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頭刀是台灣東部沿近海、遠洋捕撈的重要水產品，過往也是出口美國的重要水產。但美國近年注重漁業永續指標，台灣因評比低，又無法在產量、成本與他國競爭，外銷量大受影響。
歷經八年努力，產業透過台灣鬼頭刀漁業改進計畫（Fisheries Improvement Project，以下簡稱「FIP」），終於在今（2024）年 10 月，榮獲最高評價的「全面 A 級」，贏回外銷美國門票，產業界相當欣喜。但專家提醒，FIP 評比會隨狀況調整，台灣鬼頭刀產業需持續落實自我管理，也應拓展國內市場，不要過度依賴外銷市場。（延伸閱讀「鬼頭刀─小孩吃魚救星」）
鬼頭刀出口八成到美國，永續指標左右訂單
鬼頭刀主要由新港、蘇澳、東港等地區漁民捕撈，台東新港尤其是沿近海捕撈鬼頭刀重鎮。新港區漁會推廣部主任李宏勇表示，鬼頭刀肉多、刺易處理、蛋白質含量高且油脂量較低、生長速度快較無資源匱乏疑慮，「是很好的魚」。
鬼頭刀是北美相當喜愛製成魚排食用的漁種，台灣鬼頭刀也以美國為主要出口國。漁業署沿近海漁業組組長劉福昇說明，台灣鬼頭刀近 5 年出口量約 2300 公噸，至少 80% 銷至美國市場，其次是加拿大。換言之，台灣鬼頭刀是否能穩定出口至美國，將左右產銷平衡。
然而近年美國關注海洋永續，優先採購有海洋管理委員會（Marine Stewardship Council，以下簡稱「MSC」） 認證或參與 FIP 水產品。劉福昇表示，這些認證不是美國對國內業者的強制規範，但許多美國大型賣場看重水產品永續認證，台灣鬼頭刀若沒有跟進，將變成出口美國的障礙。
評比不高降低競爭力
另外，主導美國海鮮消費風向的 Fish Choice，會在網站揭露各國魚種在 Seafood Watch （以下簡稱「SFW」）等海洋永續指標評價，成為美國消費者採購國際海鮮的參考。除了美國之外，台灣、祕魯、厄瓜多等多數鬼頭刀輸美國家，多被評為「避免選購」的紅燈。
過去台灣與他國鬼頭刀在 FIP、SFW 等評比差異不大，但李宏勇解釋，秘魯等中南美洲鄰近美國，鬼頭刀捕撈量跟成本較有優勢，台灣鬼頭刀若未能在永續認證上表現突出，美國市場將更傾向跟鄰近國家進口。
他不諱言，台灣鬼頭刀評比較低時，輸美訂單明顯減少，乃至近年國內鬼頭刀常價量失衡，甚至雪崩式跌價。
中華民國對外漁業合作發展協會（以下簡稱「對外漁協」）秘書馬慧珊提及，美國 Fishery Progress （FP）負責檢視、評比水產品 FIP，自 2021 年細分 FIP 為「基礎級」與「全面級」，近年美國買方都要求鬼頭刀至少要「全面級」。因台灣去年位在「基礎級」而喪失部分向美國買家報價機會，並有美國買方訂購一年份「全面級」的中南美洲鬼頭刀，凸顯唯有執行全面級 FIP，台灣鬼頭刀才有進入美國市場的門票。
執行 FIP 計畫八年，定期接受審查
為了提升台灣鬼頭刀輸美優勢，漁業署於 2015 年邀集漁會、學者、貿易商與加工業者、對外漁協等，成立台灣新港鬼頭刀 FIP 工作小組，並向 FP 提出產業改善目標與計畫。
對外漁協業務組秘書李佳蒂解釋，FIP 評比是根據「產業改進幅度與進程」，FP 會檢查 FIP 是否達到改進目標，若在法制、科學數據等方面呈現「積極改進產業」，FIP 評比分數就會更高。但 FP 若認為申請國 FIP 停滯改進，評比也會下降，以督促申請國不斷向漁產業永續推進。
FIP 新制將全面等級更細分 A 至 E 級，以 A 級為最高評分。李佳蒂說明，台灣鬼頭刀 FIP 固定每年兩次提供 FP 檢閱改進進度。因台灣鬼頭刀 FIP 持續落實漁業捕撈申報、工作日誌填寫等，今年 7 月評比為全面 C 級，對外漁協也在同月繳交改進進度給 FP。
今年升至「最高等級」，可望提升輸美量
今年 10 月 10 日，台灣收到 FP 通知，鬼頭刀 FIP 評分升至最高等級之全面 A 級。 「這是高度進展」，劉福昇說明，台灣今年 9 月起實施《鬼頭刀漁獲管制措施》，漁民不得捕撈未滿 50 公分鬼頭刀，FP 認為制度管理有卓越突破而提升評比。他認為，這代表台灣鬼頭刀輸美競爭力增加，也聽說產地陸續接到貿易訂單。
