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更新您的瀏覽器

您使用的瀏覽器版本較舊,已不再受支援。建議您更新瀏覽器版本,以獲得最佳使用體驗。

健康

她教大體解剖課 該怎麼面對家人想當「大體老師」?

康健雜誌

發布於 2019年06月06日04:30 • 文/呂嘉薰 圖/陳德信

很多人問我,每天都在面對死亡,應該對生死看很開了。怎麼可能?當自己遇到,誰能真正看開。」

在輔仁大學醫學院教解剖10多年的蔡怡汝,是學生的好老師、好媽媽,也是每位大體老師的好朋友。她親切喚大體「老師」,「這位老師是神父,92歲喔!是我們年紀第二大的老師,身體很好,很懂養生。」她帶我走過老師們身邊,聊著他們的狀況,像在介紹舊識。

她是這樣慈悲溫柔,把每位大體老師和家屬視若己出;熱中解剖,解剖所碩一時成績好到直升博士班,現在則大力宣導大體捐贈。但問她願不願意讓家人捐贈大體,她臉色尷尬,嘆了口氣,連說3次:「我不要」。

這該有多矛盾,卻也是多數人的寫照——理性上認同大體老師的意義,也支持大體捐贈,卻在自己感情上這關跨不過去。

於公鼓吹,於私卻有難解的結

談到這個,蔡怡汝不復活力,眼淚彷彿隨時可以奪眶而出,原來,她心底有個難以釋懷的痛。

在蔡怡汝進輔大教書第一年,父親問她當解剖老師快不快樂,她爽朗表示快樂,「那爸爸以後當你的大體老師,讓你解剖好不好?」她愣住了,慌張、想哭,「您在開玩笑嗎?我不要!」連忙結束對話。

偏偏上天就是高段,讓你想恨又不得不折服,也沒時間去想:這一切到底是誰安排好的、是誰想捉弄誰?

蔡怡汝的父親在問完這番話隔天,急性心肌梗塞住進加護病房,插管兩週後匆匆離世。跟父親感情深厚的她,不只要承受風木之思,還心懸著捐贈大體是不是父親遺願、沒幫忙如願是否不孝⋯⋯,儘管如此,她還是無法簽下同意書。

接下來整個學期的解剖課,蔡怡汝總覺得躺在解剖台上的都是父親,抗拒到不行,硬著頭皮上完課回辦公室都要喘很大一口氣,伴隨止不住的淚。她痛苦到求助校內宗輔室,才慢慢消除心理障礙。

她難為情地承認,因為太了解課程運作、大體老師會被「打開」到什麼程度,她不希望摯愛的家人被千刀萬剮、開腸剖肚,即便最後會將所有器官復位、縫合,心態上也很難接受這是原本的家人。

她明白父親是因為愛她、想成就女兒更多快樂,願意當大體老師;但她也是因為愛,堅持守護父親。

「我必須說,對不起,我沒那麼偉大。希望人完整地走,尤其是自己的親人,難免有比較傳統的想法,我真的沒辦法接受,對不起⋯⋯。」整段話充斥蔡怡汝的抱歉與拒絕,愈說愈急,眼眶都濕了。

現在遇到的難題是母親。面對也有興趣大體解剖的母親,她只能打馬虎眼。不過,若親友意願強烈,秉持往生者最大的原則,她會選擇尊重,唯一的條件是不要送到她任教的學校,「讓我避開那個衝擊,」剩下的,就給她時間去接受。

大體老師教我開口說愛、提早交代身後事

看過那麼多大體老師,蔡怡汝說,每位老師都是一個故事,總能在心上激起漣漪,也從這些老師身上學到很多。

回憶自己以前很ㄍㄧㄥ、拚命做每件事,把工作置於家庭之前,現在的她,看遍了死亡,開始學著分配時間,更懂跟家人相處、開口說愛,也分外珍惜母女情,以前跟媽媽有點距離,如今每天打給媽媽說說話。看多捐贈者的家屬糾紛,她感嘆「活著的人最受罪」,明白溝通、考慮家人感受的重要性,清楚交代身後事,當內科醫師的先生不理解她幹嘛這樣,蔡怡汝回答:「你看著活的人走進來、走出去;我都看他們躺進來、一盆骨灰出去。」

堅強、專業的她,縱使心裡有千頭萬緒,也不敢在學生面前表露,時刻提醒自己要比學生堅強、要以身作則,讓學生扎實地學習這堂課,實踐大體老師延續生命的意義。

「大體老師是學生行醫前的第一個病人,是培育好醫生的第一步。」她認為這堂課訓練的不只是解剖知識,更多的是當醫生的態度。她希望這群未來的醫生能領悟大體老師「毫無保留,無私奉獻」的精神,學會好好對待這位「病人」,當上醫生後把病人當自家人,便足矣。

為了讓學生更貼近即將相伴「學習」的大體老師,她要求學生在解剖課開始前去拜訪大體老師的家屬,「去深入認識老師,不然跟切豬肉有什麼不同?」這話講得幽默,卻是她對大體老師滿滿的真心誠意。

對蔡怡汝來說,一位大體老師造福的不只是一個醫學系學生,學生以後幫助的是成千上萬人、是我們,這是一個善的循環,也是她對自己的生命教育。

延伸閱讀:

妻死後這些年,他都跟別人說:「她去當老師了。」

那一夜,他和婦產科醫師一起流淚…

※本文由《康健雜誌》授權報導,未經同意禁止轉載,點此查看原始文章

0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