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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民

【旁觀者效應】凱蒂‧吉諾維斯命案,38人全都推了一把?

疑案辦

更新於 2019年01月23日08:30 • 發布於 2019年01月23日04:00 • 史瓦洛

 

「救命!救命啊!」1964年3月13日,凌晨3點15分,一陣淒厲的女子尖叫聲,倏然劃破了紐約街頭原本的寂靜。

尖叫發生的地點,位於皇后區的一棟公寓前方,發出尖叫的女子是28歲的凱蒂・吉諾維斯(Kitty Genovese)。大約一個小時前,她從工作的酒吧下班,疲憊地一路開車回到熟悉的家——奧斯汀街(Austin Street)上的一棟都鐸式公寓房子裡。這間房間還有另一名女性室友,此時想來已經熟睡。

凱蒂將車停在離自己的公寓後方大約三十公尺遠的停車場,在寂靜的紐約夜色中,她沿著小巷緩步行走,準備回家好好睡上一覺,度過這一如往常的一晚。畢竟在短短幾小時的休息後,又要迎接新一天的工作了。

但凱蒂並不知道:她已經不必再為明天的工作煩惱——她已經沒有明天了。

 

女子夜半歸家,紐約街頭夜喋血

就在快走回公寓時,凱蒂感覺不對勁。她回頭,看見一名男子從黑暗中出現,手中拿著一把鋒利的獵刀,朝自己逼近過來,眼中閃爍著兇狠的殺意。

本能感到危機的凱蒂驚恐萬分的拔腿逃跑,朝公寓沒命狂奔,但男子卻在後頭緊追不捨。才跑沒幾步,男子就追上了她。突然,凱蒂感到背上一陣劇痛,接著又是一陣。她不由得痛苦的尖叫出聲:「救命!救命啊!有人要刺死我!」叫聲劃破了紐約街頭原本的寂靜。

正值絕望之際,凱蒂忽然聽見彷彿是某個男子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離那個女孩遠點!」

她感覺心頭一安——太好了,有人要來救她了,警察一定很快就會過來!那名攻擊她的男子聽見喝叱,似乎因為害怕而逃走了,現在關鍵是要趕快回到房子裡。

雖然這麼想,但身負重傷的凱蒂只能極其緩慢的移動。四周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人出來幫忙。她努力朝離她不遠的公寓後門掙扎前進,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

十分鐘後,凱蒂終於爬進了公寓門廳,但此時,一陣不祥的的腳步聲卻從後面傳來。凱蒂再度感到冰冷的尖刀深深刺入自己體內。而這次,已無力逃走或高聲呼救的她,只能徒勞地試圖用自己的雙手阻擋、反擊。剛剛出聲的正義之士在哪?或誰都好,誰來救救她吧!

然而,近在咫尺的門,卻始終沒有開啟,直到凱蒂的最後一絲意識也終於消逝。

男子終於停下了手上揮舞的刀,他解開褲子,殘酷地對死去的凱蒂進行姦屍,順便取走了凱蒂身上的49美元。完事後,他跳上自己的車,靜靜消失在夜色之中。

案件被害人凱蒂‧吉諾維斯

事情結束後幾分鐘,另一個人走進了門廳——這棟公寓的另一名住戶卡爾・羅斯(Karl Ross)。

羅斯一眼就看見這幅悲慘光景:凱蒂四肢扭曲、衣著凌亂的倒臥在地,地上流滿了顯然是從她身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滲出的鮮血。羅斯馬上報了警,凌晨4點15分,凱蒂終於被抬上救護車——當然早已回天乏術。

這起兇殺案馬上震驚了紐約居民:就在紐約市中心、住滿了人的公寓大門口,竟然躲著準備夜襲的殺人兇手?這實在太不安全了吧!各家新聞媒體紛紛報導,無不希望儘早揪出這名令人不安的瘋狂兇手。

警方沒有讓大家失望,短短六天之後,他們就循線逮到了這個膽大包天的瘋子:29歲的皇后區居民溫斯頓・穆斯禮(Winston Moseley)。不過,穆斯禮隨後披露的口供,卻顯示出他似乎沒有人們以為的那樣膽大包天;而這件兇殺案的後續效應,更使紐約居民陷入了更大的不安之中。

 

加害者去而復返,全因無人伸出援手?

溫斯頓・穆斯禮是土生土長的紐約皇后區居民,已婚並育有三名子女,沒有犯罪前科。在凱蒂・吉諾維斯兇殺案後六天,他因車子被一名警探認出與吉諾維斯兇殺案中目擊者描述的車輛相似,遭到警方傳喚。

穆斯禮很快就供認了罪行,並鉅細靡遺地描述了整件事的過程:當天凌晨兩點,他悄悄離開熟睡中的妻兒,開車出門,原因是「想殺一個女人」。「殺女人比較容易,她們不會反抗。」穆斯禮如是說。他並不認識凱蒂,她之所以受害,完全是隨機挑選的結果。他在凱蒂回家途中停車等紅綠燈時盯上她,一路尾隨她至公寓、下車,接著就是邪惡意志的遂行。

兇手溫斯頓‧穆斯禮

哦,是的,中間曾一度被打斷。穆斯禮承認:那名男性鄰居的斥喝,曾讓他一度拋下進行到一半的任務,開車逃跑。但是,「我有種感覺,告訴我這男人不會出來幫忙。他馬上就會關上窗戶,回自己床上睡覺了——接下來的發展也確實如此。」

