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敘利亞難民的台灣中心，感動無數大咖的捍衛救援

雲門林懷民、公益嚴長壽、導演吳念真都支持的善舉，發生在危機四伏的土耳其邊境小鎮。為蓋一座難民中心，建築史論教授裘振宇散盡家財，看盡人間冷暖，最後難民中心蓋好，自己也長成了「人道主義瘋子」的模樣，附帶身體裡長出三顆腫瘤。他帶著強大的生命力，闖入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最終卻生生為自己、為台灣闖出一條路。

中東的熱風吹動庭院中的爬牆植物，再直灌進屋內。站在牆角的是聯合國國際移民組織（IOM）的官員，他們望著眼前向台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下稱台灣中心）捐贈、剛完工的2間兒童圖書室，臉上露出微笑。

這一幕，發生在距離台灣8000公里之外的土耳其，有座邊境小城雷伊漢勒，相信絕大多數台灣人這輩子沒聽過。小城往南走上兩公里就是敘利亞，人口10萬，卻收容了25萬名因內戰而逃離家園的敘利亞難民。

其實這是聯合國對台灣中心的再一次捐贈，先前是提供發電機，未來還計畫正式進駐，實地展開對敘利亞難民的戰後心理、法律諮商和相關社會服務。

這座中心以台灣冠名，因為真有一位台灣人拿出所有存款，花費多年時間和心力蓋成。台灣在1971年退出聯合國，如今的聯合國卻高度認同台灣人所建的人道主義設施。

幕後推手、1979年出生的台北人裘振宇笑說，這是「台灣重新加入聯合國之前，聯合國先加入了台灣中心」。

建築史論教授裘振宇。張智傑攝

雄中校長為之掉淚，監察委員驚為天人

做為一個台灣人，一位建築史論的大學教授，畢生沒蓋過房子，竟然跑到千里之外的土耳其和敘利亞的邊界，建了一座台灣中心庇佑難民，想想都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高雄中學校長莊福泰形容裘振宇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道主義者」，認識之初，無法置信為何有人這麼天真、這麼瘋狂？「每次聽他講故事，沒有一次不掉眼淚，事隔多年，依然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監察委員范巽綠猶然記得，在媒體上看到台灣中心充滿神性的建築照片，為其拱圈屋頂之美麗驚為天人，主動聯繫一聊之下才發現，根本超出原本的想像。

「台灣能夠為其他國家的難民盡到一份力量，這件事情十分可貴，」范巽綠說，台灣距離難民的世界很遙遠，但裘振宇的熱情、瘋狂性格和建築專業，不僅令人一聽就深受感動，台灣中心的永續經營之道，還隱喻了台灣走出困局的力量。

認識裘振宇超過20年、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評價他「神經病！」。儘管口中這麼說，林懷民卻感佩裘振宇的所作所為，甚至聯想到1978年《薪傳》首演之際「也是個神經病的事」，當天恰好美國宣布隔年元旦與中華民國斷交，舞台、宣傳等任何條件闕如，但日後每一場國內外演出，皆令人熱淚盈眶。

高雄中學校長莊福泰形容裘振宇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道主義者」。台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提供

為了籌措台灣中心第二期工程款，裘振宇在2020年回台灣募資，防疫旅館出關第一餐，就是見了林懷民。聽完年輕小友的募資想法，林懷民說：「你想清楚了，我明天就幫你打電話。」裘振宇回答：「我是想清楚了才約你出來吃飯，您現在就可以打電話。」

林懷民於是聯繫了所有認識的記者、「台灣最會說故事的人」吳念真以及群眾募資平台貝殼放大等。半年後，成功為台灣中心募到3000萬台幣。

「林懷民這輩子沒有打電話給我過，你是誰？」吳念真對裘振宇說，了解內情後義無反顧相助，因為吳念真也從事類似的善舉，包辦了原鄉2000位小朋友的晚餐跟課輔，吳念真一個人湊，一年湊數千萬元。他告訴裘振宇：「這種事都是愈做愈多、愈做愈難，但我希望你能夠成功。」

