疼痛,就像是把我們撕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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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光照進來,就只剩下黑暗;如果沒有手伸過來,就會持續墜落。
這也是為什麼,被排擠會帶來巨大的疼痛,而且真的跟手斷了沒兩樣的原因。那是從我們心中發出的求助與吶喊。
另外⋯⋯
這一場戲的最後,翁文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應張亞靜「你不知道每個議員都是諮商師嗎?」。身為心理師的我,的確不知道,是不是每個議員都願意這樣聆聽。
但我知道的是,不管是不是諮商師。能夠好好接住黑暗的人,眼中都有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