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更新您的瀏覽器

您使用的瀏覽器版本較舊,已不再受支援。建議您更新瀏覽器版本,以獲得最佳使用體驗。

音樂

動機的熟成——關於第四、第五和第六號交響曲 (2)

MUZIK古典樂刊

發布於 2019年12月12日08:00

前文回顧:動機的熟成——關於第四、第五和第六號交響曲 (1)

第五號交響曲

  • 創作時間:1807-1808春
  • 題獻者:拉布柯維茲親王、拉祖莫夫斯基伯爵

為時五年醞釀

此曲最早的初稿可追溯至1804年,也就是第三號交響曲完成後就開始動筆的創作,但後來因為第四號臨時出現,第五號的寫作就被中斷,直到1807年之後,貝多分才重拾原稿。

不過這首樂曲的歸屬恰好透露出了貝多芬當時作為一位自由音樂人的處境。歐帕斯朵夫伯爵在收到第四號交響曲後,非常喜歡,於是又向貝多芬再邀了一首樂曲,貝多芬雖然答應了,卻將第五號先賣給了布賴特科夫和哈特爾出版社(Breitkopf & Härtel),並同時題獻給拉布柯維茲親王與拉祖莫夫斯基伯爵。

貝多芬為什麼會突然又賣給了出版社呢?因為貝多芬原本就答應要售出第四號給出版社,後來卻賣給了歐帕斯朵夫伯爵以拿到更多費用,如今他以第五號履約,反過來說就打破了與歐帕斯朵夫伯爵的約定,伯爵最後也就沒有付清完整委託費用。

儘管這樣的模式來回反覆、精於計算,看似非常不像「英雄」的作為,但或許也只有這樣做,能讓自己在那個還未脫離封建、著作權法闕如的環境中存活下來。

就在歷盡耳疾低潮、政治失望、愛情不得(作曲家曾動念與《月光》奏鳴曲的題獻者圭齊亞蒂結婚,但因兩者階級差距而不了了之)、作品失敗(貝多芬極為看重的《費黛里奧》兩次都不盡理想)與生計壓迫等種種打擊中,第五號比過往任何樂曲都要激昂、爆裂的出現,彷彿貝多芬要再次藉由藝術,找到抵抗命運的方法

此曲著名的「四音動機」可以看見貝多芬從《英雄》以來最純熟的動機運用手法,而差異巨大的不同風格主題,能夠被融合在同一樂章、同一作品中,大幅開展了奏鳴曲式處理兩個主題、甚至兩個主題以上的可能。即使不看織度最複雜的管弦樂曲,或是最細密的弦樂四重奏,僅看由兩件樂器相合的奏鳴曲,比如第三號大提琴奏鳴曲(1808),其中懾人的戲劇性也輕易就能令人無法忘懷。

第五號的首演音樂會在音樂史上是相當著名的一場演出,當晚曲目共有:第五號交響曲、第六號交響曲、《合唱幻想曲》、兩首彌撒選 粹、第四號鋼琴協奏曲、音樂會詠嘆調〈啊!騙徒〉(Ah! Perfido,Op. 65),以及貝多芬的鋼琴即興,總長超過4小時。這場在維也納河畔劇院舉行的演出,無疑充滿了作曲家強烈的企圖心,可惜面對冗長的時間、寒冷的天氣,以及缺乏排練的演出,觀眾們在聽完後,觀感都不是很好。或許好事終究得多磨,那天幾乎沒有人會料想到,當晚的兩首交響曲將會成為改變世界的聲音。

「短短短長」

這部作品同樣採用典型的四樂章,速度為快—慢—快—快。調性為C小調—降A大調—C小調—C大調,此處鋪陳不像之前幾首,第一樂章和末樂章皆採用同調,小調因此最後能走向開闊的結尾。樂團編制比第四號大,多加了短笛、倍低音管及三把長號,而前兩者僅出現在第四樂章中以擴增聲響厚度。

第一樂章「有活力的快板」採奏鳴曲式,第一主題是著名的「短短短長」動機,性格激烈,第二主題和它截然不同,旋律是在關係大調(降E大調)上出現的圓滑線條。在第二主題出現後的過門段落中,貝多芬巧妙利用了第一主題的大調版本來接續呈示部。

發展部從法國號嘹亮的第一主題開始,接著弦樂和管樂形成兩組團體,彼此演奏出不同性格的主題相互對抗,而這種對抗的張力會慢慢變弱,中間雖然穿插一些突強的記號,但整體進行會越來越猶疑,彷彿氣力用盡,直到第一主題再現,才出現了轉機。再現之後,貝多芬以雙簧管獨奏延伸剛剛出現的虛弱氣息作為全曲最低潮,接著音樂開始反彈進入大調終結段落,至尾奏長段下行模進,累積出最強烈的力量。