史上最悲難民危機，逼出全球最酷中心

臺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台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提供

故事的緣起，時光先回溯到2011年，敘利亞內戰爆發，將近400多萬敘利亞人逃到了土耳其，同時敘利亞北部尚有400萬人流離失所，構成了人類自二戰以來最嚴重的難民危機，難民營裡輪迴著地球上最悲慘的宿命。

當敘利亞難民湧入土國的雷伊漢勒，恐怖主義也進來了。2013年某天兩顆自殺炸彈襲擊，第一顆把市政府夷為平地，第二顆在市中心引爆瞬間奪走52條人命。

因此，中華民國外交部2015年決定捐贈40萬美元（約新台幣1200萬元），為土耳其和敘利亞邊境受創最深的小城蓋一棟小學。另有一說無法證實──這是應美國政府要求，台灣透過委婉的方式加入以美國為首的反恐聯盟。

為什麼蓋小學？因為太多的敘利亞小學生家破人亡，若是沒上課，就會被恐怖主義吸收，「今天他們被社會拋棄，明天他就會帶着炸彈一起來拋棄我們。」

擁有芬蘭阿爾托大學博士後學位的裘振宇，當時正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的畢爾肯大學教書，受前駐土耳其代表鄭泰祥之邀參與案子，自此憑著一股天真的勇敢，去衝向風險，與或是奇葩或是腐敗的政客交手，承受沒玩沒了的掙扎與崩潰。

「人生不要後悔，我想試一次，」這位總是頭戴畫家帽、散發雅痞味的知識份子，接下委託的初衷就是這麼單純，但也心知失敗的機率很高。

大學教的是建築歷史和理論，專業並非營造，於是他飛回故鄉台灣求助。一聽工程費只有1200萬元。設計費？零。工程顧問費？零。水電費、結構技師費、空調費、燈光技師費統統沒有。就連飛到土耳其的旅費也沒有，更別提預防自殺炸彈炸斷手腳的意外險。自然沒有任何台灣建築師願意接手。

最後是裘振宇帶著系上懷抱愛心又不怕死的學生「撩下去」，從安卡拉直撲雷伊漢勒，光是田野調查，一共飛了45趟，花光他所有積蓄。

更絕的是，第一次參訪就遭逢庫德族射來100枚火箭，報復土耳其政府武力強制庫德族遷村。小城裡，無論男女老幼，所有人都呼吸著同一片緊張肅殺的空氣。

開工前一個月，基地附近遇上自殺炸彈攻擊

衝突、爆炸、犧牲，不斷上演。2020年台灣中心開工前一個月，一顆自殺炸彈就爆在台灣中心基地附近。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燒焦的肉味，自殺炸彈讓世界變得如此割裂，哪怕再快速的5G網路也無法縫合。可是，炸完之後照樣開工。

3年內前後提了11個案子，前10個無一例外槓龜，原因是歷經三任市長。

第一位來過台灣，希望捐贈從學校改成居民活動中心，而且外觀要很有台味。

「市長拿出手機說裘來蓋這一棟，我一看Google Map，再仔細看台北市，再仔細看不得了，民權東路二段行天宮，」令裘振宇啼笑皆非。

第二任是建築師，直言不喜歡原來的設計，要求蓋一間人造冰溜冰場，市民一邊運動，一邊享受人造冰所帶來的涼爽。裘振宇以戲謔的口吻回覆：「這將是人類文明有史以來，第一個在沙漠氣候中教難民如何溜冰的難民中心。」現實就是如此荒誕，當下助理也氣到不想為市長翻譯。

總算第三任市長說，台灣中心怎麼設計完全沒意見，正當裘振宇慶幸著總算撥開烏雲見青天了，豈料新市長接著語出驚人：「只有一個條件，我不要看到敘利亞人。」

敘利亞難民活動中心怎能沒有敘利亞人？裘振宇見狀，靈活將說帖轉了一個彎：「市長不用緊張，都是最有錢的敘利亞人來投資台灣中心，而且會給土耳其人創造很多工作機會，你說好不好？」市長馬上點頭拍桌，過關。

