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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

首位英國國家學院院士的台灣人:希望把亞非文學帶進世界

換日線

發布於 2019年01月21日08:02 • 換日線阿拉伯

採訪、撰文:戴含/換日線編輯部

在利比亞,遞交升學意願單的那天,一張亞洲面孔在選系會上,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因為各大報紙上都已流傳著她的消息──她是當年全國考中的文組第一名,法文、英文等熱門科系紛紛向她招手,希望能網羅這位前途可期的學生。
                                 
不過,跌破了眾人眼鏡的是,那天緊握志願書的榜首,卻逕自走向了黎波里大學被視為冷門的國學──阿拉伯語系。

這被認為「低就」了的叛逆學生,叫做歐陽文津。當初的她,最想唸的是法律系,但女性成為律師後,在當地仍受性別歧視;加上母親不希望她到其他鄉鎮求學,所以在深思自己所處的環境,以及個人對語言的興趣後,毅然將志願書投向這在當地少有人去的科系。

做出這樣選擇的歐陽文津沒有後悔過,在她抱著新鮮人忐忑的心情,來到開學後第一堂阿拉伯古典文學課時,授課的巴勒斯坦教授告訴她:「歐陽,妳要成為中阿之間的橋樑。」一番勉勵,讓她知道自己沒有來錯地方。

那一席話被她記到了今天,不負老師的勉勵,如今在倫敦亞非學院(SOAS)任教的她,在阿拉伯文學與比較文學深耕有成,不僅曾任 2013 至 2015 年,英國當代小說界最重要的長篇小說獎項──布克獎評審,更於去年(2018)獲得英國國家學術院院士殊榮,期望以自身的多元背景,拓展歐洲研究者過去對世界文學「太白」的詮釋。

如今在倫敦亞非學院(SOAS)任教的她,在阿拉伯文學與比較文學深耕有成。圖/Shutterstock

成長於利比亞:用不同的視角認識世界

出生台北,在利比亞求學,歐陽文津成長的國度,對許多台灣人來說遙遠且陌生;但在 1978 年斷交前,台灣與利比亞其實有著多方面的技術交流,而歐陽文津的父親,當年就是以農耕技術隊員的身分,將家眷帶往了這個國家。這樣的經歷使她從小浸淫在中文、阿語、英文三語之中,對於異文化的交流格外的敏銳。

大學畢業不久便負笈前往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除繼續阿拉伯文學的課業,她還加修了夏至清教授開設的明清小說課,同時涉足兩種不同的文學,拓寬了她的學術視野,尤其是連結不同文化的比較文學(Comparative Literature)和世界文學(World Literature),一直是她關注的課題。

憶起當年紐約求學歲月,曾有朋友開玩笑說她是外黃內白的「香蕉」,有著亞洲人的外表,卻用西方人的模式去思考。這樣的比喻不禁讓她設想,如果要阿拉伯朋友形容她的話,那她會不會是根外黃內棕的「爛香蕉」呢?

自身多元的背景,讓歐陽文津在描述自己時,語帶幽默的說:「我是一個古怪、總是有很多奇思異想的人。」她認為雖然掌握了三種語言和文化,卻不願用「母語」兩字套在任一個語言之前,因為這個詞彙似乎賦予了那項語言優越於他種,富有權威意涵的地位。而三項語言之於她,在講述或書寫時,都不是全然純粹、不受干擾的,比起讓語言全然「獨立」,她更加享受從中找出連結性,轉換不同的語言視角看世界。

對有志走向世界的年輕朋友,歐陽文津也給出了學習語言的建議:「只懂一種語言就太無聊了,不要設限自己,小語種也是不錯的選擇,以前學習過波斯文對我現在的研究就有很大的幫助。」

「只懂一種語言就太無聊了,不要設限自己,小語種也是不錯的選擇,以前學習過波斯文對我現在的研究就有很大的幫助。」圖/Shutterstock

比較文學:在不同文化間尋找共存的可能

對跨語言、跨文化、跨學科產生的文化溝通現象的著迷,使她踏入了台灣人相對陌生的比較文學領域。這是一門關注文學中人和其他領域,包括歷史背景、政治動向、人文思潮等,多領域交叉點之間的互動關係,想進入這個學科則常需要精熟分析目標語言,還有相關的文學傳統。

