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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

生於香港回歸年 被起訴的「勇武派」:這場價值之戰,我不後悔

天下雜誌

發布於 2019年12月05日08:48 • 康育萍

西環,中聯辦位於香港的所在地,高掛的五星國徽前,他被警察制伏、拖離現場,警棍起起落落,一下又一下,打在剛滿22歲的身軀上。

「……被控以暴動罪名,」數小時後,他在醫院的候診室裡,接受宣判。

從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像按下了暫停鍵,再也沒辦法前進或倒退。

11月下旬上午9點半,香港西九龍裁判法院,24位被控暴動罪的被告一字排開,坐在法庭邊,等待提訊開始。

20歲左右的他們,有時相互低頭說笑,或和走上前來的律師談話,一張張青春臉孔,頓時讓人以為,這裡應該是大學課堂。

「逃跑的時候,都沒帶衣服走,」化名Robert的他對我們說。出庭這天,他穿著身邊僅有的一套藍襯衫和牛仔褲、黑球鞋,典型大學生打扮。

離中國最近、心最遠的一代

過去一個月,當反送中運動從街頭打進校園,香港中文大學理工大學接連淪為戰場,學生被撤離校園,作為勇武派、站在最前線的他,正忙著串聯人力物力,趕到不同現場支援。

「在前線就會發現,我們的配備跟警察差距有多麼大,他們有槍、子彈,有軍用頭盔,那種頭盔是打不破的……,我們有些人就只有一頂帽子和口罩而已。」

反送中的香港,彷彿已成警察城市。(邱劍英攝)

反送中運動從六月延燒,根據香港保安局統計,截至11月21日,已有超過5800人被捕,逾900人被起訴,一旦被控暴動罪,最高可判刑10年。

暴動罪之下,掩蓋在頭盔、護目鏡、防毒面具裡的,很多是像Robert一樣,十幾、二十歲的學生

他們在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以後出生,是拿藍皮護照的特區居民,也是香港距離中國最近的一代人。

但走過近半年的漫長抗爭,他們卻成了末代港督彭定康口中,最想獨立的一代香港人。

「非常不幸的一年,沒什麼好提的,」提起自己正是出生於1997年的「回歸寶寶」,Robert聳聳肩,只用一句話帶過。但談到這個世代香港人的共同記憶,他顯得有些激動,「We are not united by our culture but united by our torture.」(我們不是因文化而團結,而是因受難而團結)

這陣子他幾乎整夜沒睡,心繫守在理工大學內的「手足」(抗爭者對彼此的稱呼)。

11月18日,理大圍城第三天,港警出動裝甲車和水砲車,發射逾1400枚催淚彈,示威者則丟擲燃燒彈回擊,雙方持續對峙,光隔日,就有325人受傷送醫。

「大家關注的可能是一千、兩千(指被捕人數)這樣的數字,可是在我眼前,他們是活生生的一個人,」Robert說。

他帶我們回到重建中的學校,校舍牆上「光復香港,時代革命」、「五大訴求,缺一不可」等抗爭標語,已被厚厚一層油漆蓋上。

眼看就要畢業,他想到國外找工作,「可能去台灣或日本……,一個有真正自由的地方。不像在這裡,我們連完整參與政治的權利都沒有,支持的候選人會被DQ(取消參選資格),沒辦法一人一票選特首,政府只是個傀儡。」

但如今,他眼前的每一步該怎麼走,全取決於遙遙無期的一紙判決。

第三次出庭,他被限制出境,兩日內到警局繳回護照,人生的規劃表,只能一項一項打上問號。

「我本來是一個很擅長做長期規劃的人,眼前有很多選擇,但對一個暴動罪的被告來說,他只有兩個選擇,第一,自我放棄,第二,他繼續戰鬥下去。我沒有放棄的可能性,」Robert說。

我有責任,保護更弱小的人

「不後悔嗎?」我們問Robert。畢竟,如果沒有經歷這段被迫暫停的人生,他應該像其他大學生一樣,忙著準備期末考,期盼即將到來的聖誕節。等待他的,就不會是暴動重罪和刑期。

「很多人都問我,會不會後悔,我一直以來的答案都是『不會』,」他想起第一次上前線的那天,沒想到,以前買來裝飾宿舍的防毒面具,竟變成保命工具。馬路上的磚頭、圍籬、垃圾桶,自此成為他抵抗警察的武器。沒當過兵的香港青年,彷彿身處戰地。

「如果你問我,回到被捕的那一天,我會不會出去?我一定會出去。我會不會站到最前面?我一定會站到最前面。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不會後悔,我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那些也在前線,但比我還弱小的人,」Robert說。

在Robert眼中,這場「終局之戰」(Endgame),他們最終的敵人,是那個身處深圳河另一畔,看不清楚、也摸不著的威權政體,「共產黨是我們最難對付的敵人。」

自由是爭來的,不是免費的

1960年代,他的父親為了躲避政治迫害,從中國逃到香港,雖然投奔自由,想的卻是安身立命,「他是一個難民,只能想著怎麼生存,所以一直在賺錢,到工廠裡打工,然後存了一點錢,就開大一點的工廠。」

從小,父親就告訴他,不要碰政治,好好賺錢、穩定發展,才是正途。

但對他來說,眼前還有更重要的價值必須捍衛,「五大訴求講的其實就是自由、民主、人權。我們怕的是,如果輸掉這一仗,以後全盤皆輸,所以哪怕只有一點點曙光,大家想的都是怎麼堅持下去。」

「Freedom is not free(自由不是免費的),」彷彿像替自己打氣,他突然用堅定地語氣對我們說,「我研究過台灣的民主化歷程,很多現在有名的政治人物也坐過牢,如果說香港也正在走這段路,那勢必要有人犧牲。」

這是一場屬於香港一代人的革命。

即便沒人可以確保,何時能夠迎來最終的勝利。但他們仍選擇相信,總有一天,大家可以拿下面罩,呼吸到一口自由的空氣。(責任編輯:洪家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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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內容,請見天下雜誌687期《民主的長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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