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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財

【台灣老店】一手熬羹一手救命 雅珍號ㄍㄜ ㄍㄜ羹

鏡週刊

發布於 2018年05月25日03:00 • 鏡週刊

**新竹城隍廟雅珍號第二代陳美枝兼任新竹鳳凰志工,曾替情殺案患者急救,也曾協助撞火車事件救護。

陳美枝的父親陳金和從童工做起,研發肉香十足的炸肉酥ㄍㄜ ㄍㄜ羹和在來米製成的紅糟肉圓,胼手胝足在城隍廟立足。但母親年輕就中風,讓年少就得幫忙顧攤的陳美枝拚命想逃離家。直到母親走了,她才追隨父親腳步,扛起攤子,擔任救護志工。

從抗拒到傳承,陳美枝用熬羹的手搶救面臨生死一線的人。因為付出,她的羹湯總是多了一股寫實的人生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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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到新竹城隍廟前的雅珍號ㄍㄜ ㄍㄜ羹,就聽見客人對老闆娘陳美枝喊:「3顆肉圓、一碗羹…擱有,聽講妳又擱乎人笑是『行動人型鳳梨』?」原本一臉嚴肅的陳美枝笑出聲來,故作無奈狀:「我也千百個不願意好嗎?」

這2、3年,陳美枝成了新竹城隍廟前的攤販當中,最常上媒體的一位老闆娘。

最近一次,是今年農曆春節過後,台鐵台北車站發生女乘客暈倒,遭到自強號撞擊事件,陳美枝因恰巧在現場而協助救護,雖然當事人最終不治,但翌日仍吸引各大媒體一窩蜂追到新竹的攤子來;還有,4年前的9月,城隍廟發生情殺案,陳美枝也因第一時間替被砍傷的患者急救,身影不斷在電視新聞上出現。

陳美枝(左)自幼在城隍廟長大,對其他攤商的孩子也相當疼愛。
陳美枝(左)自幼在城隍廟長大,對其他攤商的孩子也相當疼愛。

常遇意外救人 遭封行動鳳梨

身為新竹鳳凰志工的陳美枝熟練地幫客人打包羹湯,自嘲:「之前報紙封一位南部義消是『鳳梨』(很旺),值勤時常遇到意外,結果新竹救護志工隊立刻替我『抱不平』,回應:『我們新竹賣羹的救護志工陳美枝更厲害,連不是值勤時間都會遇到大意外,根本是顆行動人型鳳梨。』」

一般人靠近傷亡,總有所忌諱,陳美枝卻不然。她說:「我是在城隍廟旁長大的孩子,從爸爸時代就靠城隍爺賜我們吃穿,爸爸也擔任民防志工幾10年,遇到事都當成是城隍爺給的使命。」

雅珍號的招牌ㄍㄜ ㄍㄜ羹是以魚羹、魷魚、肉羹為基底,再撒上炸肉酥。(40元/碗)
雅珍號的招牌ㄍㄜ ㄍㄜ羹是以魚羹、魷魚、肉羹為基底,再撒上炸肉酥。(40元/碗)

陳美枝的父親陳金和,來自新竹靠海的香山區內湖一帶。因為父母養不起眾多孩子,陳金和國小一畢業就到新竹最熱鬧的城隍廟口當童工。「我剛到城隍廟時才12歲,一眨眼我都80多歲了。」陳金和坐在攤前長凳,盯著女兒重新下料煮羹,又看看自己明顯變形的雙手,「搬重物一世人,現在關節都伸不直囉。」

彼時是1954年,陳金和受雇於城隍廟老店「元祖林魷魚肉羹」,在他的印象裡,一天可以拿到1塊錢薪水,「後來認識阮某陳水有,聽說她是十歲時被父親騙說要到新竹市區看戲,結果被賣給紅豆湯攤販當養女,對她有種『同為天涯淪落人』的親切感,慢慢就走在一起。」

同樣是困苦人家的孩子,讓都在城隍廟當童工的陳金和與妻子自然而然走在一塊。(陳美枝提供)
同樣是困苦人家的孩子,讓都在城隍廟當童工的陳金和與妻子自然而然走在一塊。(陳美枝提供)
雖然母親走了,但陳美枝仍保留母親當年被收養的契約書。(陳美枝提供)
雖然母親走了,但陳美枝仍保留母親當年被收養的契約書。(陳美枝提供)