周旋於不同的場合，和各種人打交道，各方勢力糾葛與利益角力之下，裘振宇聰明採取了共好的策略。

裘振宇堅信，與地方勢力緊密結合，利益均霑，照顧所有人的好處，公共利益絕對會戰勝一切。台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提供

第一個市長要行天宮，骨子裡要的其實是一個歷史主義的紀念性建築物；第二個市長則要休憩娛樂設施，市民與敘利亞人共用堪稱政績；第三個市長要的是平均分配資源，裘振宇突然領悟要投在地所好：「如果今天要幫助敘利亞人，但沒幫助土耳其人，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因為真相是，雷伊漢勒獲得中央財政補貼，是以10萬土耳其居民來計算，然而寄人籬下的25萬敘利亞人沒有繳稅，市政府被迫每個月向銀行貸款，才有財力收完35萬人的生活垃圾。

「所以你要先幫市長、幫市議會、幫市政府，幫土耳其人，你才幫得了敘利亞人，」裘振宇頓了一頓說：「否則你誰都幫不了。」

他堅信，與地方勢力緊密結合，利益均霑，照顧所有人的好處，公共利益絕對會戰勝一切。

走進去會讓人「哇！」的難民中心

裘振宇說，當地地震頻發，但若要挖地基，由於地表黏土層太深，地基挖好1200萬也花完了。台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提供

沿著國界線，土耳其在土敘邊境蓋了800公里的邊界圍牆。在雷伊漢勒春天與秋天的半夜，總會聽到「噠！噠！噠！」的聲音。土耳其軍方正在掃射越牆偷渡的敘利亞人，若事先沒繳5000到1萬美元「打點」，靠近邊境圍牆者一律槍殺。

誰也沒想到，一顆4米高、2米寬、重達11噸的邊界圍牆，沾過血，居然搖身一變，成為台灣中心的地基。

裘振宇說，當地地震頻發，但若要挖地基，由於地表黏土層太深，地基挖好1200萬也花完了。他靈機一動，何不拿邊界圍牆做地基？夠堅硬，底部又大，只要再灌第二次混凝土板卡住，地震襲來也不會倒，而且一顆邊界圍牆連運費只要500美元，買得起。

殘酷世界的人性美好

裘振宇說，把軍事設施變人道設施，飽含智慧和謙卑，是在告訴全世界，我們會勇敢的活下去。台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提供

原本嗤之以鼻的市長，卻因裘振宇的一席話而改觀。

「把軍事設施變人道設施，飽含智慧和謙卑，是在告訴全世界，我們會勇敢的活下去，」裘振宇說，把過去分隔兩地的軍事圍牆，變成人道圍牆，用同樣的圍牆創造兩國人民共生共榮之處，點子很瘋狂。這也隱喻有一天所有的邊界圍牆終會倒下，有一天，下一代的小朋友都將自由自在穿越圍牆：「市長絕對留名青史。」

瘋狂似乎會傳染。決定要這麼蓋時，還差10萬美元奠定土壤地基，而市長說沒錢，但允諾兩週後搞定。原來市長請軍方把邊界打開，帶着怪手去敘利亞偷了100台卡車的土，理由振振有詞：「敘利亞人進台灣中心，踩的都是敘利亞的土，等於他們都回家了。」

屋頂怎麼辦？精打細算的裘振宇研究了16種建造屋頂的方式，決定採用充滿台灣精神的鐵皮屋型態，薄到只有0. 78米的金屬薄殼結構，形成52個拱圈屋頂，陽光一照，熠熠生輝。

台灣中心總計52個單元，每一個都朝向麥加。每個單元10米高，6. 3米寬、8米深，尺寸和敘利亞北部最重要的文化宗教政治的中心、哈勒波烏梅亞大清真寺大小一模一樣。

向古蹟致敬之外，也讓敘利亞人和土耳其人，皆因伊斯蘭信仰而找到兩個民族的最大公約數。信仰之光高照，別再讓恐懼和仇恨主宰心靈。

主建築完成，還要做設施景觀，裘振宇再次發揮廢物利用的精神，運來戰場、工廠廢棄的混凝土塊，打磨變成兒童遊樂場。為防止自殺炸彈連人帶車衝進來，庭院中特別堆放許多大石頭，美其名日式枯山水，亦是「盜採」自乾涸的河床。