為防萬一,穆斯禮還是換了件衣服,把自己的臉遮住。然後,「我回到現場,好幹完我想幹的事。那女孩就躺在門廳裡蜷曲著,一邊流血一邊喃喃求救。」他猛刺凱蒂直到她斃命,這次再也沒人出來干擾他。

除了這件命案,穆斯禮還順便供出了另外兩個受害者——24歲的安妮・梅・強森(Annie Mae Johnson)和15歲的芭芭拉・克拉里克(Barbara Kralik),兩人都是女性,都是皇后區居民,兩人都被他強姦並殺害。(不過在這兩起案件中,穆斯禮最終都沒有被判刑)

穆斯禮很快就被檢察官以一級謀殺罪起訴,並遭判死刑;後來因律師聲稱其是在精神異常下犯案的,最終被宣判無期徒刑。他在獄中關了將近52年,直到2016年3月28在獄中逝世(中間穆斯禮曾逃獄一次,期間還強暴了一名女子),也成為紐約州服刑時間最長的囚犯之一。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回到1964年兇案發生當下,人們關心的可不是穆斯禮後來創的紀錄,而是他的供詞中令人震驚的可能性——你的鄰居,竟然可能在明知你身陷危機的時候,卻見死不救,甚至回房睡覺,而不願伸出援手來阻止悲劇發生?

當時的媒體報章強烈批判旁觀的鄰居們

千錯萬錯,都怪都市人太冷漠?

隨著穆斯禮證詞延燒出來的,首先是謀殺案發生後兩個星期,《紐約時報》在頭版刊出的一篇文章,作者是記者馬丁・甘司伯(Martin Gansberg),標題是:「震驚警探,37人目擊謀殺卻未報案,冷眼旁觀女子被殺」(37 Who Saw Murder Didn't Call the Police; Apathy at Stabbing of Queens Woman Shocks Inspector)(按:後來「37人」被改為「38人」)。在這篇報導中,穆斯禮的名字只被簡短的一筆帶過,而通篇痛批的,則是當時在公寓裡的38名住戶。將他們影射為戴著「好市民」善良面具,實則冷酷無情的幫兇:

「足足超過半小時的時間,38名受人尊敬、奉公守法的市民,眼睜睜看著一名兇手在他們住的社區強姦殺人。」

報導繼續痛批:「他們甚至連打電話報警都沒做——只有一個人在女子被殺後才終於打給警察。」

「連已經偵辦兇殺案長達25年的警探,在案子發生後兩個禮拜,仍然震驚於這些『好人』竟然沒有一個報警。」

報導刊出後輿論譁然──是啊!如果住戶們有人幫忙或報警的話,凱蒂就不會死了!因此見死不救的住戶等於也是謀殺凱蒂的兇手!在這樣的邏輯下,吉諾維斯兇殺案自此從一樁普通殺人案,搖身一變成為大都會——尤其是紐約——人情冷漠、對他人袖手旁觀的悲劇象徵。由這個印象流傳衍生的故事也越來越誇張,到了1988年美國小說家哈蘭・艾利森(Harlan Ellison)筆下,情節甚至已經變成:「其中一個人從三樓的公寓窗戶看見謀殺發生,然後就趕忙回頭打開收音機,以便不會聽見女子的慘叫。」

旁觀者效應(Bystander Effect)示意插圖,作者:رمزي زودة (CC BY-SA 3.0)

相較於報導與公眾輿論對住戶的嚴厲抨擊,心理學家則嘗試為鄰居們開脫。為了解釋這個令人不安的現象,社會心理學家經過一番研究,最終將這種「越多的旁觀者在場,受害者被幫助的機率就越低」的情況,命名為「旁觀者效應」(Bystander effect),或稱「吉諾維斯症候群」(Genovese Syndrome)。

心理學家認為:在那個夜晚,之所以沒人去救凱蒂一命,並不是因為這38人或紐約人特別冷漠,而是因為在有比較多人可以去幫忙的環境下,人們會因為「責任分散」(Diffusion of responsibility)效應,將助人的責任轉移到其他在場的人身上,而更不容易伸出援手。換句話說,可能由於每個鄰居都認為會有別人去報警或救凱蒂,最後反而沒有一個人真正採取行動。

「旁觀者效應」在一定程度上似乎解釋了住戶們的行為,多少為他們自己或都市人洗清了汙名。更重要的是,在兇案發生後四十年,當初在紐約時報上引起軒然大波的文章,遭到另一篇名為「凱蒂:四十年後」(Kitty, 40 Years Later)的文章踢爆,指出其中有一大堆描寫,根本不符事實又誇大其詞。包括38名住戶實際上根本沒人真正「目睹」謀殺過程,頂多只能聽到或看到一些模糊跡象,他們那晚所接收到的資訊跟印象,很可能跟一般的情侶吵架或酒醉鬧事差不了多少。但由於凱蒂的死,他們全都蒙上幫兇的陰影,一般人對「都市人冷酷無情」的壞印象,也彷彿成為他們的原罪。許多人甚至不得不搬離社區,另尋落腳之處。

凱蒂・吉諾維斯案影響深遠,不僅「旁觀者效應」至今仍是心理學研究的主題之一,而經過五十年後的今日,「冷漠、疏離、人情淡薄」依然是許多人對「都市」的第一印象。同樣不變的是,我們大多數人在多數時候,仍然必須和許許多多我們可能不熟悉的他人生活在一起。

假如,就在此刻,你聽見求救聲從你家樓下傳來,你會怎麼做?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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