婚後,陳金和原本與妻子自立門戶,租在岳父、岳母的攤子旁賣羹湯。1975年再以5萬2千500元買下位於城隍廟東轅門入口處的一坪大攤位,以雅珍號ㄍㄜ ㄍㄜ羹為店名,主要賣羹湯和肉圓,另也搭配賣新竹著名的貢丸、炒米粉,養大三女一子。

陳金和解釋店名來源,「很多客人都以為『雅珍』是阮某或是3個女兒之一的名字,其實是我找算命仙仔算的名字。」至於ㄍㄜ ㄍㄜ羹,則是加了肉羹、魚羹、魷魚的綜合羹湯特有的新竹說法,「因為新竹有814空軍基地,一些外省軍官來城隍廟點餐,學著用台語說『要買ㄍㄜ ㄍㄜ的羹』,久了我們這些攤販老闆也跟著把這種羹說成ㄍㄜ ㄍㄜ羹,我索性用此當店名。」

位於城隍廟東轅門的攤子坐位不多,但因歷經2代,仍擁有不少死忠客人。
位於城隍廟東轅門的攤子坐位不多,但因歷經2代,仍擁有不少死忠客人。

母中風父繁忙 自幼幫忙顧攤

面對城隍廟商圈十多家同質性攤販,他顯得頗具信心,「羹湯基本用料都是魚羹、魷魚、肉羹,但別人多半在上面撒上魚酥、蛋酥,我撒的則是炸肉酥。」他很堅持肉酥要天天現炸,且一定要用五花肉慢慢切,再裹地瓜粉去炸,不能用碎肉呼攏代替。

商圈內賣肉圓的更多了,但陳金和一直都是自己打米漿,自己炒肉餡,「新竹肉圓比較小顆,但是皮更厚實,一定要先把在來米煮成粥再去打,這樣吃起來才會Q彈。」

苦苦儉儉(台語),是陳金和的草創歲月印象,但考驗他的不只是生意的忙碌,還有命運的捉弄,「阮某38歲就第一次中風,40出頭歲又第2次中風,到60多歲往生之前,不良於行許多年。」他嘆了口氣,「可能彼時我們一心想要打拚,加上做油湯工作太粗重,她又容易緊張,所以我都勸人家,要做就做,不愛做就不做,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年輕時期的陳金和,靠著賣羹湯和肉圓,買下城隍廟東轅門入口的小攤位。(陳美枝提供)
年輕時期的陳金和,靠著賣羹湯和肉圓,買下城隍廟東轅門入口的小攤位。(陳美枝提供)

隨著老父憶及過往,陳美枝承認青春期就想逃離家裡和攤子,「媽媽中風時我才念國中,爸爸一個人要煮羹、做肉圓、顧攤子,收攤還要趕回家照顧生病的媽媽和年邁的奶奶,我們幾個小孩子放學就要去攤子幫忙擦桌子洗碗,火氣常常很大。」

當時正值叛逆期的她,還有一事始終想不透,「爸爸收完攤,回家看過媽媽、奶奶之後,常常會半夜出門擔任民防志工。」父親的堅持,讓母親經常抱怨,也讓陳美枝不太諒解。「他都已經這麼累了,為什麼不在家休息、陪媽媽就好呢?」

陳金和(右)對於城隍爺信仰虔誠,除了長年當民防志工,也擔任城隍廟轎班志工。
陳金和(右)對於城隍爺信仰虔誠,除了長年當民防志工,也擔任城隍廟轎班志工。

感念受人恩惠 加入救護志工

希望眼不見為淨,陳美枝20歲就嫁給一位軍職人員,但因為個性不合,終究分道揚鑣。回到娘家的她,在姊姊生病、弟妹無意接班攤子的情形下,逐漸扛下父親的擔子,也在母親往生前幾年,體會父親擺攤外想當志工的感受。

「媽媽幾度由救護車送往醫院急救,經常受別人幫忙,漸漸覺得或許我也可以幫別人做點什麼。」於是,17年前,她開始加入救護志工受訓,每天一收攤就衝去上課。經過64小時完整課程訓練後,她選擇擔任挑戰性最高的救護車隨車志工,且是跑清早最忙碌的第一班。