完工之日，所有人看著眼前的宏偉景象無法置信，「我們不敢相信你竟然蓋完了！」沒有任何油水、自殺炸彈威脅，99.9％看衰案子不可能存活。然而，奇蹟發生了。

一邊幫人找出路，一邊拯救人的心

裘振宇與雷伊漢勒市政府簽下終身合約，成為終身志工、執行長兼總建築師，一併取得經營權。台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提供

有時候，裘振宇被迫武裝自己，有時候，以嬉笑和揶揄去麻痹現實中不公所帶來的意難平，卻把最柔軟的情感留給難民。

台灣中心第一期工程即將完工之際，裘振宇與雷伊漢勒市政府簽下終身合約，成為終身志工、執行長兼總建築師，一併取得經營權。

因為他不僅要幫難民找出路，更是要拯救人心。中心蓋好，還要永續經營，才能按照當初的願景，增進當地難民的生活水準與生命平等，即便當下帳戶裡只剩18萬台幣。

所有災後重建，最重要的策略之一是「參與式設計」，詢問難民需要什麼樣的空間？以及合作建房，讓難民自己蓋。同時裘振宇敏銳察覺，難民兒童是關鍵，兒童教育是希望，釜底抽薪之計是「媽媽有工作機會」，當小孩才有飯吃，才上得了學。

觀察到敘利亞婦女很會打毛線，或許能轉化為一技之長，加上貓根據回教教義是乾淨的動物，於是和5個NGO組織合作設立婦女合作社，找來150個土敘婦女手工創作「喵喵束口袋」，藉由網購推向全世界。

有些隱藏版的藝術家因此意外被發掘，無厘頭的設計如哈士喵、狗狗圍巾、乳牛包、公雞包等陸續出籠。甚至在中心看過台灣經典動畫《魔法阿嬤》，異想天開製作了「魔法阿嬤喵」澡袋，醜得可愛竟超受歡迎。

賣得最好的藍眼喵喵手搖杯套，可愛活潑的現代設計背後，暗含一對父母感動人心的祈願。

原來，製作藍眼喵喵的男人，靈感來自於女兒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一顆自殺炸彈卻把女兒的兩隻腿炸斷了。如今藍眼喵喵成了全家的希望，多賣一只喵，多賺一點錢，女兒就多一點機會能夠完成手術，也許有一天能看到女兒走路上學。

對每一個因戰禍而受創之人，工作生產是最好的療癒，重拾個人尊嚴與社會經濟地位。

親間見證難民的改變

裘振宇便親眼見證了難民的改變──第一次見到難民媽媽，她們低著頭很沮喪。現在放下心房，像三姑六婆一邊做袋包一邊嘻嘻哈哈。斷手斷腳的男子人殘心不殘，也被吸引一起做手工。

台灣中心專案經理瓦力是敘利亞人，從難民變成終身志工，若非3年前遇到裘振宇，本來打算畢業後變賣所有東西，買張船票偷渡到義大利。他恨土耳其人，恨土耳其政府從未公正公平對待所有的敘利亞人。

「難道去到義大利，義大利人就會公正公平的對待你？」裘振宇點醒他：「瓦力，希望不是在歐洲，希望是在我們的手上，回到你來的那個地方，讓我們再試一次吧？」一番話打動瓦力，決定留下一起打拚。

公益平台文化基金會董事長嚴長壽，形容裘振宇「有一種母性的關懷，說著說著就想流眼淚」，並邀請對方到台東江賢二園區參訪，分享「公益4.0」的進化之道。

「台灣人的惻隱之心非常強，」嚴長壽說，汶川大地震和311日本海嘯核災等總是跑第一。公益活動的第一個層次是救死扶傷，其次是災後安置、傳授生存技能，他很肯定台灣中心，關鍵是產品的設計美學讓人願意買，而非因為同情去買。