具備足夠語言能力的歐陽文津,也曾在「水很深」的比較文學前猶疑過,但一次搭乘倫敦 29 號公車的經驗,卻使她定心踏上這條路:那班搖晃的車輛中,沒有人以全英文在交談,通過手勢和相近的語言,西班牙女子正激烈的與義大利男子對話,一個日本女生夾雜著兩種語言和身旁的人調情,跨越語言邊界的溝通與敘事,成為她之後研究關心的項目。

邊談著,歐陽文津邊更深入的解釋起這門學科的研究方法:「比較文學是門有趣的學科,可以平行的比對,可以順著歷史脈絡爬梳,也可以藉由交錯的方法來做比較,端看妳以什麼角度審視當中的內涵。」

在她獲得 2014 年扎耶德酋長圖書獎的著作《阿拉伯小說中的懷舊政治》(Politics Of Nostalgia in Arabic Novel)中,分析了 19 世紀的阿拉伯小說,探討許多文人藉由歐洲的外殼,書寫傳統遊牧民族的生活。藉由對過去年代的追念,喚起人們的懷舊意識、隨後民族國家(National State)興起,及相關政治演變的關係。

歐陽文津說:「通過小說中的懷舊政治精神,其實多少能窺視、反思現在的一些社會現象。」用直至今天仍侵擾著中東多國邊境的伊斯蘭國(ISIL)為例,他們也受所謂的懷舊精神影響,想要建造大一統時期的輝煌,但這樣極端的作為並非懷舊精神的所在,她認為「懷舊不是要人去復古,是找到當初『好』的原點,於那之上再度創新,現在 ISIL 的所作所為就是走錯路。」

打破許多人認為文學只有觀賞價值的迷思,歐陽文津通過比較文學的研究,讓這些紙上的華美詞藻不再侷限於「美」,還更深入挖出一字一句背後的意涵,以及其中的人道精神,這對她來說才是小說不朽的價值。

提及阿拉伯文學,許多人第一個想到的,都是經典的《一千零一夜》。不過如今我們所熟悉的版本,成形於 19 世紀,在東西文化相互交流、碰撞之下,融合了許多歐洲商人、旅人、小說家的想像,是建立於西方凝視的「東方故事」。圖/Shutterstock

世界文學:未來想讓更多東方作品也被世界看到

而談及布克獎評審的經歷,以及獲得英國國家學術院院士後想做的事,歐陽文津說:「我希望藉由我的加入,使更多亞洲、非洲、阿拉伯文學被納入世界文學的範疇。」因為當下的世界文學對許多人來說,只是把小說翻譯成英文、法文這些西方語言,且相關研究亦長期以歐美觀點出發,但是她認為,只要背後有一個人文的核心價值,不管是什麼語言,都該被看見、被稱是「世界文學」。

像是提及阿拉伯文學,許多人第一個想到的,都是經典的《一千零一夜》。不過如今我們所熟悉的版本,成形於 19 世紀,在東西文化相互交流、碰撞之下,融合了許多歐洲商人、旅人、小說家的想像,是建立於西方凝視的「東方故事」。而那些還未被翻譯成歐美語言的阿拉伯故事、小說,卻少有習得這門語言之外的人聽聞。

繼續談著想如何增加學界對多元文學的認知,歐陽文津一個接著一個的舉例:皮影戲、咖啡、青花瓷、絲路,這些跨越廣袤陸塊,在不同文化中流通的物品,與隨之產生的故事,都是接下來她想研究的主題。

同時藉由主編《Middle Eastern Literatures》(直譯為《中東文學》)這本雜誌,她也構思如何讓文章不只停留在單純的翻譯面,而能加入更多對文學的反思與比較。在看似窄小的文化針孔間,拉起那條共通的細線,並將這些東方文學縫進目前的世界文學版塊之中。

歐陽文津。圖/戴含 攝影

執行編輯:張詠晴
核稿編輯:林欣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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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換日線授權報導,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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