「訂單真的有進來」，李宏勇分享，每年 10 月至 12 月是鬼頭刀產季，此刻鬼頭刀開始捕撈，漁市場就有貿易商承辦前來下訂，產地鬼頭刀價格也逐步回溫，目前已經比年初價格上升約 20%，他認為是 FIP 升等增加輸美訂單，貿易商採購量也變多的關係。
馬慧珊分析，美國已完成下訂今年度鬼頭刀，供應今年市場，也有他國鬼頭刀 FIP 評比為全面 A 級，加上美國買家會把鬼頭刀供貨量、供貨穩定性、價格能納入採購依據，台灣鬼頭刀 FIP 評比上升，不表示輸美訂單就會立刻增加。但她強調，台灣鬼頭刀 FIP 評比越高，等於握有更好籌碼，美國買家更可能採購，對產業仍是美事一樁。
成立協會自主管理，鼓勵國內支持鬼頭刀
因 FIP 評比可能隨時變動，劉福昇表示，漁業署輔導蘇澳、新港與東港區漁會成立「台灣鬼頭刀漁業協會」，繼續跟對外漁協等合作，推進鬼頭刀產業自主管理，維持 FIP 評比是最高等級，甚至朝更嚴格的 MSC 認證邁進。漁業署也持續在網路平台、餐飲業等推廣鬼頭刀，增加國內需求量。
李佳蒂指出，台灣鬼頭刀漁業 FIP 計畫截至 2029 年，約有 29% 計畫內容有待完成，包含減少捕撈混獲、漁獲申報、增加漁船主參與等，都是產業要繼續努力的方向。
馬慧珊坦言，MSC 認證標準更嚴格，以台灣鬼頭刀產業現況「達標還有一段距離」，加上申請 MSC 認證更花時間、金錢，是否對產業有明顯效益仍需評估。
她認為，鬼頭刀產業要求漁民確實填寫、繳交漁船作業日誌，作為自主管理與科學研究的依據，是現在更實際的改進方向。產業也可以分析內需市場，判斷如何鼓勵國人食用鬼頭刀，擴大總需求量，也更能穩定市場。
蘇澳區漁會總幹事陳春生表示，FIP 升等以後，鬼頭刀輸美機會變大，但台灣鬼頭刀漁業協會依舊繼續輔導漁民，讓產業都能遵守鬼頭刀管理規範。他並提及，FIP 升等代表台灣鬼頭刀品質不斷進步，國人可在產季時到魚市場採買，或是跟蘇澳、新港、東港等漁會訂購。
李宏勇說明，台灣成立鬼頭刀漁業協會，就是希望產業互相監督與進步，包含漁業捕撈申報再精進、禁捕小魚持續落實等，「漁民也要自發性提升」。
他並補充，國人可趁最近鬼頭刀盛產、量多味美時，代替鮭魚等進口魚入菜。新港區漁會也積極台東學校合作，把鬼頭刀推廣至校園午餐，讓更多孩童習慣吃國產新鮮的鬼頭刀。
建議：穩定鬼頭刀產量、品質，開拓內需市場
但 FIP 升等能替台灣鬼頭刀帶來多少外銷效益？能否受惠於漁民？台東王記鬼頭刀專賣店負責人陳睿恩直言，產地鬼頭刀價格起伏，較直接與產季、捕撈量連動，而台灣鬼頭刀加入 FIP、改進評比，對第一線漁民收益較無直接影響。他補充，冬季鬼頭刀因油脂較多、捕撈量也常比夏季少一些，價格相對比較好，最近產地價比較高，可能跟 FIP 升等較無關。
陳睿恩表示，縱使台灣鬼頭刀 FIP 升等，但跟秘魯等國相比，產量與成本依舊處於劣勢，而且外銷鬼頭刀多由特定盤商採購，不一定會因鬼頭刀評比增加就調升收購價。
他認為，國外市場變數多，台灣追求鬼頭刀供需與漁民生計穩定，因設法推廣內銷，擴大國內鬼頭刀需求量，且鼓勵鬼頭刀朝高品質、高價格市場發展，「例如冬天的鬼頭刀，做成生魚片很美味」。
湧升海洋創辦人徐承堉分析，美國前端買家以 MSC 認證、FIP 評比為採購鬼頭刀標準，但末端消費者選購時，更常參考 SFW 等海鮮永續指標。如果台灣鬼頭刀 SFW 等並未隨之升等，不受消費者青睞，仍會降低前端買家訂購意願。目前台灣鬼頭刀 SFW 評分並未改變，輸美量有無機會回升，「可能要再觀察」。
徐承堉並認為，近年台灣鬼頭刀出口量約 2000 多公噸，量能與其他漁產品相比並不大，加上產業在自主管理上仍有不足之處，若申請 MSC 驗證「也不是很划算」。他認為鬼頭刀產業想永續發展，還是要聚焦在產業要落實管理制度，追求鬼頭刀捕撈量、品質、價格都穩定，而非都期待輸往美國。
徐承堉認為，台灣過去外銷鬼頭刀多價格低、品質也低，近年因外銷市場限縮、FIP 計畫改進產業管理制度等，鬼頭刀捕撈量與出口量下滑，但品質也較佳，尤其現在鬼頭刀多為沿近海捕撈，鮮度常遠洋鬼頭刀好。他建議台灣應經營鬼頭刀國內市場，鼓勵國人認識、選購優質鬼頭刀，擴大內需量，以減少外銷市場訂單變動，就明顯影響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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