第三是讓少部分人脫離現況受更高等教育，第四階段：「不要認為我們可以解決所有問題，要分工，要整合，以打造大量複製跟改變的能力。」以此與裘振宇共勉。

辭去教職，體內長3顆腫瘤，依然不悔

2022年暑假，台灣中心第二期工程全部完成，戲稱是「雷伊漢勒最大的違章建築」，卻是城裡小孩咯咯笑聲響徹雲霄之處。每週五六日晚上舉辦台灣動漫電影節，350位小朋友聚在一起看戶外電影。

但卻遠不只是看電影這麼簡單。

小朋友進入台灣中心先交兩個寶特瓶，目的是傳遞資源回收的理念。排隊進場領紙杯，紙杯下有號碼牌，根據號碼牌入座位，不吵不鬧才有免費的爆米花跟果汁，潛移默化做公民教育。

另外每月舉辦台灣盃足球賽，土敘孩童一起踢，在稚嫩的心靈種下眾生平等的種子。一個獎盃僅15元台幣，卻能帶給小朋友、他的家庭乃至社區莫大的希望。無論土耳其人或敘利亞人，足球場就是社會，應該給每一個人公正公平對待自己的機會。

迄今，超過50位台灣志工遠渡重洋來到台灣中心，並照顧附近幼兒園裡罹患唐氏症、肢體障礙的小朋友。更重要的是，台灣中心免費提供土耳其語、阿拉伯語跟英語的課程，提醒孩童不要忘記阿拉伯語的魅力，不要忘記他們的根。

同時還教書法及繪畫，沒有紙筆怎麼畫？地板就是黑板，拿上彩色粉筆盡情揮灑，難民也有藝術創作的權利。 「台灣中心不只是做生命的平等，也嘗試做生命的永續，」裘振宇說。

難以兼顧教職和NGO的工作，裘振宇在2022年8月31日辭去教職，也意味著失去了穩定的收入。在瑞士世界衛生組織服務的男性朋友十分支持，願意承擔生活費用：「你的錢燒完了，就換燒我的錢。」

台灣中心一個月的人事行政費高達5萬美元（約新台幣150萬元），為了籌措營運資金，裘振宇2022年冬季再度回到台灣募資，巡迴全台扶輪社、高中、國中兩個月，密集安排70場演講。長輩強迫他做健康檢查，發現身體裡長出三顆腫瘤，胰臟一顆肝臟兩顆。

一般人得知消息，無啻於晴天霹靂，他卻看得很開。

「我們在現場，每天看到死的人、等死的人，你就覺得生命很薄弱。台灣中心若是時間到了就該結束，但留下一個故事，在文字上記下來，千年之後依然震撼人心。故事就能夠改變人性，也只有人性的改變，世界才會改變。」

常常收到台灣人善心，鼓舞他做得對

幫助難民重拾希望，看到他們綻放笑顏，無疑支持裘振宇克服了很多困難。台灣．雷伊漢勒世界公民中心提供

幫助難民重拾希望，看到他們綻放笑顏，無疑支持裘振宇克服了很多困難。永不放棄的另一個原因，是常常收到無數台灣人的善心，鼓舞他是正在做對的事。

像是優派（ViewSonic）董事長朱家良，一口氣捐贈了七、八十台的設備，包括投影機、電子白板等，更多的老師便不用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雷伊漢勒為小朋友上課。

「因為我能夠集眾人之力，行眾人之志，我這一點點的犧牲算什麼，」裘振宇說，這些捐贈讓人覺得做的事很有意義，傾盡所有積蓄、身體垮了又如何？「至少我有生命中那一點點的自由，做著我想做的事，這是何等令人高興的事情！」

多年來奮力笨拙地折衝，多少辛酸委屈不為人知，自己最終也長成了「人道主義瘋子」的模樣。裘振宇帶著強大的生命力，闖入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最終卻生生為自己、為台灣闖出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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