陳美枝(右)擔任志工17年,也經常隨救護車出班。
陳美枝(右)擔任志工17年,也經常隨救護車出班。

「我每天都是跑完救護再來擺攤,剛開始,很多人都在看笑話,覺得我幹嘛搞些有的沒的,但我和爸爸一樣,覺得能為別人盡點力的成就感,不是生意多好可以取代。」有些東西用錢也買不到,是陳美枝出勤務時的真實感受。

幾年前,雅珍號攤旁設立了一個AED(自動體外心臟電擊去顫器),「這是我請海瑞貢丸贊助設立的,到目前還沒用過,但我希望最好永遠不要用到。」日子久了,陳美枝懂急救的事在商圈傳開,「之前有個阿伯在城隍廟一處攤前吃雞肉噎到,我跑過去時,他的臉色已經發黑了,我趕緊幫他做哈姆立克、CPR,接著再送醫,前幾天我看到阿伯又來城隍廟附近買東西,雖然他還是不認識我,但我看到他健健康康的,比賣出一百碗羹還高興。」

延續爸爸手藝 不改配方製程

參與他人的生死一線,壓力不大嗎?她點點頭,「但如果一個人倒在面前,我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呢?」試了就有機會,不試反而會愧疚,就像台鐵撞車事件,當下患者已經沒有生命跡象,她還是試著幫忙做CPR。

今年農曆春節過後,台鐵發生乘客暈倒撞車意外,恰巧要搭車的陳美枝主動協助救護。(台鐵提供)
今年農曆春節過後,台鐵發生乘客暈倒撞車意外,恰巧要搭車的陳美枝主動協助救護。(台鐵提供)
4年前城隍廟發生情殺事件,陳美枝第一時間為患者急救。(讀者提供)
4年前城隍廟發生情殺事件,陳美枝第一時間為患者急救。(讀者提供)

難免有創傷症候群,所以遇上城隍廟情殺案之後,她在家喝了好幾天酒;台鐵撞車事件後,她買了一大堆的炸雞到新竹消防隊,邀消防員和她一起大吃特吃。「有個出口,就不會悶在心裡。」

見老父親拿出民防志工隊的最高梅花勳章讓攝影記者拍照,陳美枝又低聲說道:「我並不是那種會講好聽話的女兒,一直到現在和爸爸之間都不太會表達感情,但因為跑救護,我雖然沒說出口,卻慢慢懂他。」

陳美枝轉身炸起肉圓,「我們的肉圓不只有紅糟口味,還有一種是摻入芋頭的芋香口味。」過去老爸自己配料、製作,現在雖有兒子和小妹幫忙顧攤,但陳美枝因早上要跑救護,改把製作肉圓的工作交給家族長輩幫忙,「除了這項,我沒改過爸爸的任何味道和流程。」

肉圓是羹湯之外的另一招牌,炸肉酥也可單買直接吃。(肉圓40元/顆,炸肉酥100元/份)
肉圓是羹湯之外的另一招牌,炸肉酥也可單買直接吃。(肉圓40元/顆,炸肉酥100元/份)

她對父親傳下的風味頗具自信,「除了城隍廟客人之外,不少外出的新竹遊子也會來買家庭號的羹湯和肉圓帶走。」有時太累想比較早收攤,她也會把來不及賣完的肉圓和ㄍㄜ ㄍㄜ羹帶去給消防隊員吃,卻常因此引起「糾紛」,「因為吃到的分隊一PO上臉書,其他分隊就會抗議,我只好輪流送。」

原本想逃的女兒,追隨父親腳步後,不再抗拒,「賣羹湯讓我溫飽,跑救護讓我快樂。」陳美枝的領悟是,人在給予時,手心打開,心情也會跟著放鬆,若只是一味想拿取,手就要捏得很緊。鬆緊之間,她選擇了前者。

顧客這麼說 肉圓Q彈、羹湯口感佳

新竹 鄭小姐
新竹 鄭小姐

因為家裡早期在城隍廟附近開雜貨店,曾經幫父母送醋等貨品到雅珍號,也經常買他們的羹湯和肉圓來吃。

雖然城隍廟有不少家賣類似產品,但是雅珍號的羹湯加了自製的炸肉酥,有種特別的肉香,吃起來口感更豐富。

另外,他們的肉圓外皮厚實Q彈,對新竹人來說是很熟悉的「城隍廟口肉圓」味道。

雅珍號ㄍㄜㄍㄜ羹

  • 地址:新竹市中山路75號
  • 電話:(03)52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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