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樂會曲目全部演奏完畢之後，演奏家或樂團的再次出手，有時甚至比正式曲目本身，可能更令人感到驚喜，可以是剛演奏過曲目意猶未盡的再次返場，又可以是演奏者施展音樂拳腳的尖峰時刻，也可以是曲目整體安排的意向延伸。這些安可曲呈現的潛台詞，都是送給觀眾的驚喜賀禮。
好有脈絡＋觀眾覺得好超值
在音樂會曲目安排外的意向延伸上，鋼琴大師席夫（Andras Schiff）於2014 年首度訪台，在新竹演藝廳演出全場貝多芬的演奏曲目，包含六首鋼琴小品（Op.126）、第32 號鋼琴奏鳴曲以及《迪亞貝里變奏曲》。在下半場演奏時長約一小時的《迪亞貝里變奏曲》結束後，正當觀眾心想大師辛苦了，今天是不是差不多就到這邊了？大師出來謝幕一個側身坐下，立刻彈起巴赫《郭德堡變奏曲》的主題。正當觀眾聽見素以巴赫作品詮釋聞名於世的席夫現場彈奏，還在驚喜當中，一個轉身謝幕上來，沒想到居然又來個貝多芬《月光》的第一樂章，令人泫然欲泣、細膩幽微的詮釋，觀眾都像被吸進了微妙的樂音時空中。琴音結束後全場靜默不語的獨特時刻，正當觀眾尚未回過神是否要鼓掌，席夫繼續往第二樂章彈下去，台下已聽得到些許在喉頭裡的驚呼聲；到第三個樂章完整演奏完畢，觀眾報以熱烈聲。回頭可以發現這樣的安排，不僅以《郭德堡》這首演奏時長在一小時以上的鍵盤變奏曲「前輩」，來回應貝多芬的《迪亞貝里》，更以《月光》來與當天音樂會曲目的貝多芬晚期作品做出風格對照。在巴赫、貝多芬都輪番上陣後，席夫「向下延伸」繼續彈奏了兩首舒伯特作品D. 899 的即興曲，在全場觀眾欣喜的氣氛中，再以活潑輕巧的巴赫《義大利協奏曲》第三樂章急板結束當天安可的演奏。這場嚴重超時的獨奏會，不僅讓人見識鋼琴名家的不凡音樂功力與體力，更讓人佩服如此具有系統與巧思的安可曲配置。
好吸睛＋觀眾都覺得好HIGH
曾來台與國家交響樂團合作演出協奏曲的打擊樂家葛魯賓格（Martin Grubinger）， 在演奏完以色列作曲家多爾曼（Avner Dorman）豐富炫目的《時間凍結》協奏曲（Frozen in Time）後，為觀眾帶來的安可曲，是一段僅有一只小鼓、並帶有高度即興炫技成分的演出。從最微弱的連續音符開始，開展出各種強弱與速度的強烈對比，中途的高潮迭起，猶如打擊樂的技巧大展，而最吸睛之處，是展現單手快速敲擊鼓面，藉由鼓面的震動，演奏者一面側下身子，放下另一手的鼓棒一端於鼓面上，讓鼓棒另一端因為快速單擊鼓面震動所帶動的跳動，一路從手掌心路往手肘內側向上彈跳，花式競技般的表演，讓台上交響樂團團員與觀眾無不目不轉睛，僅以一雙鼓棒與一座鼓，憑藉超凡技巧博得全場沸騰般的滿堂彩。 樂迷聽安可
▲葛魯賓格僅用一只小鼓的炫技安可迷翻全場（©Simon Pauly）
好親切＋觀眾一定都聽過
英國鋼琴家賀夫（Stephen Hough）發行過為數眾多的錄音，在選曲與詮釋上都在在呈現個人化的藝術觀點與不凡技巧，當中也不時有他個人的創作或精彩改編。2008 年賀夫訪台與國家交響樂團演奏拉赫曼尼諾夫升F小調第一號鋼琴協奏曲後，安可曲的旋律甫出現即引起觀眾內心的驚呼—那不是《望春風》嗎？鄧雨賢的旋律在賀夫的改編下，流瀉出靜謐細膩的音樂風格，為這首國人耳熟能詳的歌曲作品，多了幾分神秘與纖細。以規律出現的高音反覆顆粒音符為底，再帶出望春風柔美溫婉的旋律，猶如落雨山村中傳來的悠遠歌謠，在賀夫的巧手彈奏下，給了台灣觀眾特別難忘的安可曲，他並將這首改編作品收錄到個人之後的專輯當中，作為這樣具有國際知名度的鋼琴名家，這首改編可說是他與台灣觀眾之間最獨特與親切的音樂交會時刻。
好直率＋樂團陪我一起安可
曾獲1990 年柴科夫斯基鋼琴大賽金牌的俄國鋼琴家貝瑞佐夫斯基（Boris Berezovsky），2013 年訪台與台北市立交響樂團演出拉赫曼尼諾夫D小調第三號鋼琴協奏曲，此等戰馬級曲目配上以如李斯特《超技練習曲》等曲目鋼鐵技巧聞名樂壇的獨奏者，自是令觀眾翹首盼望。整首拉三演奏時長40 分鐘出頭左右，在兩次返場謝幕之後，貝瑞佐夫斯基先為觀眾帶來了一首拉赫曼尼諾夫D 大調前奏曲（Op. 23/4），華麗浪漫的樂音與剔透的樂音呈現，正當觀眾覺得音樂會結束在這美好的樂音之中，貝瑞佐夫斯基走上來直接一個跳躍上指揮台，忽然出手翻了翻總譜，隨後看了看指揮簡短討論過後坐回到鋼琴前，從協奏曲第三樂章後半段樂團主題再現處前開始彈奏，重返步步進逼的樂曲高潮段落，讓整個樂團陪著獨奏者與觀眾一起「倒帶」一次。
▲當年錄製《星際大戰》主題曲的小號首席莫里斯．莫菲，與LSO來臺的安可既是入團曲，也是畢業曲
好驚喜＋聽到樂團「原音」重現
無論演奏家、歌者或樂團，也許都有終其一生的代表作，這個作品本身與樂團或演奏者之間無疑有著很強的連結。2007 年由指揮哈汀（Daniel Harding）領軍倫敦交響樂團訪台，當天音樂會曲目的重頭戲白遼士《幻想交響曲》結束後，安可響起了《星際大戰》主題曲。該電影系列原聲帶即為作曲者約翰．威廉斯率領倫敦交響樂團錄製，原音獻藝令在場觀眾無不爆出歡呼。小號首席莫里斯．莫菲（Maurice Murphy）在該次亞洲巡迴後即將自樂團退休，而當年莫菲加入倫敦交響樂團吹的第一顆音，即是《星際大戰》的原聲帶錄音，樂團以這種方式向老團員致敬兼送別，也讓所有樂迷一飽耳福。
本文節選自《MUZIK 古典樂刊 No.146》
▲ 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 plays Star Wars theme（©Peter Mo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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