第二樂章「流動的行板」從飽滿的弦樂合奏開始,此樂章採用雙主題變奏形式。第一個主題是由大提琴與中提琴合奏出的附點旋律,第二個主題是由單簧管與低音管娓娓道出的平緩旋律。樂曲中途有一處第一主題變奏的段落,出現了許多木管長音持續盤旋其上的態勢,頗有莫札特的影子。(如上圖)

第三樂章「詼諧曲:快板」採用ABA三段。A段主題為一帶著懸疑感的上行琶音,隨後又出現呼應了第一樂章動機的「短短短長」旋律。B段主題由低音旋律展開,其個性已跳脫詼諧曲的「Scherzo」一字,帶有更為壯盛的力量。

第四樂章「快板」直接從前樂章接續而來,樂曲同樣採奏鳴曲式。音樂一開始即為堅定C大調一級和弦,稍後貝多芬還發展出了數個主題組成「第一主題群」,拓展呈示部篇幅。第二主題和第一主題形成對比,為下行四度的級進音階,個性較為收斂,由於也是以四音排列,因此恰好與開頭的四音動機形成「激動至和緩」的狀態。

生活的力量

由於缺乏排練,音樂會時間又長,第五號首演後並沒有即刻獲得太多評價,待到樂曲問世一年半後,著名的樂評霍夫曼(E.T.A.Hoffman)才以強烈的敘述,在《大眾音樂報》上發表了一篇最具代表性的評語:「強光射穿了暗夜,我們這才驚覺一道巨大的陰影赫然出現,它不斷震撼著我們,以無盡的力量打破一切,除了我們身上渴求的痛苦—那些渴求讓我們的喜悅不斷沈默、消失。但也就在這樣的痛苦中,我們試圖努力去愛、去期待和去感受喜悅,而不是毀滅它們,以致我們最後會被一種動人的精神擄獲,讓所有的熱情在心中迸發。」

後來他又在1813年寫的論文《貝多芬的器樂音樂》中提到了第五號的技法:「多麼好的作品,音樂隨著作品攀登高峰,帶領聽者進入無 限的精神境界!⋯⋯這所有卓越的思考超越了許多人的心智,但每位聆聽者的靈魂都肯定被喚醒了⋯⋯總之,一個人會無法抵抗地跟著樂 曲的悲傷和喜悅通往美好的境界。」

舒曼對第五號的觀感是:「這首交響曲發揮了一個人最大的力量,一如那些自然界中偉大的景觀⋯⋯它將會在未來不斷流傳下去,只要音樂和世界都還存在。」

至於貝多芬發揮的力量將何去何從?除了霍夫曼所言,第五號渴望把人「帶往無限的精神境界」,當代德國作曲家亨策(Hans Werner Henze)則指出,貝多芬在寫作第五號時,是一位創作者回應社會氛圍的宣示—貝多芬利用作品的力量,去顛覆既有的寫作傳統,一如19世紀轉圜各處蔓延的革命力量

2012年出版,一本以貝多芬第五號交響曲為題材,由美國音樂作家葛利里(Matthew Guerrieri)撰寫的《最初四音》中,他寫道: 「(第五號)最開始的四個音節奏和〈馬賽曲〉的歌詞格律相符,光榮的末樂章可以連結到『法國大革命時代那些進行曲風格、節奏強 烈,以及具侵略性的三和弦的音樂風格。』即使是悲劇感強烈的第一樂章,也帶著革命時慶典聚會(Fête de la Fédération,大革命時期的國慶日狂歡)的氣氛⋯⋯第五號點燃了群眾對共和的嚮往。」

19世紀末的德國樂評家貝克(Paul Bekker)頗能總結第五號的影響:「貝多芬深知藝術為何,他知道精神王國的秘密⋯⋯他的美感能強化他的意志。⋯⋯音樂自此不再只是娛樂,更是一種提昇生活的力量。」

突如其來的

由於這首樂曲太過著名, 因此在很多演講場合我都會用它來拉近聽眾與古典樂的距離。我最喜歡分享的是,大家往往在唱這個主題時,都會直接唱出「登登登登——登登登登——」,但實際上並不這樣的,真正的主題應該是「嗯登登登登——嗯登登登登」,前面的「嗯」是休止,它是一個必要條件,因為暴擊不會準備好才開始,它一定會突如其來、意料之外。

然後,暴擊是突如其來的,轉機也是。在樂曲中,許多次原始動機變成大調的出現也是毫無預兆的,在轉機出現前,我們只能繼續承受、等待。

而貝多芬,作為一位理性主義的子民,他在第三樂章中段(trio)將四音動機寫成了勝利的號角聲,在第四樂章寫成了如旗幟飄揚的三 連音音型,導引出美麗的頌歌。這是命運的轉機,也是他人生的轉機。

本文選自《MUZIK古典樂刊》No.148

推薦閱讀:

  • 動機的熟成——關於第四、第五和第六號交響曲 (1)
  • 動機的熟成——關於第四、第五和第六號交響曲 (3)
0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
reaction icon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